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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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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换枯颜皱起眉头,她以为自己不想再纠缠下去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这第三轮,对她和师兄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易泽那边的侯爷倒是哼了一声:“我湘南侯府不是输不起的,一介小女子,不足为意,想来易泽公子也是耽于君子风范,在下敬佩。”

    枯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角余光看到易泽脸色也不大好。

    这场比试是进行不下去了,枯颜的精神一下子松垮,侧首看着易泽熟悉的身姿,心头泛上淡淡的忧伤。

    再早个二三十年,她绝不会如此淡定地和易泽处于同一场合。时间真的是残酷又仁慈,它在无知无觉中令你改变许多,似乎无论是什么都逃不开它的掌控。

    枯颜也曾以为时间于自己已经是静止的,此刻她才明白,即使容颜不老,自己还是一直改变着。无论曾经多么浓郁的情感,都会变得淡薄,逐渐再也品不到滋味。

    在四侯的协调之下,枯颜和易泽被判为平手。

    说到底,这次比试不过是四侯之间的竞位,他们四人,不过是较量的工具。

    枯颜一直专心于比试,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春雨柔,夏雨烈,秋雨绵,冬雨稀,四季之雨各有特性,枯颜也乐于去欣赏。

    街道上已经无甚人,枯颜拒绝了赵涵意让人送自己回去的建议,独自撑着伞走在雨中。红魔伞与雨帘一同为她撑起一片僻静天地。

    枯颜爱雨,似乎毫无理由,但是每次漫步雨中,她总会似有似无地想起什么,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又已经溜走。

    枯颜的“颜居”门前,优昙和易泽相对而立。优昙在门内,易泽在门外。

    枯颜蓦地发现,优昙和易泽,都是极适合白色的人。只是,易泽是冰冷的天山之雪,优昙是清越妖娆的皓月之辉。

    “你们都站在这儿做什么,雨中传情么?”枯颜面不改色地越过二人踏入颜居,仿若只是招呼一位寻常的客人。

    雨声模糊中,枯颜似乎听到优昙说了什么,随即二人都跟着她进了门。

    “枯颜,你师父给你寄来一封信。”不等枯颜坐下,优昙就抛出一个炸弹。

    说起枯颜的师父黎梦,她本该是感恩戴德地将他供奉。实际上在刚刚遇到他的那段时间,枯颜的确是这么干的。但是,你见过会借着易容调戏自己徒儿的师父吗?你见过会在徒儿睡觉的时候偷偷放进徒儿被窝两条蛇的师父吗?

    以前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即使出师之后,枯颜也没能逃脱他的□□。每次收到他的信,肯定都没有什么好事。

    不说久远,就上次,也就两年前,他给枯颜来了一封信,除去大段的酸腐抒情,就是让枯颜给他“取得”冰寒玄铁匕首。

    枯颜当时就冷汗岑岑,并不是这匕首难找,而是因为它在北荒的一个宠妃手里。

    就为了这么一把破匕首,枯颜和优昙跨越了沼泽密林,到了北荒,与北荒皇族展开了好一番斗智斗勇斗艺,最后还是舍弃了一颗凝香丸才得了匕首。

    当初枯颜还以为他要这匕首必是有用,要知道冰寒玄铁匕首可以“任其破体,血不外露”,结果他竟然只是去切水果,说是省的冰镇……

    想到这里,枯颜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师父了。他们之间一直是书信来往,当初优昙找她,就是因为黎梦的一封信。优昙,应该是黎梦送到枯颜身边的吧。

    枯颜稳稳坐好:“这次他又让我干什么?”自从被打击了三四次,枯颜就养成了让优昙先看师父的信件的习惯。

    优昙打开折扇摇了两下:“枯颜不要这么严肃嘛,这次不用你拼命。”

    枯颜觉得胃都在抽痛,连优昙都看出来师父每次都逼自己去拼命,可是师父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呢?

