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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道真佛子心生魔障,像极了处于疯癫边缘的凡人。
他的内心极其敏感,感应能力更是空前强大,而且疑神疑鬼,风声鹤唳。
但凡发现半点端倪,都会在他的心中不断放大,并朝着心魔的方向去联想。
而在这等关头,宁修缘借助司命神镜所传达的意念,在他天王命格与阿赖耶识的感应下,几乎显露无疑。
这对他而言,无疑如同火上浇油,也是最致命的。
“云罗王……”
“怎么可能……”
“你竟然还活着……”
一瞬间,当年的一幕幕,再度浮现于道真佛子面前,令道真佛子有些难以分清虚幻与真实。
他在不断后退着,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眼中充满了畏惧之色。
因为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云罗王,此刻就站在他的对面,王冠散落,满头花白的长发散乱着。
他手持染血的利剑,正用一双充满无尽威严与杀机的阴冷眼眸,死死盯着他。
而在云罗王的脚下,则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他们都是死于云罗王剑下。
女子是云罗王的侧妃曼羞,也是道真佛子的母亲。
而男子则是云罗国太子,却也是道真佛子真正的生父。
只因云罗王一生醉心于道家法门,时常闭关,侧妃曼羞不甘寂寞,加之云罗国太子,作为云罗王长子,一向野心勃勃,几番出入宫闱,一来二去,便与侧妃曼羞有了沾染。
道真佛子,便是云罗太子与侧妃曼羞通奸所生,但一心痴迷于修行的云罗王,并未有所察觉,反而对道真佛子宠爱至极。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道真佛子十四岁时,太子与侧妃曼羞奸情败露,连同道真佛子的身世也被查出。
亲眼目睹自己最爱的女人,赤身裸体,与身为太子的长子同卧一榻,云罗王怒极之下,心性大变,亲手将两人斩杀。
在灭妻杀子之后,云罗王再次看到往日那个百般宠爱的幼子,也就是道真佛子时,无比悲苦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本王的儿子……还是孙子?”
但这话却不是问道真佛子,而是自问。
最终,云罗王亦是自答一句:“都不是,你……只是个孽种,难容于世!”
当初有多宠爱,那一刻便有多愤恨。
叛逆之子与不伦之妻,已然是天大的耻辱,而道真佛子则是这份耻辱的罪证与延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云罗王。
于是,云罗王再度提剑,走向道真佛子,带着无尽的悲愤,一剑刺穿道真佛子的心脏。
而后,云罗王以长发拂面,挥剑自刎。
只不过,道真佛子并未死去,而是被灵陀寺的僧人所救,最后成为灵陀寺佛子。
当初,那僧人见到道真佛子时,曾说了一句:“众皆一心,唯你二心,此乃佛陀之相!”
这也是道真佛子被一剑刺穿心脏,却并未死去的原因。
因为他一人,有两颗心脏!
但即便活下来,那不堪的过往与身世,依然在道真佛子的心中扎了根。
而且,他心中充满悔恨与愧疚。
因此他从小就知晓,母亲曼羞与太子之间,那段悖逆人伦的禁忌行径,但他从未告诉过云罗王。
直至有一日,那个被他喊了十几年兄长的太子,最终成为他的生父,而那个被他喊了十几年父王的男人,在杀了他的父母之后,向他问出了那句话:你到底是本王的儿子……还是孙子?
哪怕已经成为灵陀寺佛子,且悟性奇高,在佛法之上的修行,一日千里,道真佛子也始终无法真正去面对那段过往。
他只能将其藏在心中,如今,这孽根的种子,再次爆发了。
当道真佛子心生魔障,难分虚幻现实,并看到提剑立在自己对面的云罗王时,他的心魔便真正成形了。
那一瞬,他只觉得胸口的剑痕,仿佛有千万只阴毒之虫一同撕咬,锥心且彻入骨髓的痛意,由心脏顺着血液,转瞬蔓延全身,令他痛不欲生。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云罗王,提着剑,朝他一步一步走来。
他的须发,依旧如十六年前那般花白,眼中的杀机更为森冷,双目泛着血色的光。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杀过我一次 ,为何还不肯放过我?”道真佛子痛苦地大吼道。
“为什么?”
“难道你不清楚么?”
“一切的恶果,都是你造成的!”
“你分明早就知道那逆子与贱人勾搭成奸,可你选择了隐瞒!”
“所以才会有后来,本王被逼得的杀妻灭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本王与你的因果,生生世世,永无休止!”云罗王像极了一头暮年雄狮,悲愤怒吼间,杀机更甚。
他甚至已经持剑,再度刺向道真佛子。
但如今的道真佛子,终究不再是当年那个软弱胆小的少年王子了。
又见当年那一剑,刺向相同的位置,道真佛子选择反抗,掌中法力汇聚,一道须弥山虚影就此浮现,朝着云罗王打去。
轰的一声!
面前的云罗王,就此破灭!
然而,只是一瞬间,整个大殿之中,便又生出无数个云罗王。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云罗王,就连那大殿上供奉佛陀金身,也变成了云罗王的模样,高高在上,俯视着道真佛子。
与此同时,盛大的佛音响彻。
“一切恶因,皆由你造,道真,你才是弑杀父母的凶手……”
大雄宝殿之上,云罗王模样的金佛,目露威严之色,在宣判着道真佛子的罪孽。
“不……不!”
“不是我,是你们,你们都是魔头,我是佛子,天生的佛陀,今日降服世间一切魔!”
“佛子……一个连命格都要篡改的佛子……”
……
此刻,若是有人在此,便会发现,整座大殿之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道真佛子一人。
只不过,他的口中,却不断发出不同的声音。
先前,他与云罗王的所有对话,都是由他一人所说,乃至后来云罗王模样的金佛开口,同样也只是他开口。
万般因果,万般魔障,皆由心而生!
这一刻,道真佛子已经彻底陷入无边的心魔幻境之中。
他那一身佛光,已然变得黯淡无比,眉宇间的黑色雾气,也已然蔓延全身,周身的气势,变得邪异而暴戾。
心魔幻境之中,正当道真佛子,望着无数云罗王的身影,感到绝望而窒息时,所有的一切,却都消失了。
与此同时,道真佛子再度有所感应,并且双目暴睁,赤红一片,整个人更是黑雾缭绕,杀意森然道:“云罗王,任你阴魂不散,但我有天王命格,已感知到你的藏身之处了……”
司命神镜前,宁修缘望着镜中的情形,略微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冥冥之中,天地气运的反噬之力,也变得愈发强大。
但,道真佛子,也终于要离开灵陀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