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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林苏叶没有同意让莎莎去演女主,要两三个月吃住在剧组,小孩子太辛苦。
这个决定是她和莎莎一起商量之后决定的。
莎莎虽然有一定的表演天赋,对表演也有兴趣,可她并不是那种为了兴趣会去拼的孩子。
她聪明,却也喜欢享受,太苦的生活她受不了。
这点她随林苏叶。
最后他们和剧组商量以后,莎莎和陆潇潇出演了两个小配角,戏份不多,能让她们过瘾却又不至于太辛苦。
俩孩子拍戏期间林苏叶全程跟随,说实话虽然大家都以吃苦耐劳为荣,宣传拍戏风里来雨里如何如何摔打怎么敬业,可林苏叶不想让自己孩子吃这样苦。
她虽然做了关于未来的梦,可她还是传统父母的思维,男人就该出去摔打,男孩子吃苦是应该的,女孩子如果自己愿意追求什么当然也可以,如果没有那种要求,那就过舒服小日子吧。
爹娘努力拼搏,除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以外不就是为了儿女能有个稳定舒适的生活吗?
等莎莎长大,她也是妥妥的白富美,不需要自己去摔打挣辛苦钱。
这是林苏叶的私心。
她们俩不是为了赚钱,更不是为了能在剧组挣一席之地成为专业小演员,她们就是去享受体验的。因为这种豁达的心态,莎莎和陆潇潇就比较轻松。
不过因为莎莎在镜头前浑然天成的表现力,还是引起一点小波澜。
先是导演觉得她有天赋,应该好好培养,让林苏叶不要扼杀孩子的天赋,腹诽她是慈母多败儿。
之后因为导演对莎莎的欣赏,导致另外一个表现不错的女孩子对莎莎怀有深深的敌意,小小年纪就给莎莎和陆潇潇使绊子。幸亏林苏叶全程跟随,一直细心照顾俩女孩子,所以没有发生什么伤害。
尽管莎莎只是一个小配角,可电影放映以后她还是迅速出名。
观众们特别喜欢电影中那个漂亮可爱,大眼水灵灵仿佛会说话的女孩子,对她的喜爱超越了主角。
之后不少电影纷纷找莎莎客串小女孩子的角色,只要戏份不多的,她和陆潇潇都会去客串一下。
对她们来说就是去玩,还有营养费拿,有礼物送,多好啊。
虽然玩得开心,可莎莎自己知道主业还是学习。爸爸是军官,姑姑是公安干部,妈妈是画家,大哥是京大学生,二哥是军校生,自己当然也不能太差。
只不过因为她聪明伶俐,学习不吃力,所以在学习之余就能做很多事情。
她可以去客串拍电影电视剧,她还能和妈妈一起写故事,还可以学唱歌跳舞去剧团表演,课余生活丰富得同学们直咋舌。
让他们最服气的是莎莎在这样丰富的生活里,居然能一直保持第一的成绩。
小学、初中、高中,优秀得让人只有惊艳的份儿。
尤其那些一直念叨“你要专心学习,这么多课余活动很容易影响成绩”“女孩子也就是小学初中优秀,等你高中就不行”的人,一年年都只能反复絮叨,然后看着莎莎的成绩稳居第一。
转眼89年6月,莎莎也即将迎来高考。
从77年恢复高考以后,学生们又经历了十来届高考,高考时间已经固定在7月7日。
如今大学生吃香,待遇优渥,毕业分配的工作也很好,所以全社会都尊崇大学生。
家长和学生们也都非常重视高考,为了高考取得好成绩,也是各出奇招的。
从进入5月开始,学校内外就笼罩着一种紧张的氛围,进入6月以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浓烈。
凡是能考上高中的,莫不是想考大学的,自然要各种拼搏。
五点起来自习,早操都要背书,但凡有点时间就要刷题背书,晚上学到12点都是常事儿。
高考竞争越来越激烈,学生们压力也更大,高三班超过三分之二的学生戴着厚厚的眼镜,有些学生甚至脸色苍白身形飘忽,都让人怀疑能不能坚持到7月7日。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莎莎。
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大部分充耳不闻,要继续学习一会儿,等晚饭时候再回家或者去食堂吃饭。
莎莎一直走读,早晚自习也不是每天都来。
明天他们家聚会,她当然要早点回家。
同桌推了推鼻梁上的瓶子底,羡慕道:“薛开颜,要是我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同桌是那种领悟力差一些,但是非常刻苦的学生。莎莎安慰她,“不是我聪明,是我家遗传好,我哥哥们比我还聪明呢。”
她飞快地收拾书包,却有几个男女同学围过来,要跟她讨论题目。
莎莎为难道:“不好意思,等周一吧,我要先回家啦。”
“薛开颜,你就先给我们讲讲题,等会儿再回家好了。”
“对呀,反正你回家也不用再学。”
“你学习那么好,以后肯定考好大学,你可不能不帮助同学呀!”
