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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庆仓皇地看了一眼姜公子,似乎自己正赤身裸体地面对着他,所有的缺陷都被对方一览无余。
“姜公子——”伍元庆毕竟是一个经历过风起浪涌的老泥鳅,内心狐疑着,凌乱着,可是他的脸色却表现着一股宁静。
“伍主席,怎么?你也有急事?”姜公子看了一眼伍元庆,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沙发,“这可有点不像平时的你哟。”
伍元庆露了狐狸似的一笑,虽然有的时候让人觉得很假,但很多时候却并不会引起人的反感。
伍元庆在姜公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事是有的,但再大的事,又怎抵得上我来拜访你呢!”
姜公子只是轻轻地嘿一声,望着伍元庆,沉默两秒钟,这才缓缓地说道:“这次组建矿产资源联合开发公司,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
听到姜公子如此说,伍元庆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并且,他为之失落的心也得到了小小的情感慰藉。他轻微地扭动了一下屁股,使自己的坐势变得更舒服些,目光深处也闪出一丝柔和,认真地看着姜公子。
“而且,你来撑头,我也放心。”姜公子又立马抛出一个疑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又没让你来撑头,而是让季沫来撑头吗?”
“公子,这里面一定是有你的战略考量。”伍元庆故作深思状,“我的眼睛以前只盯着这江北省的一亩三分地,想着如何发展它;没能站到全国这个大局上看过问题,想过问题,所以,我的眼界太多局限。但我认为,你的想法绝对是正确的,比我们看得更远,想得更周到。”
“你能这样想问题,看问题,我很欣慰。”姜公子面露笑容,也不再绕弯,直接说道,“之所以最终没让你来负责组建这个事,毕竟你是省主席嘛,整个省的事你都得操心,事多事杂,怕累坏你;再者说,组建公司这种事让你亲自操心,那未免是杀鸡用了牛刀。”姜公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伍元庆,“还有,我也有私心——”姜公子停顿下话,望着伍元庆。
伍元庆一脸忠诚地看着姜公子,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待姜公子的训斥与教导。
“这里面的利益太大,我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遭到别人的攻击。”姜公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伍元庆,语气似乎是一个长辈在对小辈进行言语关怀,“季沫虽然牵头弄这个事,他不仅要对我负责,也要对你这个省主席负责的。”
“季沫只需要对你负责就行。”伍元庆表态道,“我也需要对你负责的。”
“嗯。”姜公子抬了一下手,然后接着说,“季沫如果出了成绩,那还不是在你的领导下出了成绩,那成绩最终是可以算在你的头上;如果一旦搞砸,他是直接负责这个事的吗?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伍元庆一下子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谢谢姜公子栽培。”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那凭空掉在你身边的甜饼,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馅?
天色微亮,季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身上盖着一个薄毯。他坐起来,发现云裳正在那厨房里轻手轻脚地忙活着。
季沫下了地,去了盥洗池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走到云裳身边,“这么早?”
云裳看着季沫,那种对他的温柔与微笑,仿佛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你醒了。昨夜看你睡着了,不忍心叫你,就让你在沙发将就了一夜。怎么样?休息得好吗?”
