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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想哭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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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别庄一墙之外,便是江阳湖。

    晚风拂面而来时,还夹杂着些许湿气,吹动院中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沙沙声不绝于耳。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心境也能放空许多,加之今日与亲人久别重逢,沈璃自是欢欣。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由得也就多饮了几杯酒。

    席间交谈得知,原来姜承是昨日午后刚回到江都城。

    但因其身份特殊,先不方便回城,便被萧文淙暂时安置在这里。

    待姜闽之一同回城后,两人方可共同进宫,面见弘阳帝。

    沈璃一面饮酒,一面稍稍打量着在坐的几位男子。

    他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除了姜承略微有些拘谨外,其余几人像是相识很久,彼此熟络且默契十足的朋友。

    可据沈璃所知,沈北岐与三皇子萧文淙走的并不近。

    而且今夜的萧文淙彬彬有礼,举止雅致,并不像传言那般放荡不堪,粗鄙下作。

    不过她倒也不觉得稀奇。

    皇子也不都是一样的,像三皇子这样无外家背景,又不得陛下喜爱的,若是太过出类拔萃,只怕才会死得更快。

    太子萧文灏以恶装善,是为了名声与地位。

    三皇子萧文淙,则是为了保命潜伏,只有伏低身子保全自己,才有机会趁人不备,一举夺位。

    思及此处,她将视线转移至对面的英俊青年脸上。

    难道说……他在帮三皇子萧文淙?

    沈北岐神色淡淡,有棱有角的脸在月色与火光的交织辉映中,愈发显得深邃俊美。

    此时坐在他旁侧的洛珏,正在与他攀扯一番,

    “你迟到了是也不是?我们四人都喝完一坛了你才到,罚你三杯而已,这算什么过分?”

    “没错,不就一杯酒吗!”

    梁博正大口啃着也不知什么鸟的腿,本想随着洛珏劝一番酒,见沈北岐那厢视线淡淡朝他扫过来,瞬间改了话头,“……那要不,我替国公爷喝了?”

    “你个怂货!”洛珏“呸”他一声,“你就惧怕他的淫威!”

    萧文淙皱眉,“这词不对,威严才是。”

    “都一样!”洛珏似是有些醉了,说话没边没谱的。

    沈北岐其实也饮了不少,耐不住洛珏死缠烂打。

    只好端起酒杯轻抵薄唇,仰头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盏在洛珏面前倒过来。

    “满意否?”

    感受到来自对面的打量,沈北岐放下酒杯,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忽而有风吹来。

    院中枝叶摇曳,树影婆娑,随着夜风带起一阵沙沙声。

    她额前碎发被风吹乱,橙色火苗在她灵澈的眸间闪烁,如夜空之上的明亮星辰,熠熠生辉。

    许是有些薄醉,她巴掌大的脸颊上泛着微微酡红,像被染上落日余晖的洁白琼花,清纯又娇媚。

    他眼神微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双眸中充满了宠溺与温柔,像一池春水,碧波荡漾,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又隐隐带着几分侵略性,似乎想要将她牢牢锁住,让她逃无可逃。

    姜承坐在妹妹身侧,敏锐地察觉到,沈北岐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男人最了解男人,也最能看懂彼此目光中包含的深意。

    他一颗心缓缓下坠,难道说,沈兄对自己的妹妹起了什么非分之想?

    双方目光在空中交汇半晌,最终还是沈璃败下阵来,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挪开。

    见她又端起酒杯,沈北岐刚想出声制止,坐于她身侧的姜承直接覆手盖上了她的酒盏。

    “姑娘家家的,少喝一些。”姜承道。

    沈璃笑笑,也就此作罢,今夜饮酒确实有些多了些,此刻觉得脑子沉得厉害。

    她抬手轻揉鬓角,视线堪堪落在姜承握着酒杯的手指上,心头不由得一哽。

    曾几何时,那只手白皙修长,习字时行云流水,落笔如白烟。

    可是如今,他的指节微微有些弯曲。

    细细端详,指尖粗糙,且布满了厚厚的茧子,那是他常年劳作的见证。

    沈璃心口隐隐作痛,毕竟被流放至凉州八年,每日苦活累活干着,怎样的人到了那边,能够一成不变的回来呢?

    她不禁又有些担心起父亲来,兄长再怎样到底年轻,也不知父亲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兄长说父亲现在身子大不如往日,只是这个大不如,究竟能够不如到何种地步。

    缪羽瞧她面色有些不对,便举杯与她碰杯,“沈璃,来咱俩喝一个?”

    谬羽算是为数不多的,第一次见面便能令沈璃心生亲切之人。

    如今两人已经名字相称,适才谬羽还非要拉着她拜把子,若不是沈北岐拦着,只怕都要摆案台,直接八拜之交了!

    沈璃朝她摇摇头,笑道,“不了,有些醉了。”

    “啊?”谬羽显然不信,“才这么点就醉了?”

    罗竺人都是能喝酒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所以缪羽认为,中原的女子应当和她们一样,这点如甜水般的酒,怎么可能喝得醉人?

    很显然,她高估了沈璃的酒量。

    只见她支着脑袋,面色也不如适才那般愉悦,似是有些愁眉不展。

    “你想笑吗?”缪羽低声问她,沈璃闻言皱眉,“想笑?”

    “嗯,我想笑!”

    谬羽勾起唇角,笑得如花般娇艳,“可是,我还有点想哭!”

    沈璃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

    缪羽像拍兄弟一样,揽住她的肩头,

    “想哭想笑很正常呀,我们都是人嘛,人有七情六欲,就要有发泄,喝酒以后,就该趁着醉意想干嘛就干嘛,可不要憋着自己!”

    沈璃听明白了,这姑娘...噢不,这罗竺郡主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的很。

    定是发现她有些郁郁不欢,这才拐着弯来开解她。

    趁着喝醉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憋着自己?

    沈璃自认她做不到,或者说,放眼整个南吴,能做到的女子又有几个?

    女子生下来便被条条框框束缚着,大至妇德妇容,小至举手投足,规矩多到要一勺给一盆,要一盆给一箩筐。

    人是有一种惯性的,当这些思想从小就被灌输在脑海中,就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它们没什么不对。

    当大多数人都在遵循一个同样的思想时,那么她们的认知,便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