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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宋荣是文人出身,到底生于寒门之家,自幼下过田种过地,力道颇足,一巴掌抽得吴双后退两步,方稳住身子,抬头时,俊美如玉的脸已肿了半边,唇角破裂,滴下血来,可想而知宋荣的怒火。
宋荣含威不露,问,“彭彥容是怎么回事?”
彭公子的事,吴双实在冤枉,吴双道,“表姑娘穿了一身仿似言妹妹的衣裳,初时我没看清,后来看清楚了,凭她淹死在湖里我也不可能去救她的。彭公子是凑巧。”
知晓吴双没有联合外人来收拾辛竹筝,宋荣的气先消了一半,道,“内外之分,你要清楚。现在你官位尚低,一些小节无人计较。待将来身处高位,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可能成为被攻诘的原因,所以,为人行事,皆要谨慎。”
吴双低声应了。
“我对表妹再亲近,也亲近不过自己的女儿。别说她没成事,即使她成事,我也不会叫你去纳她做小。”宋荣从不是个糊涂人,他沉声道,“自己家里的事,就自己家人解决。以后,不要这样莽撞,知道吗?”
点了吴双两句,宋荣便让他回去了。到底是女婿,若不是宋荣实在火大,也不会对吴双动手。叹口气,宋荣唤来心腹管事,低声嘱咐了两句,辛竹筝还在病中昏迷便被接离了家,待她醒来已是另一方天地。
其实,整件事最冤的莫过于英雄救美的彭彥容彭公子了,
彭公子英雄救美,反被他老爹彭大老爷抽了一顿。当然,彭公子挨抽的原因,与他大冬天的英雄救美没有一分半毫的关系。彭公子的老爹彭大老爷如今在工部做个员外郎,相对于彭大老爷那做首辅的老爹,彭大老爷实在不是啥有出息的人。当时,西山寺中,彭公子英雄救美不说,还日行一善,瞧着辛竹筝模样身段儿不差,准备为辛竹筝的名节负责到底,结果人辛家宁可将女儿送到尼姑庵,也不嫁他做小,这种结局,令花丛老手彭公子颇有些失落。
于是,失落的彭公子去他老爹房中请安的时候,恰好老爹不在,彭公子便跟老爹的丫环眉来眼去又说笑了一番,还顺便摸了摸小手、搂了搂小腰、亲了亲小嘴儿啥的,这边儿彭公子正跟丫环有说有笑、有情有爱呢,彭大老爷回来了,见儿子正跟他的丫环腻歪呢,当下上演全武行。
若寻常儿子,老爹要打要骂,哪个敢躲一下啊。偏彭彥容就是那不寻常的一拨,抬胳膊挡住头脸,凭老爹抽两下子出气,眼瞅着老爹气狠了抽打个没完,彭彥容也是血肉之躯啊,哪里禁得住没完没了的抽打,二话没话,脚底抹油,溜了。把个彭大老爷气个半死。
彭公子一溜跑回自己院儿里,脱了衣裳叫妻子吕氏帮着上药。雅*文*言*情*首*发吕氏出身颇是高贵,乃大皇子妃的娘家鲁安侯府。说来,与大皇子妃还是嫡亲的姐妹。只是吕氏出身再好,也管不住丈夫这寻花好色的性子。
如今正当冬天,彭公子穿着棉衣夹袄的都给抽的脊背上一道道青紫,可想而知彭大老爷的怒火。因丈夫常挨公公的打,吕氏这里常备了药膏,她先是将药膏在掌中揉开,皱眉问,“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上次是因为丈夫嘲笑公公是荫官儿出身,考了多年也没考中功名啥的,被揍了个惨兮兮。
彭公子一哂,不以为意,“谁知道呢?老子打儿子,哪个要为什么?不高兴了打两下,挨着就是了。”还补充一句,“孝子都这样儿。”
辛竹筝的事就这样静悄悄的解决了,诸如老太太、宋嘉言等人,根本未闻到半点儿风声。连带着家下人,宋荣都整饬了一番。
倒是宋嘉言接到姚馨的帖子,只请她一人去府上玩儿。
宋嘉语笑,“你赶紧去吧,姚县主不知道又找你什么事儿呢。”她可是半点儿不想去长公主府,尤其是面对姚馨这等极品人物。
姚馨下帖子相邀,回禀过老太太与小纪氏,第二日宋嘉言便去了长公主府赴约。
姚馨满脸喜色,又神秘兮兮地,“去我家的庄子上玩儿。”
宋嘉言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不早说,我今天穿的衣裳可不是去庄子上玩儿的衣裳。”
“挺好看的,哪里不适合了,好的很。”姚馨亲热的拉着宋嘉言的手,道,“我的车大,阿言,你来跟我一起坐。”
如今来都来了,宋嘉言只好任姚馨安排,一面道,“以后可不许这样遮遮掩掩的了,怎么还只叫我一个。也就是我二妹妹,不挑你的理。”实际上宋嘉言根本不想跟姚馨这种奇葩打交道。
“知道知道,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公主府的车驾更是早就备好的,姚馨直接拉着宋嘉言上了车。并不是县主规制的马车,不过,也做的相当考究,比起宋家的马车更加宽敞,里面有固定的矮几,还拢着暖暖的炭盆,有茶水干果之类拿来解闷儿的吃食。
坐上去,垫子也软的很。
宋嘉言早看出姚馨这是有猫腻,低声问她,“你别瞒我,这是要去哪儿?”
