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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胆大的朝外一看,便见一只斑斓大虎的虚影在院中奔跃。
而在大虎之上,还有人形,骑虎持刀,双目如电,只是一斩!
刹那劈开满院阴气,凶猛刀光和虎啸四散交错,一股煞气凛然如实质。
轰隆!
凄厉惨叫响起。
众人神色呆滞,只见得一声巨响,院中再无阴气。
月光如水,繁星如斗。
那骑虎持刀之影,飞入门上獠牙之中,光芒一闪,便消失不再。
虎牙无风自动,最终又平息下来。
众人见状,失神良久。
翌日。
李清霖在高府外,找了家包子铺,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朝早食百姓打听,昨夜高府是否发生了什么动静。
那山君獠牙上,蕴含李清霖一滴宝血。
随着吞服蕴神道基丸,李清霖只觉自己的神魂日渐庞大,甚至可以做到一丝神魂藏入血液,外显武道意志的地步。
只是还有许多局限,比如必须要寄托于物,此物灵性越高越好。
而且留存时间较短,随着时间冲刷,最多维持半月时间。
而且若是激发了神意,便会很快耗尽威力,沦为凡血。
“养神养神,我如今,是否是另一种意义的养神?”
“只是神魂暴涨的太快,有些轻浮根基不牢的感觉,那长眉道人念诵的经文,似乎是仙经?可以借来看看……”
听罢饭友的八卦,昨日高府果然有异样。
先是刮狂风,后是笼阴云,最后还有什么虎啸和持刀神兵。
李清霖默默点头,帮其支付了饭资后,敲响了高府的门。
谁知高府众人,似乎早就等着李清霖了。
高静姝亲自相迎,昨夜她彻夜未眠,此刻有些憔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而李清霖刚一进门,迎面便看见高阔赤裸着上身,背着荆棘,半跪在自己面前,
“昨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李提刑!还请恕罪!”
李清霖正要说话。
便见高举人同样满脸歉意,对着李清霖躬身,
“贤侄大义,昨日留此驱邪宝物,否则我满府上下,必定遭那妖邪毒手,还请受高某一拜!”
李清霖自然不愿受此一礼,一把搀起高举人,同时示意高阔起身。
高举人压低了声音,在李清霖耳畔问道,
“贤侄,不知那妖邪是否诛杀?我隐约觉得妖邪是背后有人豢养的,既然动手了,就要斩尽杀绝才是!”
李清霖点头,目光看向了挂于门前的虎牙。
昨夜的虎牙显圣,他同样隐隐有所察觉,但似乎只是逼退了那妖邪,并未彻底诛杀。
院中的法坛,早已拆除。
但那长眉道人许是受伤不轻,到了现在还没清醒,躺在一位童子怀里。
李清霖见状,语气幽幽,
“道长劳苦功高,还受妖邪反噬,不如请到我提刑司疗养一二吧。”
“不了不了。”
长眉道人猛地睁开眼,缓缓坐起,讪讪一笑。
他高诵黄庭经多年,神魂也异于常人,其实早就转醒了,甚至眯着眼,看到了昨夜虎牙显圣的虚影。
但却心中羞恼,不敢面对众人。
此刻被李清霖道破,自然再也伪装不了。
“还请道长将昨日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切莫有隐藏。”李清霖开口道。
长眉道人沉吟迟疑了下,最终一咬牙,从高笠给自己加钱、血发赤目鬼现身全盘托出。
“高有丈许,血发赤目,双手挽着白骨骷髅……“
听着那妖邪的模样,李清霖隐隐想到了什么。
如此的李清霖早已吴下阿蒙,翻阅许多古籍,更有碧玉元蟾偷听明镜子讲道。
此鬼,跟《湖海新闻夷坚续志》中记载的,曾流行于大劼时期南疆一带的髑髅神有几分相似。
来人为饲养之鬼,炼制的‘材料’,都是不足十岁的幼童。
有妖人拐卖/幼童后,每日灌法醋自顶至踵,关节脉络悉被锢钉,备极惨酷。
待其死后,收其枯骨,掬其魂魄,可来去无影,能于耳边报事,名髑髅神。
只是此等炼制手法过于残忍,被大劼重点打击,甚至连当初创下此等的修仙者,都被连坐诛杀。
时至今日,不知是谁获得了邪法传承,还是捡到了什么法器……
想到这,李清霖目光一寒,无目见之下,还能看到一股祟气从高府离开,飘向某个方向。
而高举人,听到高笠居然加钱要‘闹一闹’自己这把老骨头,顿时勃然大怒,眼底瞬间爬满血丝,
“来人,把这逆子给我绑了!鞭笞三十丈,把他的当铺收回,扒光了衣服,逐出家门!”
