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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异接过张鼠递给来的图瞅了瞅。
发现大门、小门、亭子、主屋、厢房都标记的清清楚楚,连小桥、池水、茅厕都做了标注。
“不愧是耗子。”
张豹接道:
“我带另一拨人混入了务本坊,在他们家院子外守着,按你信里交代的制造了一场小意外。”
“他们家有私卫吗?”
朝廷是不给官员派护卫的,即便是位高权重的宰相,也不享受保镖服务。
因此大唐宰相经常被人刺杀。
以近几十年为例,宰相李石被刺杀过,受伤未死;宰相裴度被刺杀过,受伤未死;宰相武元衡被刺杀过,不仅死了,脑袋还被割走了。
官员若想保护自身安全,只能养私卫。
但不适合所有人。
一是养私兵颇费钱。除了荥阳郑氏和博陵崔氏那种家族私产丰厚的顶级士族,其他仅靠朝廷俸禄过活的官员是养不起私卫的。
二是怕养多了私兵会被人诟病有不臣嫌疑。
张鼠答道:
“据我们在万景楼上观测,王会家应该没有私兵屯守。”
“那就好。”
张狐忽然忧虑说:
“他家在务本坊,离皇城太近,在那动手会不会有问题?”
刘异眼露坏笑,答:
“这叫灯下黑。”
刘异一行人离开周寡妇家。
穹庐像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将无尽的雨水倾泻倒下。
密密麻麻的雨滴织成天地间的水帘,大千世界一切景物变得模糊而神秘。
他们戴着斗笠,披着油衣,噌噌噌翻墙跳出安义坊。
东侧坊墙外有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大宛驹。
十三人团伙骑上马,冒着大雨沿着启夏门大街往务本坊方向进发。
路上一个巡街的都没碰到。
一个时辰后,十三匹马到达务本坊南墙外。
务本坊西邻兴道坊,东界平康坊,南邻崇义坊,北面就是太极宫皇城的安上门。
坊内西边是国子监和国子监下属的几所大学。
坊内东边有一排挨着的进奏院,相当于各地方单位在长安的驻京办事处。
再刨去一个先天观,坊内剩余可建筑民居的土地已非常少,能住进来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王会近期就住进来了。
王家一些奴仆因为乔迁之喜而笑逐颜开。
负责采买的杨小七一边卸货,一边跟负责洗菜的牛虫闲聊。
“我今天我买菜回来时,笨驴突然受惊翻车了,将食材散落一地,幸好路上的几名行人纷纷停下来帮我捡起重新装车,看来住在皇城附近,人的心肠就是不一样,搬到这里真好。”
牛虫示意杨小七弯腰,他凑过去小声耳语:
“不过我听说这宅子不太吉利。”
“啊,为何不吉利?”
“你刚来长安不知道,这宅子之前空置了三年多,三年前住在这里的好像姓张,他家百余口在一个晚上被人悉数灭门,连小孩子都没放过,凶手将张家人的皮全都被剥了下来,钉在宅子外面的大门和墙上,脱了皮的肉身被凶手扔进茅厕的大粪池里,据说现场惨绝人寰,第一批过来办案的衙役连着吐了好几天,第二天从他家门口经过看见人皮的行人,有被吓疯的。”
杨小七被吓得打了个冷颤。
“那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至今仍是京中悬案。”
“那这里闹不闹鬼啊?”
“我偷听到管事跟他娘子说,咱们搬过来前,阿郎私下请了左右街道门教授先生赵真人过来做过法,不知道管不管用。”
两个人越讨论越感觉这宅子里阴风阵阵。
当天晚上王宅众人吃过晚饭均感觉犯困,普遍睡的比平时早些。
三更时分,刘异等人跳进了王会家院里。
张豹从包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按刘异信中要求采购到的药草。
他今天下午利用捡菜的时机,对王家采买的食材下了些迷药。
肉类还好,蔬菜类在下锅前肯定已经被奴仆清洗掉了大部分药性。
此刻王宅里的人应该中毒不深,需要再补一剂。
他们各自戴好捂住口鼻的围巾,在厢房房檐下点燃油纸包里的拘拏儿。
十三个人分头撬开宅子里的房间,将拘拏儿扔进去。
他们百无聊赖地在房檐下等了半个时辰,才进入各个房间拖人。
王会是被痛醒的。
他一睁开眼,人就懵了。
一个皮肤瓷白、鼻梁高挺的异族女子,正一脸认真地在给他do脸。
这位非着名雕塑艺术大师,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一笔一划在他脸上仔细雕琢。
女子每划一刀,王会就感受一次剜心的巨痛。
“啊……”
“你是谁?”
王会身体酥麻,没有力气起身。
他发现屋里此刻灯火通明,自己还躺在家里的床榻上,原本睡在他身边的小妾已不见踪影,床前莫名多了个雕刻大师。
“啊~~你是谁?”王会嚎叫着又问一遍。
女子答非所问道:
“哎呀,你别动,生活就是要有松弛感。”
“你怎么进来的?”
“你等下哈,别急,我的乌龟很快就画好了。”
这时女子身后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乌guī头上不长角的,龙才长角,你画错了。”
“没错。”
“错了。”
反复几次后,一名异族青年插话道:
“我们草原根本没有乌龟,她只在画册里见过,能画成这样,已经很有天份了。”
正在雕刻的女子满脸得意。
“那当然了,我是天才。”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相声的时间又刻了无数刀。
血水顺着王会的脸颊流进他耳朵里。
疼痛让王会从懵逼中逐渐找回清醒,他扯着脖子大喊:
“救命啊,来人啊,有刺客。”
这时,他听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别喊了,你家门窗被我用衾被密封了,虽做不到完全隔音,但宅子外面的人肯定是听不到的,至于宅子里面的人,他们现在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扎一针都不见得会醒。”
王会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刘异。
他惊恐地往发声处望去。
他看见刘异正坐在他家桌前,惬意地喝茶。
用的是别人刚孝敬他的白瓷茶盏,他自己还没来得及用。
震惊与恐惧让王会瞬间忘记疼痛。
“你……你不是应该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吗?”
犯人越狱了,这是要发疯开大的节奏啊。
刘异端着茶走到他面前,歪头询问旁边的异族小美女:
“作品完成了吗?”
“还差最后一笔,你确定乌龟背上的字是王八?”
“确定。”
密羯划下最后一刀,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了。
“为何不能把他交给我审问?”
“给你审完,他就剩半斤了。”
刘异说完,让毛台、布兰将王会架起来,拖到地上跪着。
“王大将军,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密羯刀工不是一般的差,王会的脸经她雕琢之后,肉皮被掀开翻着,满脸滴血,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他目光阴鸷地瞪着刘异,冷声回道: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太好了,你没听说过我的绰号是千古恶来吗?小爷我就喜欢嘴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