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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世界一片混沌, 季听伸出手,却觉察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知道, 自己此时就在穿越的路上。
闭上眼睛, 感受到读者怨念条已经消除了百分之二十五, 似乎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脑海中这次的任务小说还在更新,季听浑浑噩噩的,默念这次一定要穿成有排面的人物,彻底告别贫穷。虽然不知道这么念有没有用, 但念了总比没念好,说不定读者怨念善心大发, 给她个好身份呢。
季听对有钱的执念太重,结果小说更新完成, 大脑接收完剧情忘了挑选穿越的时间,只能被动接受怨念的安排。
这本书延续之前起名风格,名叫《痴痴帝王》, 很好,看来男主就是这个所谓的帝王,而这次的世界显然是古言小说。
文中初期,男主对刚入宫的女主一见钟情,但女主对男配动心了,于是男主就恼上了男配。这时恰好有人弹劾男配父亲造反,男主就公仇私恨一起报, 把男配的一家都发配边疆了。
女主知道男配充军的消息后,跪在男主面前求情,没想到反而激怒了男主。于是男主单把男配召回,送进了风月楼中做倌儿,其他人依然发配。
风月楼,那是供达官贵人取乐的地方,里面人不管是倌儿还是姑娘,都是给钱就可以领出去过夜的。男配一朝从高官贵子沦落到这种地方,心理落差可想而知,而他为了家人还是决定忍辱负重。
但没成想他父亲得罪的人太多,路上又少了他的庇佑,一家人直接在出城路上被截杀了。刚入风月楼的男配知道这件事后,拿了剑杀入皇宫,可惜没入玄武门就被乱箭射杀。
此后女主因为这件事跟男主虐了三十万字,然后还是在一起了,至于死了的男配一家,彻底被他们忘了个干净。
季听看完剧情,脑子里只有大写的一个‘惨’字,等回过神时,就发现混沌已经消失,此时的她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
她暂时把小说抛到了脑后,赶紧坐了起来,抬起手打量一眼自己身上的丝绸亵.衣,再看向屋中其他富贵奢侈的摆设,欣慰的发现自己这次确实好有钱。
就是不知道身份是什么。
还没等季听查看,外面就进来一个小少年。只见这小少年生得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身材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消瘦感,却又不显单薄,浑身上下朝气满满,十分讨人喜欢。
小少年看到她醒了后愣了一下,接着笑靥如花迎了上来,没骨头一般偎到了她身上。
季听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他。小少年笑得眼睛弯弯,一派天真的看着她:“殿下,你要休息了吗?我、我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七了,今天晚上可以留下吗?”
殿下?这篇文里除了没登基前的男主外,可只有一个能被称为殿下的,季听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她竟然穿成了这篇文里的长公主!
季听顿时心梗了。
原文中对这个长公主着墨不多,只写了她是自天启成立以来,第一位公主,在她之前历代君王只有男丁,从未有过女儿。
物以稀为贵,她的出生就注定贵不可言,先皇在时许她无尽尊荣,在她十六岁展现了军事天赋后,直接让她掌管兵权,且被特许终身不必嫁人,可像男子一样纳妾娶妻。
长公主也不负先皇期盼,打了几场胜仗天下太平后,就弄了一堆美男放在后院,成天沉迷享乐,过得那叫一个奢靡。
穿成这样的身份,季听本来该高兴才对——
但是!
先帝惯着的人,男主可不会惯着,长公主这么多年压着他的风头,又手握重兵,就在男配被送进风月楼没两天,这个长公主就被召进了宫里,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了。
也就是说,长公主殿下的命,比男配还要短,这个世界还怎么搞?!
季听一脸崩溃。小少年见她这副模样,当即站直了身子,双眸委屈的看着她:“殿下,你还是不愿意吗?”
“啊?”正在失神的季听一脸懵逼。
小少爷嘴一撇,瞬间眼泪汪汪:“殿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以前哄我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心里就只有牧哥哥他们……”
“你、你先等一下,先别哭,”季听没想到这孩子说哭就哭,着急忙慌的找东西给他擦眼泪,看着他俊俏的眉眼,顿了一下试探,“扶云?”
