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瓀哥儿的乳母为了不让人发觉,只能狠狠扣着双手,哪里顾得上疼。
幸好没过多久,瓀哥儿便哇哇大哭起来,闹着要睡觉。乳母笑着告罪,抱着瓀哥儿下去歇息了。
才刚进了瓀哥儿的屋子,乳母双腿一软,几乎就要跌坐在地。
她好容易才站定,强撑着把瓀哥儿哄睡着了,全没发觉手上的伤,满脑子想的都是万一太子殿下要灭口、她要如何才能有活路。
可她平时只是哄着小公子罢了,所识不过宜秋宫众人,并没和其他人接触,如今更是两眼一抹黑,哪里想得出什么来?
乳母苦想了半天,回忆方才内室里众人的反应,忽然想起香草来。
当时秀橘没见什么不妥,香草却跟她差不多茫然。
或许香草也有同样的担忧呢?乳母打定了主意,第二日一早,趁着香草来帮忙照料小公子时,拐着弯试探了几句。
香草虽也心慌,却不是慌丢命的事,对别人的担忧也就懒得理会。
再怎么说,她也是良娣娘娘的陪嫁,只要管得住嘴巴,表现出她的赤胆忠心来,总不至于胡乱丢了性命。
乳母试探无果,愈发想要离开,却又不敢主动请辞。
她生怕太子或良娣娘娘本没注意她的异常,若她主动请辞,反而引人注意,成了目标。
乳母左右为难,只得若无其事般照顾小公子,战战兢兢度日。
然而武承肃并没想过要封口。
并非他对卫氏的不满连累了瓀哥儿,好歹都是亲生子,他哪能那么狠心?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此事乃母后所为。
恐怕他不动还好,一旦有所动作,母后反倒变本加厉,索性让此事变得人尽皆知。
听阳筠的意思,母后的目的应该在东宫内斗,欲坐收渔利。顺便贬低卫氏所出之子,等待时机才会将试睟之事宣扬出去。
而所谓的时机,无非是阳筠薨了,太子妃之位空悬。卫氏有子意欲相争。
到时候怕也不会说实话,随便编个谎散出去,例如算盘、胭脂之类,对瓀哥儿总会有些影响。再有个钱氏淑女适时而出,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无论怎样。眼下武承肃不参与其中,才是上策。
他觉得母后的如意算盘怕要落空了,对阳筠他自然要尽力回护,钱氏、卫氏,他一概不要。
东宫里有儿子的太多,有的人虽然位份低,行事又让人无法抬举,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徐昭训不知道太子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如今天冷,她不好每日带着璟哥儿往外跑,多半的时候只能在自己殿内消磨。
也不知是不是骗别人骗得久了。假的也有了三分真,她觉得自己倒真的有些害怕,入夜便总想起楚奉仪自缢一事。
徐昭训嘴巴严,她连对陪嫁侍女都未曾提起,楚奉仪自缢前,她其实看到了不少事情。
只是这事不能说,若被人知道她知晓内情,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楚奉仪死得冤枉,被个阉人的几句话就逼得自缢,死后还背上了“善妒”的名声。
这些本来也没什么。徐昭训没觉得楚奉仪会因此死不瞑目,直到月前听说楚奉仪生母因思念女儿郁郁而终,徐昭训才真的有些慌了。
她明知楚奉仪要自缢而没加阻拦,明知是谁兴风作浪、与宫外通消息却不敢说。甚至还意图利用楚奉仪的死,给她们母子谋一个锦绣前程,原本也都罢了。如今连其母都因此亡故,谁知楚奉仪的冤魂会不会恨上她?
徐昭训虽没亲手杀人,却与杀人无异,甚至想踩着死人谋富贵。她心中自然怕得要命,在屋子里供佛烧香,贴了不少符咒宝器,这才稍稍安慰。
段良媛把去探望徐昭训,却见到满屋子符咒的事跟阳筠说了。
“还真被殿下猜中了,徐昭训果然古怪。”段良媛接过印儿奉的茶,啜了一小口,叹气道,“若真有冤魂索命,她贴那符咒又有什么用?”
“贴符咒不过为了心安,左右太子殿下极少往她那里去,由着她折腾吧。”阳筠淡淡道。
段良媛缓缓点头:
“倒也是。免得她疑神疑鬼起来,把自己弄得不成样子不说,再吓坏了璟哥儿。”
阳筠微微一笑:“正是呢!璟哥儿倒乖巧,可惜生错了地方。”
段良媛闻言抿了抿嘴,她那么喜欢孩子,偏偏生不出半个来。若不是小时候淘气,妹妹不会死,她也不会就此与孩子无缘。
阳筠知道她心里苦,却不知苦到这般地步,故意岔开了话题,说回徐昭训身上。
“从前她是装作害怕,如今是真的怕了,也不知为何。”
临水城内,除了宫中的消息段良媛知道的少,别的事情多半瞒不过她,尤其东宫众人的娘家府上。她把楚奉仪之母亡故的事跟阳筠说了,末了还感叹了一番。
“那楚冀才原本也有些朋友,虽然交情不过泛泛,年节事故从未落下。”段良媛苦笑,十分感慨道,“可见世态炎凉之甚,楚奉仪一死,没了和东宫的关系,竟被人嫌弃至此。”
阳筠怕她伤怀,由人及己,想到自己娘家,忙摆了摆手,正色道:
“要我说,也是他自己作得太过了。且不说楚奉仪手书言为父所弃是真是假,就连楚奉仪那生母究竟为何而死,是真抑郁还是为人所害,也未可知。但凡自己端端正正,哪会有人厌弃,哪能有鬼上门?”
段良媛点头不语,情知阳筠说得有理,却还是有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待段良媛告辞后,阳筠转身去了内室。
印儿跟在旁边服侍,将内室的茶水换了,便陪着阳筠说话。
阳筠看着印儿,方才听说“鬼上门”时,印儿那一闪而过的不安神色已不见了,如今还是和平时一样。阳筠翘了翘嘴角,问印儿道:
“你说,这人死后,鬼魂是直接被勾走入了轮回,还是在世上飘荡?”
印儿一怔,低声说“不知”。
“我瞧着,冤死的人若有坟茔倒还罢了,能得安葬,也算有个去处。”阳筠幽幽道,“若没处可去,或怨气太重,恐怕只能困在丧命之地了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