莎莎探头瞅瞅,从几个题目里挑了一道最难的,快速把答案写出来,给他们讲了一下。
“你能不能慢点讲啊?你这么快,我还没听懂。”有个女生很不乐意。
莎莎却不管,她把答案塞给其中一个学习好的同学,“行啦,你们讨论吧,我先走了。”
再不走那个一直追她的男同学又该在外面可怜巴巴地瞅着她了。
莎莎不是软弱的性子,追求她的同学她一律拒绝,死缠烂打或者说话不好听的,她直接撅回去,但是有那么一个同学就很……很会示弱。
他被拒绝以后也不纠缠,就是得空便想多看她两眼,仿佛看两眼就能多活两天一样的架势。
莎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瞅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都不好意思说他,反正已经拒绝过,他想多看两眼就让他看好了,她也不会掉块肉。
就在这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朝莎莎招了招手,“莎莎,放学了吗,我顺路带你和潇潇回家。”
来人是顾元祯,他如今是首都公安局的刑警支队队长,今儿没穿制服而是穿着便服。
他虽然在笑,却浑身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比不笑还吓人。
莎莎看到他,犹豫了一下又抓起书包跑过去,“走了走了。”
顾元祯从她手里把书包接过去,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痴痴望着她的男生,“还有人骚扰你么?”
莎莎觑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的他的视线,忙移开视线避免和他对视,“没有,谁敢骚扰我啊!”
高一的时候有几个男生追求她,被拒绝之后不死心,还想堵她来着。她原本想跟老师说,结果那几个男生不知道被谁狠揍了,再也不敢到她跟前晃悠,再之后更没人敢骚扰她。
一开始她不知道,后来她知道是顾元祯做的。
她知道以后兴冲冲跟他道谢,他却不承认,说他是公安人员不可能随便打人。
反正莎莎知道和他有关系,是他帮忙搞定的。
因为这个事儿,她和顾元祯走得比以前近了许多。
不过关系好了以后,她又有点不自在。
顾元祯垂眸看着她,见她不敢与自己对视,就问了一句,“你怎么一直都害怕我?我很吓人吗?”
莎莎笑了笑,摇头,“当然没有!”
心里却弱弱地来了一句,那还是有点怕的。
到底为什么怕,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冥冥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莎莎生得极其漂亮,自小被人捧着,长大以后老师同学也都捧着她,还是个小童星,那是有一种骄傲小公主的气质在身上的。
她自信耀眼,不管考试还是学校辩论赛、运动会,哪怕参加电影节的颁奖典礼走个红毯也绝对不会犯怵的。
她却有点怕顾元祯。
顾元祯生得高大挺拔,非常英俊,却不知道为什么天生带着一股煞气。
也许因为一直负责刑侦案件,要和一些重刑犯打交道,也许因为他骨子里天生带着戾气。
总之,他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严肃,不怒而威,那是一种冷酷凶悍的帅气,矛盾又惹眼。
这么说,如果他不是公安人员,莎莎的同学说他肯定是黑涩会份子,瞅着就自带凶气。
当然,莎莎才不是因为他凶而害怕。
她怎么可能害怕一个长相凶的男人?
