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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道通途,如同前世嬴扶苏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州际公路,或是沙漠公路。
原本是一望无际的大荒原和戈壁。
但行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嬴扶苏突然眼前一亮。
一条大河出现正在了视野的尽头。
而视线的尽头,映入眼帘的绿色也比这几天见到的绿色,要多出许多。
在直道的路边,开始能够看到一些村庄,村子里冒着缕缕炊烟。
路边开始有了阡陌和耕田,有身穿短衫的黔首,正在田里劳作。
嬴扶苏根据之前冯职和蒙恬的描述,基本判断,这里已经到了上郡的边缘。
也就是上郡最北边的一个县。
这里以前是大荒原,没有路,也没有村落。
前几年的时候,始皇帝从陇西、咸阳附近,迁了三万户老秦人到上郡,其中的一部分,就在这里。
秦人刚被迁来的时候,这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房子,没有耕地,也没有人烟。
虽然拜爵一级,但是上郡实在在这个地方拿不出来那些赏赐以对应爵位。
冯职便用免除赋税和徭役三年的政策,安置了这些秦人。
没有房子,老秦人自己烧土盖房;
没有耕地,老秦人自己开阡陌交通;
没有人烟,老秦人就将自己变成了这里的人烟!
这让嬴扶苏想到了‘建设大西北’。
华夏人就是这样世世代代,迎难而上,与天斗,与地斗,永不言弃,和这片土地永远绑定在一起。
不过冯职说过,自己虽然免除了这里迁来秦人三年的赋税和徭役,但并非是将这些秦人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
冯职深深明白,只有靠着国府的力量,这些秦人才能真正在这里安定下来。
一年以来,冯职给这些秦人黔首提供粮食和种子,又派了专人来帮助和监督秦人在这里开荒耕作。
专门从肤施县和合阳县等几个大县,调派了医者、村吏、县兵,给这些老秦人提供各种帮助。
驱逐野兽,适应环境。
目的则只有一个。
老秦人,要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扎根!
直道两边,终于不再是荒野和戈壁。
变成了广袤的田野。
田里种满了粟米,饱满的顶端已经弯弯地垂下。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将会是一个丰年。
秦军骑士有人打趣,向小米儿喊道:“粟,你看!田里好多你嘞!”
这番打趣,引来所有人哈哈大笑。
小米儿也咧着嘴,露出满口大白牙。
他知道这些秦军骑士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心思,大家这只是开玩笑。
嬴扶苏很喜欢看小米儿笑,因为那满口大白牙很治愈。
望山跑死马。
其实已经看到了河水,但是众人又快马奔驰了近半个小时,这才到了河边。
“长公子,这就是大河!”孟榆说道。
嬴扶苏点了点头,驻马观望。
大河,就是黄河。
华夏民族的母亲河。
只是这个时候,这个位置的黄河,虽然有些浑浊,但整体并没有中下游那么黄。
这个时代的黄土高原,还郁郁葱葱,没有那么多的水土流失,所以河水还并不是后世的那种一碗黄河水,半碗黄河沙。
河面极其宽广,比嬴扶苏后世记忆中的黄河,还要宽阔许多。
看这个样子,光是河面,可能就有一公里多的宽度。
嬴扶苏等一行来到了直道旁边的渡口。
这里的渡口是官府管辖,河水南边归上郡管,河水北边则是九原郡的九原县管辖。
得知来人是长公子,渡口的官吏恭恭敬敬。
不过渡口只有两条小船,只是寻常传递消息用的。
黔首一般是不渡河的。
寻常人要渡河,除了要有验传(身份证)之外,还需要有县令或者县丞开具的介绍信。
八十几骑人马想要渡河,两条小船肯定不行的,则需要渡口的官吏从河对岸调拨大船来。
官吏恭敬地说,需要一个时辰,大船才能调来。
嬴扶苏跳下马。
身后的八十余名骑士,也跟着跳下马来。
伫立在河边,扶苏心绪激荡。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
不像下游黄河水的浩浩荡荡,这里的河水静悄悄的。
嬴扶苏知道的,两千年后,这河水还是会这样静静地流淌。
甚至两万年后,河水仍旧会湍流不息。
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按照后世小说中常见的梗: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黄河水,也是滚滚向前的。
迁到这里的秦人,就是靠着这条母亲河的河水。
才能够灌溉庄稼,然后扎根活下来。
那直道两旁长满穗子的粟米,田间的蔬菜,都是这条母亲河在养育着。
嬴扶苏忽然想起来不知道是谁说过的一句话:有黄河长江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是啊,不管是两千年前,还是两千年后,这里都是华夏人的家乡。
心潮澎湃之下,嬴扶苏有感而发地唱起了最熟悉的歌。
那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歌。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是美丽的祖国。”
……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歌罢,嬴扶苏身后的秦军骑士们默默无声,都静静听着。
他们从没听过这样的歌。
和他们以往听到的所有歌谣,都不一样。
但每一句歌词,却那么打动人心。
尽管歌声已经结束,但是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歌里。
良久
一名秦军骑士轻声问道:“长公子,这是什么歌啊?”
其他秦军骑士纷纷好奇地问道。
“是啊,长公子,这是什么歌?”
“从没听过这样的调子。”
“歌词好美。”
嬴扶苏看着平静地河面,思绪飘飞。
他说道:“这首歌叫《我的祖国》。”
“真好听……”
“我想家了!”
“我想俺娘……”
“啧啧啧,三伢子哭鼻子啦……”
“长公子,可不可以教我们,我们也想学这首歌。”
嬴扶苏温暖地笑了。
他说:“好啊!”
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其实都很简单,中午吃饭的间隙。
嬴扶苏就将这首歌教给了所有的秦军骑士。
每个人都开始低声哼唱着。
就连渡口的官吏,也跟着学了调子。
在河边,短暂休息,吃完了午饭之后。
河对岸的大船才终于开了过来。
说是大船,但其实并不大,大只是相对那种只能容纳一两人的小船来说的。
秦军骑士的人马上了船,但一条船上只能上七八骑。
不过渡口的官吏,一次调来了二十条大船。
足够将嬴扶苏一行人,一次送过去。
渡河很快,二十条大船在河水上走了半个多小时,就抵达了对岸。
但嬴扶苏到了北岸却发现,手下的秦军骑士们,显然比在河水南岸的时候,要警惕许多。
八十余骑,将嬴扶苏,护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