“很好。”季沫感慨地说,“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放松了。”
季沫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云裳,“谢谢你。”
云裳幸福地拥抱住季沫的腰,软语道,“早餐好了。”
季沫看着云裳那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睛,仿佛这双眼睛可以帮他过滤这个世界带给他的内心的浮躁,让他的内心变得澄清。
季沫离开云裳宿舍的时候,云裳陪着他,一直走到校门。
“回去吧?”季沫笑着,他感觉,经过这一夜的休息,自己似乎变得可以轻装上阵了,心境也好了很多很多,“你送我一程,我还得回送你一程。”
云裳笑了,她立在原地,“再见。”
季沫向她摆摆手,她也抬起手向他轻轻地摆了摆。
总有一个地方,值得人期待;总有一个人,给了你在黑夜中前进的力量。不然,这个世界,你连自己活着的力量与方向都会莫名其妙地缺失,因为,有太多的陷阱,有太多的虚情假意,有太多的暗渡陈仓,在某个地方,某个角落候着你。
伍元庆决定向季沫示示好,至少,他要让季沫觉得在这段时间里,他是信任季沫的,也是非常支持季沫的。他让秘书观察到季沫,一旦季沫来省政府,就立刻请到他办公室里。
秘书自然是唯他命令是尊,只要一有空,就会去看看季沫的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人。当季沫第一时间出现在省政府办公大楼,秘书就第一时间敲开了他的门,“季特助,伍主席请您过去一下。”
“好的。”季沫看了一眼秘书,向对方展露出外交式的微笑,“我这就过去。”
待秘书离开后,他沏了一杯茶,喝了几口,这才不急不躁地向伍元庆的办公室走去。
季沫很清楚,一只狗一旦不向你吠叫的时候,并不意味着它把你当成好人了,有可能是它准备瞅时机狠狠地扑向你,也有可能是它以为你手里有它要吃的屎。
“季军长,你来了。”伍元庆一脸的热情,可是他依然端坐在自己的厚实的椅子上,“快坐快坐。”他又向秘书吩咐道,“去给季军长沏杯茶来。”
“不用客气的。”季沫在伍元庆大桌前的一个独立沙发上坐下来,“伍主席,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
“没什么事,就是请你过来坐坐,聊聊。”季沫发现今天的伍元庆似乎讨了一房小娇妻似的,满脸带着一股春风,那眼睛也似乎有着一股春潮溢出,“这不,姜公子委你重任,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大事,我作为一省主席,也作为你此次组建任务的领导之一,今天请你来呢,一是给你鼓鼓气,你放开手脚干,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二呢,也是要告诉你,我会全方位支持你,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给你做到百分之一百的支持。”
“谢谢伍主席。”季沫回之一微笑,可已从对方的话里话外听出,对方这是宣示主权,同时也在变相地告诉他,虽然他是组建公司的撑头人,但他还得向对方负责。
权力绝对是个好东西,只要它在你的手中,你会发现世界无比温柔;权力也相当有魔力,一旦沾染过它,便似乎对它欲罢无能。
季沫对伍元庆的话,虽然知道深层次的含义,但他却假装只理解其表层意象,并表现出对对方的刻意奉迎。人呀,一旦太过认真,别想在事业有所成就,也别想在人际上左右周旋。
当季沫离开伍元庆的办公室后,那些伍元庆的话也随着那扇门一道给关在无关痛痒的世界之外。
季沫也掂量过组织公司这事可能带给自己的各种可能,好的,坏的,他都思量了一番。他很清楚,一个人如果顾忌地太多,那么,他的拘绊也就格外地多,内心承受地也就异常地沉重。
季沫想,自己怎么喜欢就怎么干,如何利益化最大自己就怎么干——
与其活在别人的期待中,活在别人预设的套路里,不如,索性活在自己的自由里。
对于组建联合公司,他初步有了自己的架构。孙子说过,将听吾计,用之必胜;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这也就是,为什么几千年来,那些掌权者喜欢用自己的人,因为他们能完成你的部署。
季沫想到的第一个合作伙伴,那就是叶止止。叶止止有海外关系,这是主要的原因之一。而似乎最关键的,他就是先想到叶止止,也特别期待叶止止的加入。而且,他也知道,这半年来,叶止止也在积极地运作各种关系,其目的之一,便是想获得路漫市静坤县的采矿资格。只要有了这一资格,哪怕是只能开一匹山的资格,都极有可能获得丰厚地、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回报。
季沫决定亲自去拜访叶止止,他想,只好的名义,就是代表组建公司进行招商。想到这里,他竟然有着一股莫名的激奋。
而且,季沫想,如果他主动出击拉拢叶止止,那他的形象就会远胜伍自成。
于公于私,季沫都觉得,此行应该是越快越好。
当他正准备前往袁府去找叶止止的时候,临上车的那一刻,他内心还是进行了一番小小的挣扎。他还想到,万一没碰见叶止止,而是直接碰到袁崇,那他该怎么开口。一个是刚认识不长时间的佳人,一个是多年的兄弟,结果,他却选择了佳人,这让他的好兄弟怎么看?