她怕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以及跟他独处的时候她心里生出的那种莫名的心慌。
为什么这样,她也不懂。
也许因为顾元祯对谁都凶,冷冰冰的不热情,却对她格外温柔。
那种温柔似乎承载着什么东西。
陆潇潇悄悄分析是不是因为他喜欢莎莎,莎莎却觉得不可能。
他比自己大十岁呢。
可能因为小时候他救过她,所以对她格外好吧。
他们顺路去高一3班接陆潇潇。
陆潇潇成绩一般,能考上家门口这所重点高中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因为在学区范围内,加上她美术特长加分,否则根本进不来。
看到顾元祯来接她们,陆潇潇怔了怔,“元祯哥哥,怎么是你来接我们,你不忙吗?”
顾元祯:“忙,抽空。”
陆潇潇有点怕他,明明记得小时候他挺爱笑挺和气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越来越严肃。
好吓人喔,也就莎莎不怕他。
陆潇潇往莎莎身后躲了躲,离顾元祯远点,还拉着莎莎的衣袖小声嘀咕,“怎么不是远征哥哥来接我们呀?”
薛远征进入京大以后,本硕博连读,一直在军事科研所工作。
如今年轻轻的就开始带学生,已经是大校军衔儿。
陆潇潇最崇拜远征哥哥,每天都把他挂在嘴边。
莎莎:“我大哥要明天才能回家,不过二哥他们今晚上应该能回来。”
当年小岭和蓝海军、陆晏笙一起考上军校,他们一边学习文化知识一边训练,大三那年就加入了国家第一支科技特种部队。毕业后他们在首都军区部队服役,同时负责薛远征他们科研所的安全保卫以及训练工作。
如今他们不但在国内执行任务,还会执行一些秘密任务。
工作很忙,但是福利待遇很好,每年还有至少两个月的假期。
顾元祯开着吉普车来的,他示意两人上车。
莎莎忍不住问他,“元祯哥哥,霍岩哥哥明天来不来啊?”
顾元祯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淡淡道:“潇潇关注远征,你就关注霍岩。”
莎莎脸颊微热,“我又不只是关注霍岩哥哥。我就是问问。”
顾元祯:“霍岩出国深造那几年,你可没少问他。”
陆潇潇和莎莎关系好,见不得人家说好姐妹,她拉着莎莎的胳膊,大着胆子反驳顾元祯,“我也经常问霍岩哥哥呀,他教我们弹吉他,我……也可喜欢他了。”
她和莎莎是好姐妹,俩人无话不谈。小时候说悄悄话,她跟莎莎说喜欢远征哥哥,长大了要嫁给他,莎莎跟她说喜欢霍岩哥哥,长大了也要嫁给他。
不过现在真长大了,她们不再说那么幼稚的话,心里却更加喜欢。
在陆潇潇看来,顾元祯肯定对莎莎有企图,要不他都老大个人为什么没有对象!
陆潇潇在学习上有点呆,但事关莎莎和薛远征的事儿,她一点都不呆,机灵得很。
小时候她想让莎莎长大了嫁给自己的哥哥,给她当嫂子,可是莎莎说她喜欢霍岩哥哥那样的,不喜欢陆晏笙那样的,陆潇潇就觉得霍岩哥哥也很好,温柔又好看。
如果是顾元祯那还不如蓝海军呢。
哼,反正陆潇潇不喜欢顾元祯,他看起来有点吓人,他还那么老!
虽然霍岩也比她们大七八岁,可陆潇潇就觉得霍岩哥哥不老,霍岩哥哥和大军哥哥一样,又温柔又可爱。
顾元祯送莎莎和陆潇潇回家。
前两年林苏叶和薛明翊商量把家里的存款加上大军小岭莎莎赚的一些钱,凑起来在这边买了两个挨着的院子。
薛家的院子距离顾家也不算远,平时经常串门子。
顾元祯一出现,正凑一起聊天的奶奶和大娘婶子们就堵着他问东问西。
“元祯,你都快三十了吧,怎么还没对象?”
