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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病房里的龚维忻终于听不下去,走出来道:“娘子,谁来了?”哪个八婆要介绍男人给她?
梁安琪与方大婶同时瞪大了眼,梁安琪甚至惊愕得连手上的推拿动作都忘了继续做。
“他是”方大婶精明的双眼立刻将这名陌生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咦,这年轻人,有些眼熟啊“呃,他”梁安琪脑袋一片混乱,瞪着没事跑出来给她添乱的龚维忻,接着后知后觉地想起,龚维忻失忆了,他相信他俩是夫妻,听到方大婶要给她介绍对象,不气得跳出来骂人才怪!
“年轻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方大婶坐起身,眯起眼审视他。这话让梁安琪与龚维忻同时吓出了一把冷汗。
“不不可能啊,大毛哥前天才从海外回来的,我以为大毛哥还在午睡,所以没替你们介绍”梁安琪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抖了。
“是吗?但是我对自己认人的能力很有自信,只要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忘,我一定有见过你。”方大婶走向面无表情的龚维忻。
这倒是真的。梁安琪的心简直凉透了!
虽然想过县城里可能也有人认得龚维忻,但梁安琪却没想过她连办法都没想到,家门也没踏出去过,他就被人认出来了!
听见方大婶“啊”了一声,梁安琪开始飞快地思考要怎么补救,而龚维忻当下想的却是,这偷来的一切,果然不可能真的属于他,他的神情越发空白,等着承受早已习惯的失去
“对啦!你来找过梁师父,梁师父那时说了你是他远房的外甥!”方大婶击掌道。
梁安琪觉得她快虚脱了,而龚维忻则是明显地愣住。
确实有几次,他来找梁师父时被人撞见,梁师父不慌不忙地随口搪塞了。
爹啊!您真是神机妙算!梁安琪真想痛哭。
“是啊,表哥前天才到,因为遇上一点意外,这两天都在休养。”梁安琪赶忙解释,毕竟龚维忻失忆了,不可能理解眼前的情况。
“可是他刚刚喊你娘子?”方大婶可不会放过任何不单纯的小细节。
神啊!她以后再也不敢说谎了!说一个谎,要用千千万万个谎来圆!“那个”
梁安琪绞着衣袖,看了一眼龚维忻,原以为会看到他发觉受骗的表情,毕竟她一开始对他说的是两人成亲已久,却见他只是一脸“单纯”地看着她。
危机解除。龚维忻当下竟然坏心眼地看起好戏来了——他现在是失忆的无辜大毛哥!
梁安琪真想哭“其实,我还在娘胎时我爹便把我许配给大毛哥,可是我娘过世后,我爹转而要求大毛哥入赘,所以我们的婚事拖了很久,直到现在,我们在我爹牌位前简单拜过天地就算完婚了”
等等!梁安琪突然想起,她这些话一说出口,可是跟私下骗龚维忻不一样,她到死都赖不掉了啊!
她本来想,龚维忻也许会恢复记忆,那么到时她再好好解释,一切皆大欢喜。虽然她也不知道万一龚维忻一直没恢复记忆怎么办,反正她这人向来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还有转园的余地,她就懒得担多余的心。
但是来不及了,方大婶已经一脸不赞同地摇头“怎么可以简单拜过天地就算了?好歹得摆个筵席通知邻里吧!我这就回去张罗!你这丫头,怎么跟你爹一样随便?”虽然没赚到媒人红包,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她非常坚持。
梁安琪头皮发麻。办筵席,就是让龚维忻公开露面,到时可不见得像现在这么好运了!
“不行啊,之所以简单拜天地是有原因的,因为大毛哥家里出事了,我们不方便铺张。”梁安琪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但她现在只希望快点把方大婶打发了,谁知道她的“急智”能发挥多久,情急之下说词会不会有漏洞?
“这样啊”方大婶的视线又在龚维忻身上转,然后拉过梁安琪“你这大毛哥,家里靠什么营生?老不老实?”
“大毛哥以前在当镖师。”其实,她觉得赌场打手比较适合他,但这么说可会吓死这些纯朴的乡民啊!
“看样子身体结实,果然是练家子,应该挺耐操,样子也俊,不算没好处,以后家里有个男人你也踏实一点。”
梁安琪干笑两声。
于是乎,梁安琪连怎么向邻里解释都省了,天还没暗,全村都知道梁家那个老姑婆嫁了来依亲的指腹为婚的表哥。这算好事吧?
“明天来酿酒吧。”送走方大婶,梁安琪觉得自己好像打完一场仗那样精疲力尽。
还会酿酒!有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龚维忻咕哝着,但他可没打算让梁安琪觉得可以蒙混过关。
“所以你今天起个大早就是去和包家那个远亲见面?状元郎又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是在吃醋,他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现在的身分!