姚馨偷笑,凑在宋嘉言的耳边,“就是去我家庄子,不过,有个人想见你。”
宋嘉言狐疑地,“谁啊?”还能请动姚馨出面儿,她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物么?
姚馨笑,“真个笨,除了吴大人,还有谁?”
宋嘉言皱眉,“阿双哥想见我,到我家去就行了,怎么倒要托你把我糊弄出来?”
“我哪儿知道呢?是阿玉叫我这么做的,我自然就这么做啦。”能够被吴玉请托,姚馨非常开心,忙不迭的把事办好了。
吴双要通过姚馨来见她,可是,近些天没见吴双上门儿啊?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嘉言疑惑不解的随姚馨去了长公主的庄子上,倒是姚馨,不知道在自己想什么美事儿,一路傻兮兮的偷乐数次。
到庄子上一见到吴双,宋嘉言就知道为啥吴双要通过姚馨来请她出来了,吴双唇角一块青紫,至今未褪,可想而知先时是什么光景了。
姚馨见吴双脸上有伤,也相当惊讶,不待她寒暄两句,便被吴玉拖走了,省得姚馨没眼力做电灯炮。
宋嘉言上前仔细瞧着吴忧唇角的伤,问,“这是怎么了?”
吴双拉住宋嘉言的手,笑道,“没事儿,正好这两日我请了假,咱们难得见面。”
“不会是你惹表舅生气了吧?”说着,宋嘉言摸一摸吴双的唇角,好心疼哦。这么漂亮的脸,哪里舍得打一下呢?
“我做了一件事,得罪了岳父大人。”
宋嘉言惊,“爹爹打的你啊?”忙问,“你做什么了?”除了教育宋嘉让宋嘉诺,宋荣寻常都是以斯文人自居的啊。
吴双拉着宋嘉言的手往亭中长椅上坐了,正是冬天,这亭子里三面围了蜀锦,又置了炭盆,半点儿不冷。已令丫环婆子退下,吴双便把辛竹筝算计他的事原原本本与宋嘉言说了,宋嘉言唇角一勾,讥诮道,“看不出她还有这种胆量!”
“你怎么自己去干,该跟我商量商量,根本不必她去跳湖,我自有办法悄无声的收拾了她。”若别的事,宋嘉言忍一忍让一让啥的,倒是无妨,她并不是个很喜欢计较的人。辛竹筝早对吴双想入非非,宋嘉言也知道,不过,辛竹筝想一想是无妨的,如今竟然胆大包天、敢下手抢她的男人,她定要叫辛竹筝好看!
宋嘉言道,“我看她是脑子有问题,以为跳个湖,在你面前失了名节就能跟你在一处!”接着,宋嘉言说了与宋荣一模一样的话,“别说这事儿没成,就算成了,也不过是她自打嘴巴,我也绝不会把你拱手让人!”使出这样的招数,辛竹筝不一定是打了做正室的心。人若鬼迷心窍,就是做丫头做妾做猫做狗也是愿意的。但,宋嘉言根本没有给吴双收丫头纳妾的意思!别说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话,辛竹筝敢起这贼心,就根本没把她当成亲戚!事关自己男人,宋嘉言更不会念及旧情!
生了一回辛竹筝的气,宋嘉言又忍不住去摸吴双的唇角,说,“爹爹打你,估计是气你没有将事私下解决。她跳湖淹死倒罢了,偏被彭家公子救起,你跟彭家公子没什么吧?”
真是亲父女。
吴双暗自感叹,笑道,“难道我还嫌丢人不够,要拉上彭公子一道看咱们的笑话?彭公子完全是赶巧了。”
宋嘉言道,“没事,我爹爹这人,只有对自己人才这样严厉。我哥自小挨的打就不必说了,就连大姨母家的表弟也挨过我爹爹的打。他肯定是气狠了,才会教训你。”
“我们小时候,爹爹就常教导我们,自家人要团结,就是家里有些小别扭,也不能带到外头去,叫人笑话。”宋嘉言笑,“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若当你是外人,他才懒得理你呢。”
吴双笑,“我是怕岳父还在生气,把事情告诉你,寻个时机,你代我在岳父面前说几句好话。”
宋嘉言低声问,“还是很生气姚馨算计阿玉表哥的事吧?”
“要说不介意是假的。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吴双温声道,“我看到表姑娘时很生气,也不只是因为她算计我。我是想着,你对她那么好,连从老梅庵带回来的上好衣料都送她。她却穿着那衣料做的华贵衣裳,装成你的样子来算计我。我也是成心要给她个教训的。”
“岳父会生气,我一早就知道。但,这件事,纵使挨打也不后悔。”吴双认真道,“阿言,待你及笄,我们就定亲吧?”
宋嘉言点头,笑,“好。”
长公主的庄子,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冬天吃汤锅子就很爽。
这是姚馨的地盘儿,大家在烧的暖暖的屋里炕上团团一坐,吃着切的薄可透光的涮羊肉,再喝两杯果子酒,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了。
这边宋嘉言几人正欢欢喜喜的吃热汤锅子,另一处辛竹筝盯着一个粗笨老妇人端来的两个粗面饼,惊魂未定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干活儿的地方!”老妇人瞥辛竹筝一眼,冷冷道,“这都躺几天啦!作死的是不是!少跟我装那病西施的模样!外头一大盆的衣裳没有浆洗,今天就这俩粗面饼!洗不出衣裳来,没你的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