“是找不到还是要求高啊?我给你介绍个。”
“年轻人别光忙工作,不早点结婚生个孩子,以后哪里有劲头拼事业?”
“瞅瞅人家薛首长,不到45岁就儿女成群,个个出息,你们年轻人要学着点儿。”
顾元祯下意识去看莎莎,小姑娘却已经拎着书包和陆潇潇跑了。
顾元祯不理睬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们,靠在车门上默默地抽了一支烟,然后上车。
他妈瞅着就喊:“你干嘛去?不回家吃饭呀?”
顾元祯发动车子,“加班儿。”
瞅着吉普车消失在街口,大家纷纷给顾元祯妈妈支招儿,“多介绍几个来家里,让他挑,老大不小的,再不结婚可不行。”
顾元祯妈妈长叹一口气,“我说了不算呐。从他堂哥元珩不服从家里安排以后,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主意正得很。”
人家顾元珩不听家里安排,人家是有未来规划啊,娶了个对事业有帮助的妻子,如今已经是处长,再过两年就能升局长。
顾元祯也不是没人稀罕,虽然瞅着凶点可有能力、身材好、模样俊,他们局长很想把女儿嫁给他,找人试探过好几次,女孩子也主动接近他,可他愣是给拒绝了。
这熊孩子,真是气死她了。
她逼得急了,他就不回家,要么就说这辈子献给国家,不结婚。
自打改革开放以来,总有年轻人吵吵着要出国,要丁克,要独身,可给老太太膈应得不轻,把自己儿子不想找对象赖在社会身上。
顾元祯没回单位,他已经连续加班十来天,刚办完一个大案子,最近可以休息一下。
他原本想送莎莎回家,却又不想和林苏叶碰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15岁去省城薛家和林苏叶谈过那么一次,她的眼神就如影随形,随时随地鞭策着他。
不知道是他心虚还是她故意的。
他考上公安大学之后的几年,林苏叶对他没了那种敌意,关系挺融洽,每次见到他都和和气气的,也主动邀请他去家里玩儿,关心他。每次他去薛家,她也热情招待,温柔又和气。
可自从莎莎长大一些,十四岁开始他隐约觉得林苏叶看他的眼神又带上了戒备。
如果是别人他只会嗤之以鼻,转身走开老死不相往来,可这人是林苏叶,他……不敢。
到底是不敢对林苏叶不敬,还是被莎莎吸引了视线有些心虚,总之他就是对林苏叶有点害怕。
他不觉得自己是变态,这么多年他一心工作、抓坏人、破案,很少想女人,甚至连找对象的念头都懒得起。
他承认小姑娘生得漂亮,哪怕放在剧团、演员堆里都是特别打眼的那种漂亮。
他也挺喜欢她,但是绝不是那种喜欢。
他就觉得自己冥冥中和她有一种特别的联系,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可能因为他小时候救过她,对她格外关心。
毕竟他比她大了十岁,不该喜欢这样一个小姑娘。
但是在她15岁生日那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手抓了太多犯罪分子,他居然梦见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狠辣凶悍,不甘心当一个普通人,又不甘心被和平年代的法律法规束缚,就出海发展。
他认识了一个俊朗活泼的少年,也认识了少年的妹妹。
那是一个张扬骄纵的小姑娘,五官精致昳丽,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眼神骄傲得很。
她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又像一团艳丽的火,能烧毁一切。
她主动接近他,试图挑衅他甚至勾引他,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终归是忍住了。
她想当明星,她有那个资本,他愿意捧她,可他不能答应她在一起。
三年后她哥哥没了,她伤心得横冲直撞,她说不想活了。
她对当明星失去一切兴致,她说想要妈妈,要哥哥……他忍不住抱住她,说当她哥哥。
虽然只是梦,可他的感受却那么清晰,清晰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心不规律地狂跳,有愧疚有欢喜,最终都化为强烈的占有欲。
既然他爱上她,就不想再放她走。
他爱她,要给她最好的,可他骨子里是不安分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拼到可以退休的地步。
他想当一个王者,她是他的王后,他愿意为她建立一个王国。
没想到从前张扬恣意的小姑娘却不再傲慢,她像个伤痕累累的小女孩,她说她累了。
她想离开他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碎的滋味。
从前哪怕刀伤枪伤,他都没有觉得痛过,却因为她的眼泪,她的柔弱,她的一句话,让他觉得痛彻心扉。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世界里可以没有王国,可以没有事业金钱,却不能没有她的时候,却真真正正地失去她了。
因为这个梦,顾元祯对自己了解更多。
他一直没告诉别人,他时不时地就有一种暴戾的冲动,想要毁灭一些什么,想要做点什么,安静和平的日子容不下他。
因为这个他选择最危险的刑侦队,直面最危险的犯罪分子,把他那些暴戾的东西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如果他没有当公安,可能就真的和梦里一样,去走那样一条道路吧。
那到底是梦,还是什么,他知识有限解释不通。
他去找霍岩。
霍岩读书多,知识渊博,还出国留学,不但精通外科学还研究心理学、精神学。
他把那个梦跟霍岩讲,不说小姑娘是谁,只问这样的梦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曾有过邪念,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那样逼真,感情那样刻骨,就仿佛是真的,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世上是有轮回,还是鬼神?
