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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之下风声飒飒,抽出枝桠的树木摇曳着青绿身姿,被泥洪覆盖住的林地被太阳烤干,竟然长出了毛茸茸的绿蒲。
一群鸟雀飞过,回荡起层层鸟鸣。
靠着岩洞口浅睡的云斐被隐约盘旋的鸟叫吵醒,猛然睁开双眼,随手抓起地上的细小石砺快准狠地投掷出去,鸟叫声戛然而止。
赤·裸着精壮上身的男人悄然无声进了岩洞,看见还在熟睡的姑娘并没有因为鸟叫而吵醒便放心走出去,无声坐在岩洞口闭上眼,继续做他的门神。
“小姐——小姐——”
远处急切的呼喊隐隐约约传过来,有点武功的人都能感觉到对方使用内力催动声音扩散更远。
云斐双目一睁,杀气毕露。
侧耳一听,岩洞内云姑娘好像开始呢喃,云斐知道这是云降雪被吵醒的前奏,于是他飞快起身,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飞掠出数十米,身形几个晃动便来到书生打扮的男人面前。
下弦月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吓到了,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熟识。
“云少侠?”
云斐仅仅穿着亵裤,带着面纱,这样诡异的打扮着实好笑。
“雪儿在我那里你不用担心,与其你在这里瞎叫打扰雪儿休息,倒不如先回雁山看看的你的好情人。”
云斐向来嘴毒如刃,一句话下来竟然让下弦月羞哧了脸。
“你什么意思?!”
“揣着明白装糊涂,告辞不送。”
懒得和男人废话的云斐转身离开,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不过现在雪月和白溪呆在一起着实不妥,下弦月相信白溪不会害雪月,但是他不能保证白溪所拥护的那个主子是否要下黑手,既然小姐在云斐那里,安全问题便不用考虑,如此赶快回雁山与雪月回合倒是很好的举措。
思量过后的下弦月赶着时间回到他和柒灵龙等人暂时躲藏的林中废屋,穆惜年纪小,经历了几日提心吊胆后多少有些萎靡不振,一夜微凉过后竟然起了烧。
虹染就近找了泉眼浸湿了丝绢为穆惜降温,森林里面被泥洪覆盖无法采药,就连那个泉眼也是虹染寻了好久才在一个石头下面摸到,得来不易的水源让他们格外珍惜。
“我们回雁山与雪月回合。”
下弦月的决定让柒灵龙炸了。
“不管小姐了吗?还没有确定小姐的生死怎么能先走?万一小姐没死那不是......”
“小姐有人照顾。”下弦月冷声打断。
“谁?”
“云斐!”
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云斐在小姐身边是极安全的,所以他会放心吧小姐交到那个男人手上,而且那个男人是小姐的义兄,于情于理都会照顾好小姐。
只有虹染在为穆惜擦拭汗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微笑,她明白那个人是绝对不会让云降雪受到伤害的,毕竟他是那么爱她。
......
“啪——”
描青的白瓷杯子在青石板地面上四分五裂,手掌血肉翻出的痕迹触目惊心,白溪摇晃着身体从柜子里摸索出小瓷瓶,毫不犹豫打开瓶盖吞了药丸。
“小姐,时辰到了,该上山了。”
门外的雪月早听到了声响守在门口,没有小姐的命令她是不会进屋的。
脸色缓了好久才恢复红润的白溪强忍住胸口的疼痛去开了门,两鬓的发丝因为冷汗而黏在脸颊上,略显苍白的唇瓣看上去起色极其不好。
小姐不想人说她身体不好,雪月便缄口不言。
展开了一直拿着的披风披在白溪越来越消瘦的肩膀上,手指灵活的给披风打个结,保证小姐不会受寒后为她让了路。
雁山比武阶梯陡峭漫长,但没有任何轿夫做生意,毕竟一个个会武功的侠客不会特意到雁山脚下坐轿,那不是明显告诉人家他武功不好吗,登上雁山的众多侠客多半是轻功飞上,或是漫不经心一步一步往上爬,但没有一个人会显示出自己快要累死的身体情况。
而白溪是着实控住不住,仅仅走了一半便再也上不去了,原本勉强算得上红润的脸彻底白了,难看的脸色跟个将死之人似的。
雪月看到白溪满头大汗气息不稳的样子担心极了。
“小姐,不要再继续走了,休息吧。”
看着白溪逞强一步一步迈着步子摇摇晃晃的样子实在心生不忍,但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好像很担心被人看出身体不好,即便无力上爬还是不停脚步。
真是够执着的。
“云楼主。”
面前一个一身白衣翩然的男人拦住了白溪攀爬的步子,白溪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让她魂牵梦萦许久的脸,当下便激动地不能言语,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瞬间睁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
“在下封十三,与云楼主有过一面之缘,今日难得有缘遇见,不如由在下带楼主一程如何?”
