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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自秦烈得知了宝钦去燕军营中打探消息的事,顿时就变了脸色,只跟秦修叮嘱了一句,:/
出发的时候,他那一张脸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老黑跟在后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旁的侍卫们的,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生怕稍稍发出些声来扰到了秦烈,把气儿撒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路上,秦烈的心里却是经历了好一番变化。先前是气恼宝钦不顾自己的安危,想着回头找到了人,定要好生惩戒一番。一会儿又想起二愣子描述的惊险来,心里的担忧不免又多了几分。再后来,满心满眼便只有那个人的安危了。
他们沿着二愣子所说的路线走了有一天,依旧未曾发现宝钦等人的踪迹,秦烈的脸色愈发地阴沉起来。老黑生怕他急坏了身子,偏偏又不敢劝,只得赶着随行的侍卫们四处打探消息,心里头只盼着宝钦能听到他的期盼,早一些出现。
兴许是老天爷开了眼,第二日中午,一行人准备在附近的驿站里用些午饭,方下了马,就听到驿站院子里有人中气十足的大吼,“啥?没吃的了!你故意的是吧,刚刚那人不是还端了一大堆东西进去了?啥?当官儿的!俺们爷的官儿才大呢……”
老黑只当是有人在驿站里耍横,正欲开口骂人,身畔人影一闪,就瞧见秦烈从马上跳下,飞快地冲进了院子。老黑反应快,立时明白过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把缰绳扔给一旁的侍卫,自己也快步追了进院。
驿站很小,院子不到一亩地大,却满满地坐了十几个人,胖子扯着嗓子正跟驿丞吵架,脸红脖子粗地气得直想打人。宝钦则端坐在里头的位置慢悠悠地喝着茶,面上一派闲适,衣服和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丝毫不见任何急躁的情绪。
那驿丞却是个认死理的,不见他们带着官员通行的文书,竟是死也不肯接待,拧着脸只说没得吃了,把胖子气得直跺脚。偏生这驿丞又生得瘦瘦小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又不能把这擂钵大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愈发地恼火,一怒之下,便招呼着山寨的兄弟们去厨房自己搬东西吃。
才转过身来,却是正正好撞见了门口的秦烈,胖子立时一愣,却是没想着招呼宝钦过来看,倒先想着方才自己行为无状打骂了秦国官员的事儿,赶紧哆嗦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作出一副端正又肃穆的样子来,好似方才流氓耍横的根本就不是自个儿。
秦烈却是瞧也不瞧他,眼神径直地落在了宝钦的身上。许久不见,宝钦的面上似乎圆润了些,不止添了些肉,气色也红润了不少,更难得的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正如当年他们初见时那般。
一时间,秦烈又恍若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她还是郑国西北军中志得意满的小将军,银甲红袍,意气风发,何等精神。只一眼,他的心里便刻下了她的名字,再回到京城时,却是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及她的一丝一毫。那飞扬的眉眼和爽朗的笑容,常常在午夜飞入他的梦中,萦绕在他的心头,再也不肯散去。
宝钦察觉到他的目光,不急不缓地瞥过眼来,二人目光一对上,便立时胶着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院子里有人在高声说着话,有人在嘻嘻哈哈地打闹……先前去厨房的兄弟们热热闹闹地搬了几大笼包子过来,高声招呼着大伙儿过去吃……可是宝钦的世界里却是一片清净,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咳咳——”
这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虽说离得远,可那眼神儿实在太露骨,老黑生怕秦烈在下属们面前失了态,赶紧咳嗽两声提醒道:“三爷……咳咳……那个,公主怕是还没吃饭吧。”
秦烈瞥了他一眼,总算迈开了步子,三两步就踱到了宝钦的身边,靠着她一屁股坐下。想开口说句情话,终究碍着旁人在场不好太放肆,只憋红着脸,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还好?”
这期期艾艾的小媳妇儿样,哪里还有半分战神将军的风采。老黑赶紧别过脸去,高声招呼着身后的侍卫,“大家歇一歇,歇一歇。那个大牛,你去厨房弄些吃的过来。还有那个——”他指着所在角落里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的驿丞,高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弄吃的。若是饿着了三殿下,可有你们好看的。”
那驿丞愣了好半天,方才明白这行人的身份,顿时兴奋起来,亮着眼睛使劲儿地朝秦烈瞅了瞅,嘿嘿笑着,两腿发飘地出了门。
三爷追媳妇儿,这场面是何等的难得。大家伙儿虽然也想凑个热闹,但到底还是小命儿重要,远远地瞧了两眼后,知趣地缩着脑袋跟着老黑一道儿出了院子。三两下的功夫,这院子里便只剩秦烈和宝钦两个。
“你……那个……今儿的装扮甚是好看。”秦烈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宝钦,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反倒是宝钦还自在些,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欢喜,笑着道:“我方才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过来迎我,才一眨眼,人就到了。”话一说完,就已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秦烈心中顿时一荡,手一揽便将她牢牢地掬在了怀里,再也不愿松开。
二人好容易才见了面,自然要腻歪一阵,只是而今到底不是亲热的时候,说了几句窝心话儿后,二人便切入了正题。待听得宝钦说起“靖远大炮”的事来,秦烈已是一派肃然,沉吟了片刻,方道:“且先回营地再从长计议。”
尔后又让老黑将众人招呼进院,飞快地吃过了午饭后,一众人等才策马往西川大营赶去。
这回来的路上,秦烈心情大好,虽不曾与众人说笑,但素来紧绷的脸却是缓和了许多,冷冽的眼神也开始有了温度,侍卫们总算不用憋着气儿说话了,通通地放松了下来。
到了营地,秦烈却不能立时与宝钦你侬我侬一番,只先将营中的一众将领全都召集了过来,把宝钦此行探知的消息一一说与众人听。
旁人倒也罢了,闻言都噤声不语,仔细琢磨着要如何应对,秦修却是立刻跳起来,急道:“怕他们做甚么?指不定是故意虚张声势来唬弄人的。赶明儿给我几千号人,定要杀得他们有去无回。”
秦烈瞥了他一眼,不理他。
秦修见状,愈发地着急起来,大声道:“三哥你这是什么眼神,莫非还信不过我?我又不是第一回跟那些燕狗打交道了,哪一次吃过败仗?”