    枯颜猛地瞪着易泽:“师兄,师父这些年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易泽晃了晃雪灵伞:“我的任务啊,就是按照他的指令到处跑。前两年他让我去了南疆,我在那里遇见了湘南侯,就到了这里。”

    听说易泽师兄也被折腾了,枯颜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

    “优昙,说说这次他说了什么。”枯颜端起桌案上的冷茶,抿了一口。

    优昙从袖中掏出厚厚一沓信纸,径直抽出最后一张:“久未见徒儿,心思甚,为师在酆都静候二位爱徒。”

    枯颜看到易泽的眼神闪了闪,估计也是同自己一样,不曾意料到师父这次只是让他们去酆都与他相聚。

    枯颜倒是无所谓,她本就是要上酆都的,只是加快一些速度而已。不过易泽似乎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未曾了结,枯颜和优昙先行上路。

    江面宽敞,枯颜和优昙的小船本就不起眼,也就舍了游览的心思,两人轮流驱使着小船往酆都而去,只在晚上寻找港口停靠,找个客栈住上一晚。如此赶路,枯颜和优昙在十日之后到了酆都。

    酆都是京都,繁华自不必说。城门巍峨,门禁森严,毕竟天子脚下,一股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秋意渐浓,酆都又属湿寒之地,路上行人早早穿上了绵衫,估计再过些日子,棉衣棉袍就可以上身了。

    为了不显突兀,枯颜和优昙也换了一身装束,小夹袄往身上一套,季节就转了一轮。

    今日太阳不见了踪影,天阴沉沉地压着,晚些时候怕是有雨。

    红魔伞似乎特别兴奋,过城门的时候,枯颜清晰的感觉到了它兴奋的颤抖。

    京都皇城,历来是是非之地,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也许下一个你碰见的,就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在江上漂泊了数日,我枯颜只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就近找了个客栈开了间房间,至于优昙说他要出去一趟让自己别乱跑……随他吧,腿长在各人身上。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果真下起了细雨。枯颜微微打开窗户,眺望雨中的酆都。

    这并不是枯颜第一次来酆都,却是第一次有要在这里定居的意思。

    秋雨绵绵正好眠,微微的雨声衬得几分安宁,刚刚睡醒的枯颜又有了几分睡意。

    枯颜正要回床上再眯一会儿,却有人自她窗下打马而过,萧瑟马蹄声,驱散了她的睡意。伸展了一下身子骨,枯颜撑开红魔伞准备出门。酆都不是小城,想要找个好地方不容易,倒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很多地皮都是有主儿的。

    不过,枯颜倒是没想到,这次师父倒是想得挺周到。她刚出门,黎梦与自己传讯用的白鹰就把枯颜引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顺着巷子走进去,不久就看到挂着“颜居”的匾额的大门,就连门口的红灯笼都已经挂上。

    枯颜正准备推开大门,便已经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目瞪口呆地看着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的师父,枯颜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看看是不是别人易容的。

    在枯颜的映像中,黎梦的排场是极大的。当初她还在山上修行的时候,就没见过师父自己倒一杯茶,但凡每次出门必定是有侍从跟着的。

    黎梦与他们不一样,他在俗世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每个角色都有一张不同的脸。当然在自己徒弟面前,黎梦也不会避讳这个问题,所以他常用的几张脸枯颜都是熟悉的。

    黎梦任由枯颜在他脸上一通乱摸,调笑道:“为师知道徒儿必定思念我,可是颜儿你也太热情了!我可以说你这是在调戏为师吗?”

    枯颜确定了这的确是自己的师父,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往门内走去:“你会亲自来开门,倒是稀罕。优昙呢?”

    隐约之中,枯颜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唉唉,枯颜你一来就找优昙,真是伤了为师的心啊!不过优昙现在不在,我把东西落在了府上,他去取了。”师父黎梦赶上枯颜,抬手将她的红魔伞夺下,“在自己的地方就不用撑着伞了,你嫌自己元力多吗?”