霍岩也不能给他答案,却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入他耳就不会从他嘴里溜出去,他也从来不会嘲讽什么。
他到了医院,霍岩刚做完一台手术,从上午站到这会儿,虽然精力还好肚子却饿得慌。
顾元祯:“走吧,请你吃饭。”
霍岩也没拒绝,换了衣服就下班跟他出去下馆子。
医院旁边很多不错的饭馆儿,生意也好得很,各大菜系齐备。
霍岩领着他去了时常光顾的饭馆儿,被领去干净又安静的包间儿。
顾元祯要了酒,“陪我喝两瓶?”
霍岩摇摇头,捏着眉心道:“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
拿手术刀的很在意这些,喝酒容易刺激神经,影响拿刀的手,万一动手术的时候手抖一下就是致命的错误。
顾元祯:“你喝茶,我喝酒。”
霍岩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来吃饭的,便按照两人口味随意点了几个菜。
他喝了一口茶水的时间,对面顾元祯已经干了一杯白酒。
霍岩:“……”
顾元祯连干三大杯白酒,等大脑晕乎乎轻飘飘的,心理防范和道德感也开始降低,话也容易说出口。
等话在舌尖打个转儿,他还是没说出来。
霍岩:“又做梦了?”
顾元祯:“我要是……是不是不道德。”
霍岩:“在这方面你是专业的。”
顾元祯又连喝了两杯,话就顺畅得多,“……我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当初没考公安,现在就不会给自己套上一个枷锁。
他就能随心所欲一些。
霍岩:“你现在事业有成,荣誉加身,后悔什么?”
听闻这话,顾元祯又清醒一些,对,如果自己没考上公安,没有这份事业和荣誉,那他根本不配和她家做朋友。
林苏叶正眼不会瞧他,压根儿不会让他靠近他们。
她有那么优秀的哥哥们,自然也不会瞧他一眼。
他以前明明把她当小妹妹,小姑娘,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梦,为什么会梦见那些爱恨纠葛?明明都是梦,可他却好像活了一生。就仿佛有什么沉睡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里,苏醒了,慢慢地就进入了角色,爱她入骨,疼她入骨,想起她那些眼泪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他真是疯了。
“我看着她,就觉得满怀愧疚,就想……弥补,又想……”再续前缘?
可小姑娘眼里分明没有他,至少没有把他当成想恋爱的对象。
他又忍不住难受,为梦里的人生愧疚、怜惜、痛苦的同时忍不住难受,他梦到的那些她为什么没有梦到?