老黑生怕他当着大伙儿的面跟秦烈闹起来,赶紧劝道:“五爷您别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那玩意儿我们可都没瞧见过,到底有多大的威力谁也说不清。好在公——那个——我们弄了个铁蛋回来,试一试就晓得了。”
他原本想说“公主”的,话到了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虽说这帐中都是自己人,但宝钦的身份,到底还是不要大肆宣扬得好。更何况,西面营地里还有郑国的军队在。
老黑的话在理,秦修虽有不服,到底没再多纠缠,只小声地嘀咕了一阵,一副并不赞同的神色。
于是,大伙儿遂决定了,第二日早上在附近的山头上试验一番。晚上秦烈与宝钦如何互诉衷情且不必说,到底身在营中,秦烈便是心里头再火热,也不好做出些什么过火的事来。虽说秦国民风开放,但他二人终究尚未成亲,且附近又有郑军驻扎,若是太过了火,于宝钦的名声无益。
第二日大早,众人便上了山。宝钦换了男装亦跟了上去。这一对小情侣许久不曾亲热过,难免心头火热。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眉来眼去”的,好不肉麻。
秦修、老黑等知晓她身份的倒也罢了,只苦了其余的众人,一面偷偷地瞧着,一面又不免为秦烈担心——难怪三爷年纪不小了,府里却连个侍妾都没有,却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可要如何是好……
一众人等各怀心思地上了小山,站在山头上,听秦烈招呼了一声后,这才收回了心思,凝目朝山下看去。
山脚下负责引爆铁蛋的是胖子和老包,见众人站好,宝钦做了个手势,二人赶紧燃了引线,尔后飞快地往回跑,狼狈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众人见他二人动作十分夸张,只觉好笑,正欲笑话两句,忽听得震天般的一声雷响,直震得众人耳朵都快聋了。脚下的地面更是都颤了几颤,倒像是发了地震一般。人群中有两个胆子略小些的幕僚,竟两腿一软跌倒在地,吓得面上一片煞白。
好容易大伙儿才缓过了劲儿,举目望去,却见那地面上已炸出了一丈见方的大坑,四下里灰石无数,好不吓人。
“这……这可如何是好?”立时便有人急得出了一满脑门的汗,“若是燕军打个几百炮,可不是要把咱们西川大营夷为平地。”
秦烈面沉如水,并不急着与众人商议,挥挥手先领着众人下了山,入了营地后,才另招呼了几个得力的下属进帐篷商议。
宝钦却是猜出他心里早已有了计划,心中一笑,也跟着进了屋。
若是秦军有了这样的宝贝,自然也要倾尽全力运送到前线的,宝钦能突破重围将这东西带出来,显见她绝非光靠一张脸来媚上的小白脸。营中的众人原本还有些轻看她的,而今见了那“铁蛋”的威力,立时收起了先前轻视的心思,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郑重起来。
进了屋里,大家伙儿各抒己见,好不激烈。只是大多意见都十分不靠谱,宝钦听得头都快炸了,偏偏秦烈还一脸正色,甚至还频频点头,愈加地引得众人吵翻了天。
好容易等吵得差不多了,秦烈却忽然开口问秦修,“你若是燕军首领,有了这样的大炮,会如何行事?”
秦修先是一愣,尔后立刻高声回道:“自然要好生安排,尔后再——”他话才说到一半便明白了秦烈的意思,狠狠拍着桌子跳起了身,一脸激动地吼道:“三哥的意思是要我们先下手为强!”
可不就是这主意!宝钦摸了摸耳朵,微微地笑。
书生插话道:“老包他们潜进燕军营地仔细查探过,他们拢共才得了四尊大炮,几十枚铁蛋,自不会轻易浪费,定要好生安排了才会动手。”
“所以——”秦烈冷冷道:“今次就让他们自个儿先尝一尝这东西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颈椎的老毛病又犯了,明儿下午请了假去拍片子,老天爷保佑没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