一想到袁崇,季沫的内心便似浇了冷水,那股狂热瞬间陡降。可是,他的内心依然会时不时地憧憬去找叶止止,也许,这个事情会让叶止止产生某种感动!
想到这里,季沫便下了最终的决心,“去袁府!”
司机发动车子,挂入前进档,车身便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动起来,越来越快——
季沫站在袁府大门口,他感觉到袁府今天显得特别静谧,而自己的内心似乎特别纷乱。他走上前,扣了扣铜环,然后站在那儿静候着——
人一生,总会有一次等候,让人满怀期待,这期待澎湃着一股展望未来时的光芒,让你渴望所有美好的相遇,也让你相信所有美好终将相遇。
门开了,是一个老管家。
“季少爷,你来了。”老管家往旁边闪了一下身子。
“叶小姐和袁崇在吗?”季沫跨进大门。
“少爷在的。”
管家在前边引路,季沫跟在管家身后。边走,季沫边想,这个事可以告诉袁崇,但也得他自己亲口告诉叶止止。
“季沫,你来得还真是巧。”袁崇用手拍了拍身上,“你早来一点,我还没赶回来。你如果再晚来半刻钟,我可能又出去了。”
“什么事这么忙?”季沫用眼睛扫视了一眼屋子,总觉得空荡荡的,“叶小姐呢?”
“这不,刚刚就是送她去机场嘛,这前脚刚踏进屋。”袁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等会儿,要见几个文化界的朋友。现在这报业也不好做,所以打算代印教育类的书,什么课本呀,教辅呀,不仅量大,还不愁销路,简直是一本万利。”
季沫大脑似乎有那么一瞬被人抽空了氧气,“叶小姐去机场干什么?”他可对什么暴利的课本读物不感兴趣。
“她要去美利坚。”
“噢。”季沫听到这里,他突然感觉自己此行的毫无意义,此行也变得毫无希望。他应付性地和袁崇聊了几然,便假托不打扰袁崇与客商见面的时间,匆匆地离开袁府。
“师座,我们去哪?”
“飞机场。”当车子发动起来,季沫急冲冲地说道,“加大油门,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机场。”
车子便在轰鸣声中,如发现猎物的豹,向前直冲而去。
车子一到机场,刚刹停,季沫就急不可待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司机马上熄火,也跟着跳下车。
“师座,我们是不是有紧急任务。”司机紧跟在季沫身后。
“没有,我找个朋友。”季沫在前边小跑着。
因为司机身着军装,所以进候机厅的时候,并没人有敢拦阻询问。
季沫进入大厅,急火火地用眼睛四处张望寻找,见一处没有,立刻往另一处跑,边跑还边用眼睛仔细搜寻,生怕漏掉那个身影。他的内心不住地祈祷着,祈祷叶止止还在这大厅里。
叶止止所乘坐的飞机比预定的时间延误了一个小时,说是要等一个人。具体是谁,乘客没有人知道,大家纷纷猜测一定是某个达官贵人。所以,当季沫跑进大厅的时候,叶止止正准备登机。
其实,当叶止止从贵客休息间走出来的时候,她便一眼看见了季沫。她当时十分意外,没想到季沫会跑到这里来,在这个时间。
叶止止向季沫招了招手,但季沫却并没有看见她。她想叫一声季沫,但距离略有一点远,她想走近一点。
她才走了几步,一个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去,那个女人昂着头,一身十分前卫的装扮,立刻成了这大厅里的一道异彩的风景。
叶止止也不由地看了对方几眼,觉得好眼熟,但一时半刻没有记起来是谁。
“小姐,怎么了?”郑佩儿发现叶止止的行动举止有些异常,便问道。
“没什么。”叶止止突然想起这个独有风骚的女人来,只见这个女人大步朝着季沫的方向走去,而季沫也朝着这个风骚的女人走来。
“咱们走吧。”叶止止对郑佩儿说完,便向登机口走去。
季沫正火急火燎地四处寻找叶止止,他感觉到那就是全部的希望。
“季沫——”
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季沫寻声望去,当望见那个人时,他的脸部,惊讶地动了动;继而,眼神又不由地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