如果她也感受到那是不是……
霍岩:“如果她接受,这些都不是问题。”
年龄不是婚姻的障碍,莎莎小姑娘愿不愿意才是最大的问题。
只要她喜欢,年龄可以等。
霍岩已经把顾元祯的梦知道了个七七八八,除了那些纠缠的细节不说,大体的恩怨他知道。
从前两年开始,顾元祯就开始找他絮叨这个。
一开始霍岩觉得顾元祯就是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时间久了他也觉得奇怪。
霍岩为此查了很多书籍,还请国外的老师和同学帮忙研究。
一个人做梦,不会那样详尽。
有人说是做梦者有精神和心理疾病,平时压抑着自己,做梦的时候潜意识就会出来作怪。
他向往暴力、热血、突破规则限制、刻骨铭心的爱恋,就在潜意识里给自己编织了这样一个禁忌的梦。
还有同学用玄学来解释,也许是轮回印记,也许是前世记忆,也许……
霍岩无法把顾元祯描述的那个小姑娘和他认识的莎莎对等起来,因为这两个女孩子除了顾元祯说的一模一样,个性是不同的。
现实的莎莎自信开朗,多才多艺,做事情也光明磊落,有话就说,从来不会那样别扭叛逆。
至少在霍岩认识她的这几年里,没听过林苏叶抱怨女儿不听话,也没听大军小岭说过她哪里不好,就连她的小伙伴儿潇潇也只有夸她的。
这样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喜欢坏男人,怎么可能未婚先孕,怎么可能和一个坏男人纠缠不断?
哦,对了,在顾元祯的梦里,小姑娘是没有妈妈的,地点也不在首都,疼她的二哥还出意外死了。
霍岩也倾向于顾元祯压力太大,做公安压抑了他一部分暴躁的天性,让他产生了负面情绪,所以会潜意识造这样一个梦。
只是……他竟然意淫小姑娘,这让霍岩有些不爽。
顾元祯跟他说多了,倒是让霍岩对小姑娘的了解都深刻起来。
顾元祯每说一次梦里小姑娘如何,霍岩就联系一下实际,觉得小姑娘不会如何,越发觉得自己认识的莎莎既优秀又可爱。
她上一次好像问他关于高考志愿的建议,她不知道要报考什么志愿,他当时正忙就没有细聊。
顾元祯喝多了,却也不闹腾,就是静静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他问霍岩:“你怎么一直不找对象?”
霍岩:“忙呀。我现在既要坐诊做手术,还要带学生。”
他考上本科以后,在国内打了一年基础,第二年就出国深造,本硕连读。毕业后国外大学和医院重金挽留他,他执意回国。那时候很多祖国培养的优秀学生在学业有成的时候收到外国的重金拉拢,他们都选择留在国外,霍岩不肯。
他受到国外某单位的阻挠,最终靠顾孟昭在国外的姨妈和舅舅帮忙回国的。
回国以后就在首都解放军总院上班,如今又开始读博,顺便带学生。
他真的很忙,读书、工作、带学生,压根没考虑过找对象的事儿。
顾元祯笑了笑,“你那些同事、学生,不可能没有追你的吧。”
霍岩一本正经地道:“我不会从同事和学生里找对象的,不合适。”
夫妻在一个单位,不利于稳定。
他的确没考虑过找对象的事儿,觉得起码35岁以后再说吧,毕竟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这两年还打算再出国深造。
西医外科这块,国内真的落后太多,他想学更多的东西回来发展国内外科医学。
顾元祯盯着他看,目光带着审视。
他职业关系,加上骨子里的强势,目光总是锋利又迫人的。
霍岩却是那种温润优雅的人,不疾不徐,宠辱不惊,对方恭维也好,压迫也好,他都不为所动,能将对方的锋芒化为无形,坦然保持自己的风骨。
顾元祯想跟他说明天聚会的事儿,又寻思他肯定忙,算了,不要跟他说。
霍岩看看腕表,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顾元祯:“不用。”
霍岩:“你喝酒了。”
顾元祯:“我没醉,你知道我酒量。”
霍岩:“不要酒驾。”
顾元祯笑道:“你出国学了太多老外的玩意儿。”
霍岩:“你是执法者,更不能酒驾。”
