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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阿尔卑斯山的积雪泛着夕阳的色泽。
不远处尖角的钟楼在指针与五重合之时响起浑厚的钟声,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传到靠坐在窗边木制座椅上的工藤优作耳中。
他放下手中主人家招待的别具风味的瑞士白葡萄酒,望着笼着雾气的远山微微出神。
这是一个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不起眼的小镇。
在维毕尔滑雪场尽情享受滑雪的乐趣之后,工藤优作和有希子并未动身离开瑞士这个迷人的国度。当足迹已经在瑞士著名的几座历史名城里留下后,他们选择到广阔的乡村继续感受瑞士的风土人情。
没有制定具体路线,只是随性游览。有时会停下,领略一番阿尔卑斯的温泉滋味,有时则匆匆而过,将景色锁在疾驰的车窗内。
直到发现了这个倚着雪山而建傍着清澈湖水的小镇。
小镇的房子是典型的瑞士风格,几何状小巧玲珑,随意散落在山脚。镇上的人淳朴好客。在现今暂住的房子主人热情挽留下,工藤夫妇就驻足在此地。
一晃已近半月。
平日里,在这片未开发的阿尔卑斯山上漫步,帮助主人家做些闲活,呼吸着被雪山洗涤过的清新空气,好不惬意。工藤有希子尤其喜欢露天野餐,吃瑞士特有的奶酪火锅。美味的食物配上阿尔卑斯山的壮丽美景,她几乎有了干脆在这里买个房子,从此定居下来的想法。
这一日,与往昔并无差别。
有希子在厨房帮着准备晚餐,学习如何制作热蒂斯的方法。工藤优作则是在客厅靠窗处占了个位子,开启笔记本电脑,打算趁着灵感创作一部新小说。
只是,视线落在窗外,工藤优作放置于键盘上的手就停下来。转而一边浅酌一边欣赏。
山顶雾气缠绕,笼着飘渺轻寒的薄纱,上山的路却很清晰。太阳还未落下,行人的影子被倾斜的光线拉得老长。家家户户耸立的烟囱都冒出炊烟,道路上已看不到过客。
因而穿着大风衣带着宽沿帽一路走来的男子显得格外扎眼。
他走的并不快,似乎一路上也欣赏着沿途的风光,和最普通的游客别无二致。
工藤优作的视线仅在男子身上停驻片刻就再次移开。
所以,当男子推开大门,带着些许风尘在他面前坐下时,工藤优作说不惊讶是假的。
“你……”
来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他抬起头,嘴角浸染着温和的笑意:“好久不见,优作。”
此时的工藤优作脸上讶然的神色更是掩不住:“romain?”
被称为romain的男子嘴角笑意愈浓:“很吃惊?”
工藤优作很快稳住惊异的情绪:“可不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怎么,icpo终于肯放你长假了?”
疑似icpo成员的男子闻言挑起修长的眉,笑容依旧却并未正面回答:“你躲在这种地方度假,我可花了不少功夫找,想必那些出版社的人都已经急得发狂了吧。”
“呵呵。”工藤优作笑道:“偶尔也要休息不是吗?”
“可惜你的偶尔的次数和经常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哈哈。”工藤优作毫不介意对面男子的调侃,很放松地大笑出声。
只不过,笑声并未持续太久,工藤优作侧过头,雪山和小镇重新跳入视野,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他深深吸入一股微寒的空气,静静感受着胸膛里流转的凉意,似是不经意地问:“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对面的男子闻言,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面容平静不起波澜,仿佛也在享受乡村的静谧,良久才低声道:“上次你拜托我查的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冷风从未完全合拢的窗口吹入,工藤优作身体不经意的一颤,他回过头,眼神严肃锐利:“你是指……”
男子嘴角刹那间有极细微诡异的震颤,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蓝色文件夹,未有任何言语,文件在指尖缓慢的推移下滑到工藤优作面前。
工藤优作落在文件上的目光夹杂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略微犹豫后,他郑重地打开了这份记载着很多他所困惑的机密文件。
“claudean·arthur·charles·vittorio·wellesley(1954-1982)
父:charles·wellesley
母:不祥
祖父:eorlson·wellesley
……”
一段很简短的生平介绍之后,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底页处附着一张人物肖像油画的照片。
工藤优作从看到第一行开始,眉尖就蹙起,直至末尾处也没舒展开。
“没有留下任何清晰的照片资料,这张油画是唯一能见到的可靠证据,而且放在威灵顿庄园内,我还是拜托m5的朋友拿到的……”
工藤优作放下文件,有些无奈地摇头:“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年龄不对。”
对面的男子微怔:“年龄?”
“是的,倘若我几年前看到的人真的是这位威灵顿侯爵的话,那未免太过年轻。”
“怎么说?”