“叫我干什么?”小少年见她手里拿着帕子,当即不客气的拽过来擦泪。
季听嘴角抽了抽,看着他一脸无奈。
刚才也说了,原文对长公主这个人物着墨不多,对她这些后院的男人当然写得更少,只挑了一两个常跟着她的介绍了一下名字,至于别的几乎什么都没写,她也是通过这孩子的年龄推断出,他是长公主身边年纪最小的男人。
……禽兽啊,未成年都不放过。
完全忘了自己在第一个世界也没有放过未成年的季听,此刻对长公主这个身份哪哪都不满意。
“殿下,你到底怎么了?”扶云看出她的不对,哭完还不忘担心。
季听咳了一声:“我没事……”
“还说你没事,你是不是又在惦记那个申屠川?”扶云不满。
季听愣了一下,听他提起申屠川这个名字才想起,这个书里的长公主好像还邀请过男配成为自己入幕之宾。只不过那时男配父亲风头正盛,男配也是出了名的文人傲骨,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直接拒绝了。
这个长公主也是个爽快的,见他不愿意就直接不强求了,恰好当天遇到另外一个心仪的,跟男配性子气节都很像,她干脆把人收了。结果这事直接得罪了男配,认定她是故意羞辱自己,发誓与她死生不复见。
……嗯,很好,长公主这个身份,除了命短,还是男配最讨厌的人。
季听不由得叹了声气。
扶云当即恼了,白皙的脸气得蒙上一层红晕:“你你还真想着他啊?!殿下!”
“我没有我没有,你别生气,”季听下意识的哄着,哄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他现在在哪呢?”
都穿过来半天了,还不知道剧情发展到什么地方了。
“刚被押去风月楼了,殿下如果真的惦记,可以去买他一晚,反正殿下有的是银子。”扶云气到极点也就不气了,闲闲的看了她一眼。
季听被这么大点的孩子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思绪很快转到了别处。男配刚进风月楼,也就是说再过三天,他的父母就会被截杀,接着就是男配杀进宫……
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按照时间线,她两天后就死了。
季听面无表情。
扶云说完见她不语,生怕她真的去了,不由得又小声威胁:“你如果敢去,牧哥哥肯定会生你气,当心他不叫你进屋!”
在扶云眼中,牧哥哥是最受殿下喜爱的人,殿下不可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季听闻言眉头动了动,扶云说的牧哥哥,应该就是文中唯二提到的长公主宠侍牧与之,也就是那个和男配很像的人。
她稍稍回神,看到扶云一脸的担忧,无奈的叹了声气:“放心,我不去。”
“真的?”扶云眼睛一亮。
季听点了点头,看着这小孩讨喜的长相,就忍不住哄一句:“真的不去,至于今晚……你、你也别来了,你年纪太小,还是再等等吧。”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等我十七岁生辰,你一定要留我。”扶云眼巴巴的看着她。
季听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差点被萌化了:“好、好的,我到时候一定留你。”可惜啊孩砸,你估计是等不到了。
得了承诺的扶云高兴的离开了,留下季听一个人在屋里发呆。
这个世界的任务说起来还挺容易,她只需要救下男配父母,再把男配从风月楼那地方弄出来就行了,所以季听不想就此放弃。
但是不放弃,那就得先想办法活下去。
季听叹了声气,坐在床上研究原文,等把原文快要翻烂了时,她的眼里总算多出一分自信。
赌一把吧,就赌皇帝男主对她这个同胞姐姐,还有没有所谓的姐弟亲情。
做好了打算,翌日清晨,季听就叫人帮她梳洗,换上朝服朝宫中去了。
天还没有大亮,路上除了摆摊的小贩,几乎没什么人。季听一脸困倦的坐在马车里,时不时还打个哈欠。她今日穿了深色宫装,宽大的袖子和掐腰的衣裙,衬得她肌肤似雪面容姣好,又不失长公主的气势威严。
她先前在铜镜里看到这样的自己时,也不由得感慨人靠衣装,如果不是命太短,她说不准还真要为这个身份感到开心。
公主府离皇宫也忒远了点,加上坐的是晃晃悠悠的马车,季听不一会儿就开始腰酸背痛,加上头上的珠钗发饰压得她脑仁疼,出一趟门感觉像受刑一样。
她又打了个哈欠,撩开帘子准备吹吹风清醒一下,却恰好看到经过的地方——
风月楼。
她心头一动,不由得探出头去看,可惜这种烟花之地只有晚上繁荣,白日里都是紧闭大门,仿佛有多见不得人一样。
男配昨晚应该就到这里了,按照剧情,前两天顶多会有人来看个热闹奚落一下,等确定了皇帝男主是铁了心不会收回成命后,才会拿银子竞价,而那个时候男配的父母也已经没了,男配拿了剑杀去了皇宫。
……所以至少在她死之前,这位都是安全的,这么一对比,好像还是她更惨点。
“殿下,好看吗?”耳边传来凉凉的声音。
季听嘴角抽了抽:“不、不好看。”这位说话的是她的暗卫褚宴,平时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而看今早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来看,他们的关系也……嗯。
明明是长公主这个身份惹来的桃花债,季听却还是心虚了,果断把帘子放下,决定还是先操心自己的好。就在她放下帘子的一瞬间,楼台之上有窗户开了,一道清瘦的书生身影单薄的站在窗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马车轰隆隆的朝皇宫去,在季听骨头快要散架前,总算听到车夫低声提醒:“公主殿下,到了。”
季听轻呼一声,赶紧从马车上下去,徒步穿过长长的窄道,直奔皇帝男主的书房去了。
皇帝男主早就知道她要来,此时已经在书房等候,只是脸色不太好。季听一进去,就看到他黑着脸,顿时就了然了。
这是跟女主吵架了。
“臣给皇上请安。”季听缓缓跪下。
皇帝看到她后表情一松,大步到她面前将人扶起,语气带着微微的责备:“往日都不见皇姐这样懂规矩,怎么今日见朕就行大礼了?”