啊,她还以为他会先问指腹为婚这件事,想不到他关心的是别的,果然没那么好过关呢!梁安琪搔了搔后脑杓,以龚维忻现在的认知,妻子背着他跑去相亲,确实会很生气没错。
“我没见着啊,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至于那个状元啊,其实他只是个书呆子,一辈子躲在家里念书,没接触过女人,有女人对他笑,他就胡思乱想了,更何况是在他得风寒时照顾他的。他心肠不坏,一直想报答我爹,就只是这方面蠢了一点,你不用跟他计较。”
龚维忻却沉默了。
某方面来说,他不也是想报恩吗?突然间心情有点恶劣,觉得自己以报恩的名目赖住她,卑鄙得令他自己都觉得厌恶。
“喂”他有些粗声粗气地喊她,就像以前他毫不掩饰自己就是个大流氓一样。过去是陋习改不过来,现在却是故意的。
“嗯?”梁安琪一边把米倒进米缸,一边略觉奇怪地回头。
龚维忻看着她,原本想把一切都招了——告诉她,他没失忆。他不想占她便宜,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好像要逼自己把某个握在手心里霸占的事物还回去一样,明知不是自己的,却幼稚地舍不得放手。
他才不想跟那个自作多情的书呆子一样——啊!原来搞了半天,他不爽的是“自作多情”这一点!
可笑,他什么时候跟自作多情扯上边了?就算出身在烂泥坑,他也从不缺女人,他不曾留情,只是因为他不想!他跟那种从没接触过女人,错把好意当好感的臭书呆才不一样!
龚维忻双手抱胸,一脸凶恶,看得梁安琪额冒冷汗,心里猜想这家伙又是哪里不高兴了?
“教我怎么包扎伤口跟照顾病人吧。”龚维忻灵机一动,得到一个雪亮无比的结论。
没错!从今天开始,他要杜绝所有男人对她自作多情和偷吃她豆腐的可能!他要独占被她照顾的这项特权!未来所有来看诊的男人虽然仍是由她问诊,但是要包扎要看护一律由他来!哼哼哼这样一想,他心里果然一片舒坦。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总之问题解决了,他果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呃,是可以啦。”他的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等你伤好再说吧。”
“那现在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我快无聊死了。”这已经是他醒来后数不清第几次这么问了,只能呆坐着看她忙进忙出,总是让他很焦躁。
她平时照顾他已经够忙的了,家务和杂活又不能不做,他气愤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虽然那个姓赵的小表会尽可能来帮她的忙,但他心里却隐隐地想证明他真的能扮演好她丈夫的角色。
“有啊,”梁安琪的回答千篇一律“把伤养好!”从那天开始,就不停有邻里的人以各种理由跑来围观竟敢娶了梁安琪的烈士,梁安琪虽然担心龚维忻的身分被认出来,却也莫可奈何,只能尽可能以丈夫在养伤的缘由把人打发走。
又到了每天最纠结又最期待的一刻——
不对,不管是纠结或期待,他全都不承认!那女人都无所谓了,他干嘛纠结?而且他根本一点也不期待!
“手看来好很多。”梁安琪替他把手洗干净,右手断过,比较麻烦,但左手已经可以活动了。“换手。”
他乖乖地把右手交给她。
梁安琪熟练地用热水将他的手臂泼湿,然后以澡豆搓洗掉药膏的痕迹,她的动作很仔细却很温柔,某人刚开始的紧绷也很快就被安抚得服服帖帖,神情极度放松,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她大腿上睡大头觉,她则尽可能专心在自己的动作上,不去看他的表情。
和棉花被她顺毛顺得极舒服时简直一模一样啊!偏长的眼微眯,向来紧拧的眉头和嘴角也都放松了,样子意外地稚气。她得很专心才不会失笑。
因为伤口慢慢都结痂,已经较能碰水,也需要保持干净才痊愈得快,最初几日她会替他洗洗头脸和手脚,然后擦澡
第一天清醒着让她替他擦洗身体,龚维忻还抗拒半天,后来实在是梁安琪始终一脸无所谓,反而让他恼羞成怒,豁出去了。
“你想看,老子也不怕你看!”他气虎虎地双手叉腰,挺起胸膛,往她身前一站,可惜脖子以上臊红一片,而且还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痛得他拧起眉一声闷哼。
“呃,我没”
他眼神更加凶恶地瞪着这个已经卷起袖子准备替他洗白白的女人。她该不会想告诉他,她一点也不想看吧?
梁安琪在安抚龚维忻方面渐渐摸索出一点心得。
他脸红的时候,最好别一副“老娘看多了”或者“你这肌**子老娘看不上眼”的表情——对了,她从没有这样的意思,可是这家伙总会闹别扭地这么想,她也很头疼啊!她天生淡定、专业至上也不行吗?大体她洗过不少,如果不是因为对他的脾气有一点了解,她差点想对他说:
你就当自己是尸体吧。我很拿手滴!
她相信,如果她这么说,他会真的抓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