“按照资料上写的,他出生于1954年,我遇到他是1991年,那么那时候,他已经37岁了。即使保养得宜,也不会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
romain瞳孔猛地剧烈收缩,但很快变成正常程度的惊讶:“二十多岁?这怎么可能。”
工藤优作叹道:“先不说这个,这位威灵顿候爵1982年就已经去世了,我碰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他。”
“依你所说的样貌,我所能找到的只有这位谜团重重的候爵。”romain顿了顿,口气里透出奇异的讽刺意味:“更何况,这位候爵是否真的去世还有待斟酌。”
“……”
“其实你也发现了吧,优作。”
工藤优作微愣,继而垂下眼睑:“是,的确有疑点。”
“那位老公爵亲自筹办了如此隆重的葬礼,甚至请了梵蒂冈的教皇出面让他的孙子葬在圣保罗大教堂里,却在葬礼之上宣称这位claudean·wellesley并未死去,并公开表示遗嘱里写到的‘继承人只能是claudean或者claudean的子女’依旧有效,为了这份不合理不可能再具有法律效应的遗嘱四处奔波。”romain嗤笑道:“固然,这可以理解为这位老人悲伤过度,无法接受唯一的孙子去世的事实。却也是……”
“为极可能假死的claudean·wellesley继承爵位留了后路。”
异口同声说出来的两人视线相撞,不由同时露出苦笑。
早已被闲置一旁的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屏保画面悄然变为沉寂的黑色。窗户里透进的凉风停下脚步,空气变得凝重而迟滞。
“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romain叹道:“既然可以诈死……”
“为什么诈死?说不通不是吗?”工藤优作急急反驳,潜意识里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认同这个观点,“有权有名利。这位候爵的口碑照资料上来看一直很好,人际关系也很不错。倘若是为了躲避仇杀,用这种方式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何况他诈死已经快十年,怎么看时间都有点太长。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他不惜诈死的理由。”
“为什么诈死……呵呵,是啊,看不出……”不知为何,romain压低的声音带着诡谲的森然。
只是,沉浸在思绪里的工藤优作并未发现这一点。
“他22岁之前的资料是一片空白。”工藤优作指着文件上的生平简述,语气里满是疑惑:“1976年4月第一次与老公爵见面,6月被正式认为公爵的孙子,7月就拿到继承权并开始接手相关事务?这……”
“突然冒出来的成年继承人,威灵顿老公爵却毫无怀疑的承认,并且关怀备至。”romain接过话,顺着工藤优作未尽之言讲下去:“无论怎么看,都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我承认这位侯爵身上有太多不协调的地方,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工藤优作将资料推回给romain:“人的年龄是不能伪装的。”
romain并未认同这种说法,虚伪的假笑浮现在他英俊的脸庞上。但这并未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反而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心中认定的事物产生不确定感:“倘若你看到的人是易容过,从而变得年轻呢?这个世界上,这样长相的人……”
“不,我确定他没有易容,的确就是20多岁。”工藤优作却丝毫未受影响,他注视着romain的眼睛,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romain并未继续追问工藤优作为何如此肯定。因为他知道必定有着一些不能说的缘由。
两人周围的氛围因此而再次沉寂下去。
工藤优作端起放在桌上的白葡萄酒,轻轻晃动着。
年龄,这个奇怪的不可解的因素,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信息又重新化为乌有。
他不由的有些沮丧。
凝滞的空气让人心生烦躁,即使并没有尴尬的因素,心底的不适多半还是有的,尤其是安静会让人的思绪无法束缚,各种想法会不受控制的出现。
为此,工藤优作出言打破僵硬的局面:“我还以为,你找我是谈有关那个组织的事。”
romain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颤:“icpo的内部资料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工藤优作叹息着闭上眼:“romain,我不是想要正面去迎击那个组织。而是……”他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疲惫:“如果可以,新一的安全,我想拜托你。”
“……我会尽我所能。”
“谢谢。”
落日的余晖渐渐退去,工藤优作望着层层叠叠不同深浅的蓝紫色天穹,有些怔忡地喃喃道:“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安。”
“谁能够平安?”工藤有希子充满活力和阳光的声音在优作耳边响起,“咦?romain?!你怎么会来?”
有希子惊讶地望着高挑的男子,立刻欣喜地放下刚做好的热蒂斯,笑靥如花:“刚巧来尝尝我的手艺,很不错的哦~。”
对于友人的妻子如此迅速的适应自己突然造访的事实,romain显然没能反应过来。
有希子掩住嘴,似乎对俊美的男子的愣神颇为得意。天生旺盛的精力,让她在注意到桌上放置的文件时,不假思索地拿起来。
文件被工藤优作翻过,恰巧就在倒数第二页。
满目的英文,有希子并未有太大的兴致一行行去看,她匆匆扫了一眼便翻了过去。
“咦?romain,你什么时候去画了油画?哇,这幅画画的真不错。”
有希子指着尾页处的照片,如同发现稀世珍宝一般,发出感叹。
那张彩色的照片里赫然就是坐在工藤优作对面,正微微愕然的romain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