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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再次表达了对姜公子尊敬之情。
鲍威尔又借机对济济会财团及皮克先生进行了大肆渲染。皮克趁此东风,把济济会财团描绘成左右世界经济的超级财团,而且,还把济济会财团表述成致力于人类发展、推动人类文明及进步的了不起的友好性财团……
姜公子也知道这个济济会财团的实力非常雄厚,但是它的发家史却十分血腥,毫无道德底线可言。——话又说回来,这年头的发家史,能有几个是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又有几个的发家史是干干净净的?只不过,当他们赚到足够的钱后,通过开学校,办报纸等方式把自己肮脏的过往史进行了篡改、美化,到最后,还变得让人觉得十分励志。为此,姜公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就像看一个小丑在那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地进行卖力地表演。
皮克说到最后,他终于决定把受辱的事讲给姜公子,凭借姜公子的身份与地位,帮他找回面子应该是分分钟的事。
“姜公子,江北省的情况确实符合济济会资金扶持的要求,可是,江北省的治安却让人不安。”皮克说道。
“是吗?”姜公子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伍元庆的眼睛如果能飞出匕首,那皮克的身上早中了无数把。
皮克压根没有意识到他的话让伍元庆很难堪,他还接着说,“我上天去拜访顾小姐,没想到就遭遇到一个姓季的暴徒。”
姜公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巧得很,我有一个姓季的朋友等会回来,还正打算介绍给鲍威尔先生、皮克先生呢?不知道此季是不是彼季?该不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吧?”
伍元庆也心领心神地哈哈大笑起来,他心里已十分明白了姜公子对皮克被揍一事的态度,他心里也突然感觉到一丝无比地豁亮。
“咱们中国有句俗话,叫不打不相识。”伍元庆说,“如果此季是彼季,那还说明咱们的皮克先生与季沫将军十分有缘。千里有缘来相会嘛,无缘对面坐码头。是不是?”
皮克直感觉到姜公子与伍元庆好像在说绕口令,绕得他一头雾水。他想,自己被揍了,有这么好笑吗?是不是在嘲讽他?为此,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舒展的表情。
鲍威尔似懂非懂地笑了笑,算是出于礼节性地附和。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中国人对皮克被揍一事似乎并不太重视。鲍威尔也认为皮克太性急了,在这种场合冒然提出被揍一事,而且还是彼此双方初次见面,所以,他感觉到皮克不仅草率,而且显得不太成熟。相反,如果待彼此双方达到某种契合后,再由他来点出皮克遭辱一事,那就显得稳妥多了。
“姜公子,伍主席,我抗议——”皮克此话一出,鲍威尔直感觉到额头上在渗汗。他心里直叫苦,济济会财团怎么会派这么一个活宝来中国,这个皮克简直分不清大小王,完全不懂得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姜公子,不好意思,我们这位皮克先生是一个很执着的人。”鲍威尔打趣地说道,“他认定的事,他就会百折不挠的前行,哪怕像蜗牛,他也不会停下脚步。”
伍元庆的脸有些难看,他用责备的目光瞅视了一眼鲍威尔,又用厌恶的眼神扫视了一下皮克,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济济会财团是否如传闻中那样了不起?
“我们这不是法庭。”姜公子心里有一点点不悦,但也发现对方倒是也有点趣,“没法对你说,抗议无效;也没办法告诉你,请拿出有力的证据。”
“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伍主席作为地方长官,请务必给我一个交待。”皮克的心念全在讨回面子上,他忽略了今日之行的真正目的,以及今日之行所见的人物的特殊背景。
姜公子虽然觉得这个老外有点趣,但对方一再重复自己的主张与诉求,这也使得他顿感此次会面的无趣,甚至显得有些不入流。他都懒得再说话,自顾自地喝一口水,以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皮克与伍元庆。
伍元庆在心里忍不住地多次问候皮克的“祖宗十八代”,可是他还不得不尽力叉开话题,“鲍威尔先生,皮克先生的执念真得是让人佩服。不过,你们能向姜公子说明一下你们关于资金支持的一些思路吗?”
鲍威尔正在张嘴说话,皮克先生却抢过话把,说道:“伍主席,我希望你不要转移话题。这是在你的管辖范围,你应该对你的治安负责,你有责任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谢谢。”
伍元庆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皮克先生,我们会给你一个交待,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也弄不清你究竟与谁发生的冲突,我们就算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也需要去调查,不能张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哈达糊涂地去办人。”
皮克尽管不能完全理解伍元庆话里的方言,但似乎伍元庆给他表态会严查。
“我们应该相信伍主席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鲍威尔说,“我们今天是来拜访姜公子的,所以,我们就不要再纠结这个事了。”
皮克十分不解地看着鲍威尔,他不理解鲍威尔前几天还和自己一个阵营,怎么突然跑到另一个阵营里去了呢?