看得出来,高举人是动了真火了。
高笠还想挣扎,却被高阔一把擒下。
看到这幅闹剧,有童子机敏,立刻开口道,
“诸位,我家仙师不敌妖邪,被破了法力,必须马上回观静修,若有他事,改日再说吧。”
长眉道人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拔腿欲走。
高举人心累,挥了挥手,不欲多留此人。
于是一干童子力士,收拾了家当,架着长眉道人夺门而出。
李清霖取下山君獠牙,重新以精血涂抹后,谢绝了高举人设宴款待的请求,言此獠牙勿要擦拭,需挂于门前。
这次,包括高举人在内,满府上下的人,再无半点轻视。
高举人慎之又慎的接过山君獠牙,长躬不起。
李清霖没有多说,挎刀离去。
高静姝立于门前,云髻峨峨插着一支银色珠钗,素衣宽袖襦裙却遮挡不住傲人起伏的峰峦。
她目光遥送着李清霖的背影,迟迟不曾回神。
身边的丫鬟见状,轻声问道,
“小姐真是独具慧眼,若非当日小姐开具院引,帮了李公子一把,或许今日……”
高静姝没有说话。
如果最开始,她的确抱着提前结识俊杰,投资未来的打算。
但这多月的接触下来,与李清霖的逐渐熟稔。
到昨夜,她孤身一人,立于浓郁阴气之中。
血发赤目鬼当面,却有一人影,骑虎持刀而来。
那道刀光,亦如劈开她心中黑暗的黎明之光。
她隐隐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了。
她的心,乱了。
……
出了内城。
道童们脚下如有清风托起,一路狂奔数十里也不见喘气了,连街上骏马都赶不上。
长眉道人见彻底看不见高府了,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连声催促,
“回去就闭观!我连夜离城,去隔壁洛水县避避风头,有人来找,就说我不在!”
道童力士纷纷称是。
回想到昨夜那骑虎持刀之神念,长眉道人就打了个寒颤。
他也接触过不少养神高手,也少有人有这般手段,玄之又玄,都近乎仙人了!
“李清霖?这厮神魂之力,怎会如此强大?怕是在养神中,都不弱了吧!
可看他气血,还是锁精关的武者啊!怪怪怪!”
见离高府越来越远。
长眉道人稍稍放下心来,回过头,却见路边,有位身穿蟒纹圆领袍,持刀而行的男子。
此人脚步幅度不大,但偏偏一步十丈,风轻云淡的赶来。
李清霖轻轻一笑,颔首示意。
长眉道人如白昼见鬼般,猛地停下,最终如丧考批般走到李清霖面前,拱手道,
“不知李提刑当面,有何吩咐?”
李清霖看了他一眼,道,
“敢问道长,曾在哪方仙山修行?”
长眉道人不敢隐瞒,道:“在下哪里有这等机缘,只是早年获得了一位仙人传承。”
据长眉道人所说,他口中的这位仙人,来自清狮潭三山下的潭柘岭,自称素云道姑,却被同门师弟偷袭,逃出生天,却还是伤重不治,陨落于荒野之中。
清狮潭三山分别是清虚岭、狮光岭、潭柘岭,都是凡俗不可靠近的仙山,山中皆有筑基修者修行。
李清霖记得,那对明镜子师傅,似乎就是来自清虚岭,一名叫做纯济大修的门下。
这素云道姑、纯济大修似乎都是某种散修、荒修。
却也自立门户,互相结盟,统称清狮潭三山。
李清霖看了长眉道人一眼,此人不知仙武不可同修的秘辛,还有些遗憾未曾获得修仙功法,不然早已开始修仙。
却不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一旦他得了修仙功法,武道、仙道境界互相锁死,便再无修炼的希望。
“在下也素来求仙心切,不知可否一观道长的那本《上洞云笈魂神注疏》。”
长眉道长闻言,笑得比哭都难看。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只有安慰自己,就当做昨夜买命的代价,唤来童儿取来纸笔,以力士的宽背为座板,提笔而写。
片刻后,洋洋洒洒近千个篆文落于纸间。
李清霖取来经卷,定睛一看。
“所谓神明者,由神故明也。故三光在天而万物彰,百神在己而五气昌……”
李清霖细细默念前面一段话,果然有种神情气畅,念头通透的感觉。
这部《上洞云笈魂神注疏》,不算修仙功法,也不是法术,却是某种仙家秘术,更加贴近大道至理。
在李清霖看来,弥足珍贵。
“还请道长近些时日,莫要出城离观。李某高诵黄庭,难免遇到疑惑不解之处,说不得会来拜访贵观。”
长眉道人一听,顿时傻眼了,哪里不清楚李清霖话语中的敲打之意。
于是默默从李清霖手中取来纸张,提笔修改了几行字迹。
“还有吗?”李清霖丝毫不恼,反而意味深长的继续问道。
“没了没了,一字不差!”
李清霖点点头,将其好生放入怀中,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每次出行都带这么多童男童女力士,立坛设法的,是真的可以请到神吗?”
长眉道人闻言,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道,
“倒也不是,而是我辈修者,开坛阵仗越大、人手越多,不是越显专业?有的事,一下子解决了,反而不值。
城中这些有钱人,就喜欢这套呢,见你孤家寡人的,还嫌你寒碜。”
李清霖闻言,失笑摇头,这才朝着血发鬼留下的祟气方向而去。
看着李清霖离去的背影。
长眉道人举目四望,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悲凉。
于是闷闷的朝一众道童力士吩咐,
“走吧,回观,取消本月的法事,还好此行也赚了百两银子。”
一名道童闻言,期期艾艾的说道,
“仙长,刚刚走得匆忙,银子,忘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