……因为不想死。
季听温柔一笑,接着朝他眨眨眼:“这不是知道该惹皇上生气了,所以先提前讨好一下。”
皇帝许久没有见这个亲姐姐这么伏低做小,想起当初两人一起长大的时光,表情终于缓和了些:“你要做什么惹朕生气的事?”
“皇上昨天是不是把申屠丞相的独子申屠川弄进了风月楼?”季听轻声问。
皇帝今天还在因为这事跟女主生气,闻言脸又黑了:“提他做什么?”
“既然进了风月楼,那便是可自由买卖的,臣想把他买回家,可是又怕皇上觉得臣是在下您的面子,所以只能先提前过来跟您商量了。”季听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其实手心都在出汗。
能不出汗么,如果皇帝生气了,直接把她砍了怎么办?虽然不会真的死,但在弹出世界之前,死亡的感觉可是真实的,她一点都不想感受。
皇帝眉头紧皱,声音都严厉了:“你们一个个的都鬼迷了心窍不成?那人有什么好的,都因为他一个个的跟朕找不痛快!”
“怎么还有别人跟皇上讨要这个人吗?”季听惊讶。
皇帝猛地闭嘴,冷着脸不说话了。
季听笑了起来:“看来是皇上属意的姑娘心悦此人了?”
皇帝冷哼一声。
“那岂不是更好,臣直接把他带回后院,等他成了臣的男人,别的姑娘就算心悦于他,也定会歇了这份心思,且那姑娘若是质问您,您大可说是自己开恩,叫皇姐去把人接走的,说不定那姑娘还得感谢您呢。”季听轻风细雨的劝说。
皇帝心头微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季听。
季听后背已经被汗踏湿,再这么下去非被看出自己的紧张不可,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坐到地上装起了无赖:“反正臣不管,臣就喜欢申屠川,喜欢好几年了,皇上要是不愿意把他给臣,臣就不走了!”
“放肆!”皇帝也恼了。
季听不满的看向他,半晌提议:“皇上你看这样行吗?我用兵权跟你换,您把申屠川给我,我把兵权给您。”
“胡闹!兵权岂能如此儿戏?!”皇帝脸色发寒。
季听心中不屑,这人如果不是为不让兵权旁落,又怎么会诛杀她这个亲姐姐,现在跟她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昨晚翻了一夜原文,总算是搞明白了,皇帝和长公主多少还是有同胞之谊的,只是长公主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又在民间声望极大,皇帝怕他的皇权不稳,这才要杀了长公主。
如果她以用兵权换申屠川的理由削自己的权,她痴恋男配的传闻已久,皇帝不会起疑,说不定会念在他们是亲姐弟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但这也只是赌而已,如果这个皇帝男主还是疑心自己,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但她在死之前,肯定要自动弹出世界,绝对不能像原文长公主一样被砍。
“这是臣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我知道皇上您看不上,但我也没别的可给您的了,兵符我已经带来,只求皇上能允我去风月楼把人带回去。”季听说着,将兵符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胡闹!你真是胡闹!”皇帝一副气疯了的样子,在原地转了几圈后,烦躁的看向她,“给我滚,十日之内朕都不想看见你!”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季听喜笑颜开:“好嘞,谢谢皇上。”说完就拎着裙角匆匆离开了。
皇帝抿唇看着她的背影欢快的离开,半晌目光落在地上的兵符上,幽幽叹了声气。这样也好,至少他们姐弟,不用有朝一日兵戎相见。
季听欢快的跑了出去,一上马车就催促:“快,去风月楼!”
