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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沫今早醒来,天色微亮,他的头痛在云裳的针灸治疗下明显好转。肉体的安康,才是精神的最低保障。
季沫没有贪恋床铺的温暖,他起床后,来到小院,脚踩在雪地里,感觉半个小腿都被淹没了。
他把手插进兜里,一个人无声地走出季宅,就像他走出自己那狭小的心灵世界。
街面很冷静,偶有一两个人从他的身边经过,也是里紧着自己的棉袍。
人是热闹的动物,但只有冷静,才能让我们看清自己。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季沫发现这个世界让人觉得真实。
“季少——”
季沫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个青涩的姑娘。
“回来了。”季沫说,“没在老家多待一段时间?”
“我也想呀。”女孩说,“可是我老爹想着,早一天开业,就早一点挣钱。”
“穆平莎,你跟谁说话呢?也不进来帮忙收拾东西。”这时,一个粗犷而面相老实的汉子从屋里走出来,“季少,是你呀!快请屋里坐。”
“季少,快进来坐。”穆平莎满脸乐呵呵着,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我只顾着和你说话去了,忘了请你进来坐。”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季沫。
季沫也不客气,便走进屋子。屋子里的桌子板凳都摆放好了,似乎可以随时开张。
“其实,我刚才老远就看见你了。”穆平莎说,“只是不敢确认,走近了,发现竟然真得是你。”
“平莎,去给季少倒水去呀!”穆虎又问季少,“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都别客气了。我就坐会。”
穆平莎愉快地跑去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我给你下碗杂酱面。”
“不用不用。”季沫说,“我不饿。”
“到了这,还客气啥。”穆虎说,“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季沫望着穆平莎的背影,说道:“那给我弄一碗酸汤面。”
“好嘞。”穆平莎的身影闪进厨房。
季沫和穆虎聊着乡下年景,不多时,穆平莎就端着面条出来了。
“你个傻女子,真给季少弄得是酸汤面。”穆虎有些无奈地说道。
“挺想念你这酸汤面的味道。”季沫说。
“真的。”穆平莎高兴地像个孩子,她又推父亲一把,“你赶快去忙你的吧。”
“季少,那你慢用。”
穆虎走之后,穆平莎坐在季沫对面,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吃面条。
季沫滋溜着面条,仿佛这面条唤醒了他的饥饿,不到两分钟他就吃完了。
“我再给弄一碗去?”穆平莎满意地站起身。
“别!”季沫说,“我的肚子已经很饱了。要给我的胃留点空间,也要给它留点念想。”
“那好吧。”穆平莎说,“你想吃面的时候,记得来这就行。”
两个人随意聊起来。
和穆平莎聊天,不需要去防备,也不需要刻意去寻找话题,那仿佛是一趟乡村之旅,感受到了一种简朴与纯真。
季沫离开前,要付饭钱,穆平莎坚决不要,无论季沫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她的执念。
望着季沫的背影,穆平莎对父亲说:“你先忙着,我要出去一趟。”
穆虎正要叫住女儿,穆平莎却已经飞奔出去了。
穆平莎激动地向着季沫的方向飞奔而去,离他还有一千米的时候,她又放慢脚步,望着他深沉的背影,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季沫踩着那皑皑白雪,清脆的咯吱咯吱声构成了一首清韵,响在冷冷的街上。
季沫在街道的尽头向左拐弯,步入一段土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季沫又步入一条羊肠小路。又步行约半个时辰,一座道观印入眼帘。
穆平莎好奇季沫为什么会来这?难道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也信鬼神?
季沫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穆平莎跟着。
他进了道观,空空仙人正站在廊檐下。
见空空仙人向他行拱手礼,他连忙立定回以拱手礼。
“季少爷,有失远迎。”
“仙人,打扰了。”季沫说,“想讨要您一杯茶喝,不知方便否?”
“我在此恭候季少,自然方便,茶已备好。”空空仙人说,“我们再略等一下。”
季沫疑惑地看着空空仙人,“莫非还有什么贵客?”
空空仙人也不回话,眼睛望着山门,不一会儿,穆平莎出现在门口。
季沫和穆平莎一对望,两人不仅都有些吃惊。
季沫没想到穆平莎跟来了,而穆平莎以为季沫肯定进到屋子里去了。
季沫便招手让穆平莎过去,还向仙仙空人作了介绍。
在空空仙人的带领下,季沫和穆平莎紧跟其身后,进到一人禅房。
“请坐。”空空仙人席地坐在一个垫子上,开始为他俩斟茶。
“季少爷,今天是否有心情下一盘围棋?”空空仙人斟完茶问道。
“那就讨教一下仙人。”
穆平莎坐在季沫的身边,她的心里现在还呯呯地跳个不停,她激动于自己能陪季沫远离人世的尘嚣。
穆平莎并不懂围棋,可她依然专注于季沫的举手投足。
季沫在这邬山寺待了约一个时辰,方才起身告辞。
空空仙人把二人送到山门处,说:“岁月激荡,方显英雄本色;潮流暗涌,才知中流砥柱;荡尽繁华,终有赤子之心;前方之路,该来应来会来。”
三个人行了拱手礼,季沫带着穆平莎离开。
在穆平莎的一再邀请下,季沫又去“客再来”面馆吃了穆平莎亲自操刀的午饭。
季沫起身告辞,穆平莎站在门口目前着他的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季沫,她还立在门口。
穆虎走到门口瞅了一眼,“别看了。门不当,户不对。你就算真嫁过去,也只是当小的份。而且——”
“哎呀——”对于父亲的直白,穆平莎显得有些难为情,便转身进屋去了,她心里却说,就算当小的怎么了,我愿意。
人呀,一生中,总得面对几次信仰危机。去了邬山寺,季沫只是想找一点心里的寄托,让心中的压抑与苦闷得以释放。
人生的悲苦,有的时候,似乎对所谓的鬼神诉说,也比对现实的人诉说更好。至少,鬼神懂得缄默,不会在心里嘲讽。
“季沫——”
当季沫一迈进自己的屋子,云裳一下子从椅子上立起来,她眼睛里的忧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吃了没有?”云裳走到季沫跟前,“我这就去让他们给你端上来。”
季沫拦住云裳的手,“我在客再来吃过了。”
季沫松开云裳的手,走到沙发那坐下。
他看见桌上放着一份报纸,便顺手拿起来。一行标题立刻吸引住他的眼睛,写着“突然的金陵爆炸声,想炸死谁?凶手又是谁?”
季沫的嘴角微微地一动,带着一点笑的意味。
季沫正准备看具体内容时,只见云裳说:
“叶小姐,你来啦?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