姜公子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就像观看一台戏曲,看着那生旦净末丑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滑稽表演。
而与此同时,季沫正在师部召开独立师的旅级长官会议。
这个世界,未知的变化才是它的主旋律,而我们尽可能地做到防患于未然,就是确保有一天,我们能够全身而退。季沫也清楚,在面对未可知的强势力量时,就算我们的所作所为很不足道,但有准备和没有准备,其结果还是有差别的。
当姜公子要委他以重任的时候,这看似是天大的良机,但稍有不慎,也有可能变成是对自己的减损羽翼。在可能的问题发生前,他必须把损失降到力所能及的最低点。为此,他已与独立师的旅级长官们进行了私底的沟通交流,就是必须从这旅级长官里提携一个人上来当独立师师长,至少得当上副师长;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恶性竞争,季沫的人选很明确,所以大家也表现地十分拥护。
季沫召开这次会议,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想法,那就是再一次从上至下地对各级军官的思想进行再一次掌握,凡是有动摇倾向的,务必要及时进行撤换。季沫的想法,就是有一天,无论这支部队走到哪,被分解成什么样子,只要现在的军官还在职,那么,它的忠诚度就依然还在,它对季沫的命令依然能够保持一个较高的执行力。
季沫只是把自己的意思和想法向大家进行了一个传达,在这种会议上,他不想进行过多地谈论。他看了看时间,觉得该前往姜公子府邸了,时间太晚了不好。
他给自己留了足够的时间,目的就是想走路前去,在走路的时候还可以对有的事情进行再度地深入思考。
“季沫——”
季沫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就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
“叶止止,你去哪?”季沫下意识地问道。
叶止止走到季沫身边,“去一趟伍自成家,袁崇也在那里。你呢?这是准备去哪里?”
季沫听到“伍自成”这三个字,心里就有一种不舒服,“怎么去他家?是不是想借助他的关系进军路漫市的矿产资源开发?”
被季沫一语中的叶止止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在季沫的眼里,这种行径似乎有些可笑,因为,她与他掌握的资源不同,他在权力中心,而她需要借助别人才能得到权力中心的照顾。
季沫也发现自己的话可能伤着叶止止,便又连忙说,“这会儿,他老子伍元庆正在姜公子府里哩——”他本来想邀请她和他一道去姜公子处,可突然意识到,这样会让伍自成产生一种恨意。人呀,有的时候,他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但是拆起你的台来却绰绰有余。
“哟——”叶止止放慢了脚步,一个女人,很多时候,她其实更想找个人依靠,而不是在这个男权的世界里争露头角。
“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缺乏大脑思考。”季沫也放慢脚步,“可能是因为见到你,所以,说起话来就口无遮拦。”
“季沫,你说,一个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叶止止的眼睛带着真诚看向季沫。
季沫停下脚步,回望着叶止止,良久,“我也时常思考这个问题。说真的,当个体人仰望天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的意义都变得缥缈。可是,当我感受到底层人物的悲哀时,却又发现我们得做点什么?”
叶止止看着季沫,似乎看到了那个许多年前的季沫,他总是心怀天下,也总是心忧天下。那个时候,人生很青涩,可是,一切都是那么地值得期待。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转眼,大家都变得所谓地成熟起来,也变得对眼前的人与事圆润起来,不再强烈地渴求远方,更多的是眼下的苟且——
“我送你吧。”叶止止正想说不用麻烦,只见季沫接着说,“刚好咱们可以走一程。”是啊,能一起走一程的两个人,一定是前世修了无数行才换来的。
“好啊。”
季沫把叶止止送到伍府,他目送着叶止止走进伍府。他刚想转身,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便径直走向伍府。
开门的是管家,季沫谎称与伍元庆有约。
季沫进到屋里,迎面与伍自成、叶止止、袁崇三人撞见面。季沫热情地与每个人打了声招呼,尤其是他与叶止止打招呼时,仿佛他与她在今天是初次见面一样。
伍自成让人给季沫沏茶,季沫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以惊讶地语气说道:“哎呀,我竟然忘了,我和伍主席最开始是约在这伍府见个面,后来他改到姜公子家。你们瞧我这记忆,竟然给忘了。”他向大家抱抱拳,“我得赶快赶到姜公子家。各位,打扰了,再见。”
他们望着季沫的背影,一时竟都有些惊讶。
“莫名其妙。”伍自成自言自语地说道。
只有叶止止明白季沫的用意,她的小小的心里竟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幸福与骄傲来。
而在姜府,姜公子的沉默终于让大家意识到他可能生气了,皮克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嘴里终于不再强调受辱一事。
当空气凝固到一定的时候,姜公子这才瞅了瞅大家,漫不经心地说:“皮克先生此次之行,我们很欢迎;而对皮克先生遭遇的不幸,我们深表同情。至于济济会财团是否对江北省进行资金扶持,我们是期待的,但我们十分尊重济济会财团的最终决定。”
皮克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自己的身份估计过高,这使得此行的目的有可能落空。
鲍威尔心中深深地责备着皮克的不识好歹,可此时,他要挽回不利的局面。
“姜公子,济济会财团对江北省的未来是充满信心的,我相信,只要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彼此一定能达成一个协议,共铸一个美好的未来。”鲍威尔话有点露骨了,就差点说,济济会财团十分想在江北省的矿产资源上分一杯羹。
伍元庆讨厌皮克先生,是因为皮克先生缺乏政治智慧,一味地仗着自己的洋人身份而不识眼前的大体。可是,伍元庆的内心还是极其希望济济会财团与江北省有所合作,只要有所合作,不管对江北省有没有利,反正于他无害。
“精诚合作,一定是能共创美好未来的。”伍元庆紧跟着说。
姜公子哼了一声,似乎是笑声,又似乎是正面的回应声。
“皮克先生——”姜公子看向皮克。
“姜公子。”皮克如从九霄坠入泥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嗯——”姜公子又突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便抬起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水,侧一下身子,目光从窗户看出去。
氛围终究没有活跃起来。
当管理引着季沫进来的时候,姜公子才坐端了一下。
“老弟,你终于来了。”姜公子向季沫招了招手,“坐过来,我给你介绍两个洋朋友。”
当皮克看清季沫的时候,他的心里一激动,“竟然是你——”
“你好,皮克先生。”季沫反而走向皮克并伸出手去,仿佛他们是老熟的熟人。
面对季沫伸出的手,皮克感觉到一种极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