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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陈唱的底细咱们也摸得清楚了,此人害得杨家渡的里吏家破人亡,还拐走了人家的里吏儿子的妾身,当真是个人面兽心之徒。”
“你放心,我到了江陵,就立即去打听他的下落,无论他躲在何处,就是躲进了皇宫内院,也把他找出来。阿兄今后每年的今日,都给你烧纸,再烧些田产、房屋、美人,让你在那边也过得如同富家翁一般……”
他这边说着,下游江岸又传来咔嚓一声,此人虽然长得十分魁梧,但那时人们大都笃信鬼神之说,加之兄弟落水见死不救,心中更是惶惶不堪,急忙慌张地爬起来,失魂落魄地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
青衣大汉走了约小半柱香的工夫,方才江下游发出响声之处一朵水花一翻,露出一个嘴里叼着芦苇杆的小脑袋来,只不过青丝纷乱。
紫菱扒着岸边一棵横生的小柳树,犹如像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望着茫茫江水。
方要爬上岸,便听到岸边有脚步声,吓得她忙将头扎入了水中。
直到脚步声和说话声消失不见,紫菱这才慢慢地将头浮出水面,她焦急地小声喊道:“小姐,小姐……”
……
第二天一早,陈唱便早早地起来活动身体,天天躺在床上养膘可不行,这身体就废了。
他今日身穿月白色细葛大袖衫,褒衣博带,袍袖翩翩,身形似濯濯春柳,面色如中秋皎月,鼻梁高挺,唇色鲜红,那宛若墨画的双眉有着飞扬的神采,只可惜一只胳膊还吊着。
陈唱站在院中伸胳膊踢腿地活动着,小鱼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院中,告诉陈唱昨夜小姐并未回府,想必是诗会太过热闹了,令人流连忘返。
陈唱眉头一拧:“你们小姐一夜未归,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
小鱼儿俏生生地看着他说道:“姑爷,你有所不知,每逢诗会,才子佳人欢聚一堂,可谓是鼓乐喧天,笙歌聒耳,花茵铺地,宝烛辉煌……”
“更有厅外靴丽彩灯、诸般杂耍、歌妓弹唱,十分热闹。等到摆开桌席,酒饯桌围,锁金坐褥,皆是吃一看十的宴席……”
说到吃的东西,她满脸露出希冀的表情:“我们小姐说那叫,那叫什么来着?”
她摸了摸圆润的小下巴,忽地想起来,像模像样地说:“对了,那叫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英蓉,全盘玉盏堆异果,龙盏凤碟盛奇品。象牙雕翠,尽举着山珍海味,杯泛流霞,满斟着玉液琼浆。百味佳肴羞御膳,于钟美禄赛瑶宫……”
陈唱笑着在她脑门儿上轻轻地一拍:“你这小丫头,不去关心自家小姐的死活,反倒是光想着那些吃食!”
小鱼儿理了理被陈唱弄乱的刘海,嘟着嘴道:“哎呀,姑爷你有所不知,咱们高祖皇帝天情睿敏,下笔成章,千赋百诗,直疏便就,皆文质彬彬,超迈今古。
昭明太子生而聪睿,三岁受《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悉能讽诵……还有太宗皇帝(萧纲)九流百氏,经目必记;篇章辞赋,操笔立成。博综儒书,善言玄理……”
陈唱止住她话头:“说正事儿!”
小鱼儿这段时间跟陈唱相处融洽,知道这位姑爷性情随和,从不摆主人的架子,是以跟他倒也十分亲昵,被他打断话头,心中不悦,翻了个白眼儿。
“婢子是想说,咱们梁朝的皇上都是读书人,自然最看重读书人啦,那些书生士子可是朝廷的宝贝,每逢诗会州府衙门都会派人警戒保护,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说罢她抬头看了看日头:“我看用不了多一会儿,小姐就该回来了。对了,一定是紫菱贪吃,央求着小姐不肯回来,这丫头比上个月又胖了两斤……”
陈唱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倒也不再担心。毕竟是楼清漪和紫菱都是少女,这诗会又是热闹非凡,两个少女玩兴正浓,晚上玩得太晚了不回家倒也正常。
过了片刻,门房来报,说一位姓颜的求见,陈唱一听便知道是颜千石来看自己了,忙起身相迎,将他接到了院中,本欲请他厅中坐下奉茶。
哪知道颜千石执意不肯,一屁股坐在了厅前的石阶上,陈唱也跟着坐下,暖洋洋的晒着太阳,倒也十分的惬意。
颜千石每走一步,浑身的肉都在跟着颤动着,小鱼儿初见时吓了一跳,心说怎么姑爷还有如此面目丑陋的朋友?
看姑爷对他的态度十分的恭敬,想必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本想避而远之,但想起小姐的吩咐,不由地又挪近了几步,眼睛虽然是看着他处,但两只耳朵早就竖了起来。
颜千石头一扭,对陈唱说道:“七郎,你说说,灵儿是多么贤惠的姑娘,我虽然没有见过皇宫里的那些皇后、皇妃什么的,但灵儿这相貌估计也不会逊于她们,你说说你,就能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外面?”
陈唱苦笑道:“阿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我和楼家也是有婚约在先的,我的想法在信中跟灵儿说的清清楚楚的,难道她没有跟你提及?她现在境况如何,赶紧跟我说说?”
“哼,跟你说,我跟你说得着吗?”
“那天你不辞而别,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的多么辛苦?”
“你知不知道灵儿哭得多么的伤心?”
小鱼儿忽然听到灵儿这个名字,出于女人的直觉,感觉这是个女人的名字,而且这里面一定有事,便又往前挪了几步。
陈唱耐心地解释:“阿兄,我知道你是因为灵儿的事情生我的气!可是那日,我也是始料未及,稀里糊涂地就到了楼府,你看看我这脑袋!”
颜千石看了一眼他头上缠着的绷带,冷声道:“你那叫活该,放着贤惠的灵儿不要,偏偏巴巴地过来找楼家的……母……母老虎!”
他话音刚落,便感到背后有两道寒光,心虚地往后一瞟,只见那小丫鬟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不禁咽口吐沫,梗着脖子道:“把你打成这样,不是母老虎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