身材修长的男人居高临下,一抹微笑温润儒雅,眼角一丝微痕带着亲和的柔软,他向白溪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上有些茧子,看上去安全有力,手腕被绣着祥云的袖子边缘遮住,但依稀看得到青紫血管。
他也是人啊,白溪竟然看的有些着迷。
白溪惊愕于封十三竟然没有戴面具,要知道出了他们第一次在花香榭相识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脸,总是用一张银色面具隔开,只能看到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带着温柔的笑意。
那时足以让她沉溺其中的目光。
而现在,他就相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朝她伸出了救援之手,是那样的难以忘怀,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心魂荡漾,足够她一生回味了。
雪月大概猜得出这个男人是谁,封十三,她若是没有记错,那日白溪邀小姐见得公子就是姓封,看来这个封公子与小姐交情真不错。
白溪颤抖着把手放进男人宽大的手掌中,然后被男人的手稳稳握住,手上的温度是那样的真实,真实的让她不敢相信。
这大概是她的一个梦,梦醒了,尘归尘土归土,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封十三手上用力把白溪往怀里一带,顺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转身便朝山上略去,动作轻盈快速丝毫不被白溪的重量所牵连。
雪月一边叹息小姐终于不再受罪一步步攀爬,一边惊叹封十三武功之高。
随即快速跟上。
白溪盯着男人英朗的下颚,着迷一般仔细打量男人的每一寸肌肤,就连身旁飞逝的景物都给无视了,一双黯然的眼神突然有神,痴迷的目光里只有男人白净英俊的脸。
她念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但是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心动,听着男人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看着男人微微勾起的唇角,白溪突然有一种此生已满的感觉。
“被发现了吗?”
耳边的震动让白溪猛然从沉醉中清醒。
果然还是为了计划吗?
白溪苦涩一笑,抑制住要流出的眼泪,声音带着稍许哽咽:“就是这样才来见我吗?”
封十三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人,脚上一个旋转偏了上山方向,轻而易举甩开了身后跟随的雪月穿进了阶梯一旁的丛林之中,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把白溪放下,看着白溪悲切的表情,他和声抚慰:“白溪,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我不聪明,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爱你,而你却要一次次把我推开。”
白溪猛然抬头,眼泪顺着脸颊便流下,悲切的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封大哥,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不要让我为难。”
男人如清风一般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丝强硬,他强硬地推开抱着他的白溪,双手抓着她的肩头目光温柔:“白溪,你还记得曾经我说过的话吗?”
白溪咬咬唇,不甘不愿的回答:“记得,你说过你只需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好棋子,那样这颗棋子便能一直呆在你身边,你问我愿不愿意做这颗棋子。”
“所以......”
“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白溪声音尖锐的打断男人温和的声音,她目光绝望的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孔,看着男人精致的眉眼和飘逸的黑发,看着男人一丝无奈的微笑心中苦涩绞痛不能忍耐。
“是我错了,感情不是我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我明白该安分守己守在你身边就好,但是我没办法阻碍我这颗心要为谁而跳动,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是希望你在我身边多呆一会儿,就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看着最近身体的情况,她不能预测自己的寿命还有多长,但她只是希望在她有限的生命力可以看到这这个男人多一会儿,这样让她的死也能变得从容一些,但是,为什么连这样一个个小小的要求都没办法实现?
“白溪,我答应你,武林大会只要一结束,无论这个计划是否完成我都陪着你,一直陪着,再也不分开。”
封十三把她揽入怀中,温声承诺着,一只手轻柔抚摸着白溪的脊背,安抚她激动悲切的情绪,在白溪看不到的男人眼睛中却是一片凉意。
不远处坐在树干上晃着退的女人摇着折扇笑的诡异,大咧咧看着树下一对拥抱的女人。
阴险的男人。
可悲的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