    枯颜眨了眨眼睛:“可是,现在在下雨。我的衣服不防水!”

    黎梦咳了一声,把红魔伞还给了枯颜。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师父你现在应该是帝师,怎么这么闲?”枯颜在屋檐下收起了红魔伞,随手甩了甩,伞面立即恢复干燥。

    黎梦捋了捋发:“我要是那么忙,下面的那群人就可以滚蛋了。”

    白鹰的叫声兀地响起,不一会儿优昙就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包裹。

    优昙的脸色不是很好,也没有了平日的嬉笑之色,让枯颜很不适应。

    优昙把包裹抛给了枯颜,黎梦摸了摸枯颜的头:“这里面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套刀具,以后你就用它吧。”

    不知为何,枯颜总觉得黎梦的话有些沉重,让她有种不敢接下的感觉。

    优昙一直没有看黎梦:“黎梦,你该回去了。”

    师父看着枯颜:“我知道,马上就回去了,这么久没见,在让我好好看看我的枯颜。”

    枯颜抱着优昙带回来的包裹,只觉得很重,很重,让她……想要放下。

    枯颜微笑:“反正我们都在酆都,师父想见我随时都可以啊,干嘛说得好像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黎梦“呵呵”笑了:“枯颜说得对,我们都在酆都啊。”

    黎梦离开以后,枯颜和优昙在屋檐下站了很久,直到有人敲门。

    优昙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枯颜的肩:“枯颜,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多愁善感不适合你。”

    在枯颜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去开门了。枯颜看着他又摆起扇子,忍不住浅笑摇头。其实,一直看似蹦哒风骚的优昙,也是个贴心的妙人儿。

    优昙引进来的,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寻常布料,却十分干净整洁,礼数周到,想来也是受过这方面的教育的。

    小姑娘见到枯颜的时候,神色略显激动,却仍是周全地朝枯颜施了礼。

    “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在外人面前,枯颜自认还是很有威仪的,端得是庄重大方。

    小姑娘没有说话,倒是优昙回答了枯颜:“这位姑娘是护国将军府的丫头,她家主子因为天生陋颜,又是庶出,所以很不得护国将军的喜欢。”

    优昙说到这里,枯颜已经知道小姑娘的来意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颜居能够帮你家小姐的?”枯颜挺直腰背,红魔伞遮掩着她的面容。

    小姑娘身子颤了颤,还是稳住了:“回小姐,颜居近几十年来陆续在各城出现,颜居之名早已在贵族圈子里传开了,只是……欺世盗名之人不在少数。但是,小姐说,她直觉您这里,是真的颜居。”

    枯颜倒是对这位小姐很感兴趣,但是:“那你们也应该知道,我颜居的价格也不低,你们小姐不过是不受宠的庶女,凭什么觉得可以请得动我颜居的人?”

    那姑娘抬起头看着我:“因为我家小姐说,她可以拿到帝师大人所中之毒的解药。”

    枯颜的心突地撞上胸口,已经来不及反应为什么她会懂得自己和师父之间有关系,现在枯颜满脑子都是对黎梦中毒的疑惑和不敢置信。

    枯颜看向优昙,他惊愕地看着那姑娘,发觉枯颜的目光,又急忙低下头。原来,他是知道的!

    怒意翻上枯颜的心头,难道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子里吗!

    强行压下胸中火气:“姑娘你先回去,过几日我自会请你们过来。”

    看着小姑娘消失在门口,枯颜倏地收起红魔伞,一个旋身跨步,伞尖已经逼到优昙的喉咙:“师父中毒你都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优昙没有任何反抗:“黎梦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只是执行他的命令而已。”僵持了许久,枯颜无力地放下红魔伞,想起了方才黎梦离开时那有些晦暗的眼神。

    黎梦给她留下的包裹枯颜还没有打开,枯颜抛了红魔伞跌跌撞撞地跑到放着包裹的桌案边上,双手颤抖着解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