“殿下去那里做什么?”
季听被身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可不就是她的暗卫褚宴。
褚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马车里,抱着刀危险的看着她。他剑眉星目,生得端方俊朗,头上常年绑着一根发带,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季听看到他后噎了一下,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就、就是去看看。”
“您还是别去了,今早出来的太急,您还没用膳,不如卑职带您去吃些东西如何?”褚宴最后一句像是在问,却是丝毫不容置疑。
季听怀疑如果自己摇头的话,他手里的刀会瞬间劈在自己脑袋上……但她现在可是长公主,而且是能活很久的长公主,不能怂!
季听咳了一声,一脸威严的看向他:“本宫要去风月楼……”
话没说完,就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褚宴手握刀柄,淡淡问道:“殿下说什么?”
“……去风月楼旁边的酒楼用膳,快点走吧,本宫实在是饿了。”季听可耻的怂了。
“卑职这就带您去。”褚宴将刀收回鞘中。
季听憋屈的坐在马车里,一句话都不想说。她这叫什么命,就算当了最有权势的女人又如何,动不动有可能丢命不说,还被这个威胁完被那个威胁,一点长公主的尊严都没有。
“殿下累了吧,卑职帮您把珠钗卸了吧。”抱刀酷哥开口了。
季听沉默一瞬,怀疑的看向他长满老茧的手,不太相信他有那能耐。褚宴也不多废话,直接到她身旁坐下,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她头上的发钗一点点拆下。
季听缩了一下后,发现他完全没弄疼自己,干脆就坐好让他拆卸了。
每弄下来一个,季听的脖子就轻松一分,等到拆光了,她就彻底解放了。褚宴拿刀的手将她长发挽起,用一支玉钗挽成简单的髻子,这才抱起刀坐回原位。
季听彻底舒服了,看这人也多少顺眼了点,不由得好奇:“你刚才不是在马车外吗?怎么又进来了?”
“追车太累,我进来歇歇。”
“……”竟然是这么简单又朴实的原因,季听沉默了。
两个人一路无言到风月楼……旁边的酒楼,褚宴直接带她去了三楼的包厢。季听坐下后,看到褚宴还在站着,就招呼他也坐下。
点完菜等待的时间,季听边喝茶边问:“你们很讨厌申屠川吗?为何不准我去找他?”
按理说这些人都能接受共侍一妻了,再接纳一个男人应该也不难吧?
“那人连殿下都敢轻视,不该讨厌?”褚宴反问。
季听恍然,合着这些人是因为她在男配身上受过挫,所以才厌烦他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殿下,您若是想要新人了,卑职去给您寻上三五个就是,何必一直想着那老迂腐,再说您若是把他带回府中,恐怕牧与之不会善罢甘休。”褚宴酷酷的劝说。
季听一脸无奈,由于原文没有写,所以她对长公主后院的事一无所知,但从这两天扶云和褚宴对自己的提醒来看,家里最难缠的估计就是那位牧公子。
……实在不行,就在外面买个宅子,把男配放外面吧。
季听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起了安置外室的心思,当然当着抱刀酷哥的面,她不敢说出来。
两个人吃完饭,季听不死心的眼睛乱瞄,想找个机会去风月楼,结果褚宴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守在门口寸步不让。
没有办法,季听只能放弃,闷闷的到窗前把窗户打开,恰好看到对面也开了窗户,一瞬间四目相对。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更成熟了些,他身着青色长袍,腰间是素色缎带,长发被整齐的束起,只留一捋碎发在额前。
是因为还没经历父母双亡的悲痛吧,他的眼睛出乎意料的干净,干净中透着一丝倔强,仿佛遗世独立的仙人,随时要弃这污浊的世道而去。
清风朗日,霁月风光,没想到这张脸的主人,竟然也有这么通透坦然的时候。
季听怔愣的和他对视三秒,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对面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嗯,看出来很讨厌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季听:跟我走吧
串儿:天亮就出发
(…对不起本来不该是这个小剧场可是在写出第一行后第二行就情不自禁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