这时候交通法很粗糙,私人车辆极少,路上多数都是自行车,所以也没有禁止酒驾的规定。
喝了酒只要没喝多,或者司机自己认为没喝醉,都可以继续驾车,反正路上也没几辆车。
顾元祯觉得自己酒量好,这才几杯啊,根本没事儿。
霍岩却坚持,“我是医生,不希望有任何人因为酒驾造成伤亡。”
顾元祯把车钥匙给他,“那拜托霍医生。”
霍岩本想开车送他回顾家,顾元祯却说不想回家,要去他家借宿。
霍岩也没拒绝,就带他回老宅子。
他爷爷霍老爷子年纪一大把,这会儿却依然硬朗,每天还给人问诊呢。
不过年纪大不再下乡,在医馆里坐诊,给人看病抓药。
霍岩考医科大学要当外科大夫的时候,霍老爷子也是很生气的,绝对被寄予厚望的儿子和孙子背叛,气得说祖传医术后继无人。
后来霍岩劝他跟大学中医系合作,帮忙带学生,这样就可以桃李满天下,不要敝帚自珍,把那点医术藏着掖着。
老爷子想了三天以后答应了。
老爷子一见顾元祯,就说他肝气郁结,心里藏着事儿,“小顾队长啊,你可是我们老百姓的保护伞啊,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儿就说,有什么火儿就发。来,我先给你拔个火罐儿,去去心火。”
顾元祯:“爷爷,我没事儿。”
老爷子笑呵呵的,“那你就练八段锦或者金刚功吧,也能去心火。”
顾元祯:“爷爷,我可不是那慢性子的人。”
老爷子嘿嘿一笑,“小顾呀,这人啊,讲究阴阳调和,你这是到了年纪,该找对象结婚啦。”
顾元祯立刻装醉,长辈们催婚的方式五花八门,不管和你聊什么最终都是落在找对象上。
他压根不想找对象,除了那个人,可她还小呢。
他知道绝大部分人都是到了年龄,自己也想找对象,就赶紧找个合适的,没有合适的就找个差不多,反正能结婚就行。
他不是。
老爷子看他喝了酒,很贴心地给他冲醒酒茶。
霍老爷子对秉公执法的公安特别好,知道他们总受伤就邀请他们到自己医馆来检查、推拿,给他们治好。
既能让学生上手体验,又能帮助他们治病,一举两得嘛。
这时候医馆的电话响了。
霍岩去接电话,“喂,这里是霍家医馆。”
对面一时间没声音,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霍岩犹豫了一下,试探道:“莎莎?”
莎莎咯咯笑起来,“是我呀,霍岩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霍岩轻笑:“猜的。”
莎莎语气越发开心,“霍岩哥哥,明天我哥哥他们回来,我小姑和姑父一家也过来,我爸爸也休息。我妈妈特别开心,邀请大家聚个餐,你……有没有时间呀?”
霍岩:“嗯,我明天休息。”
莎莎:“那你能来吗?我二哥他们三个已经回来,还说要跟你合奏呢。”
家里已经置办了小型乐队的乐器,他们聚会的时候就会凑一起耍一阵子,很开心。
只要小岭他们几个回来,霍岩基本都会去。
霍岩刚要说话,就看顾元祯站在门口看着他。
明明自己没做亏心事,人家小姑娘也没什么,可顾元祯的眼神却让霍岩有一种他要抢好兄弟女朋友的感觉。
电话里莎莎还在问:“霍岩哥哥?霍岩哥哥?喂喂喂,谁掐了我的电话线?”
霍岩心里生出一丝歉意,柔声道:“莎莎,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儿,明天不能过去。”
小姑娘啊了一声,尽管电话音失真,也能听出语气中透出的浓浓失望。
霍岩有些不忍,却还是挂了电话。
薛家,莎莎和陆潇潇挤在一起给霍岩打电话,没想到霍岩原本要来突然临时改口不来了。
莎莎原本飞扬的神情都耷拉下来,“潇潇,你说霍岩哥哥是不是烦我啊。”
陆潇潇:“怎么可能!霍岩哥哥那么温柔,他对你格外好。你不记得了?他从过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的礼物最多,也最贵。”
莎莎立刻笑起来,把窗台上的八音盒拧一下,上面跳舞的小公主立刻踩着优美的旋律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