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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下传来说话声,佟氏一听就是二娘的,去的时候也不短了,猜想也该回来了。雅*文*言*情*首*发
上得楼来,二娘先跑过来,佟氏看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一定是在外面呆的时候长了。
佟氏已知睿王身份,但睿王微服,她也不好说破,就起身低福道:“公子费心了。”
睿王朝二人看看,觉出二人之间气氛有点压抑,就笑说道:“夫人,你家的两位千金我可是安全送回来了,不要在找我要人。”
月娘娇羞地笑道:“你不送,难不成我二人还走丢不成。”
睿王看月娘的眼神有点异样,笑道:“怎么是我说错话,我一片好心,无人领。”
安仲卿早已起身,接茬道:“李公子的这份情,我安某领了。”
这话佟氏几人都听得明白,佟氏不觉面上讪讪的。
月娘看看姑姑,又看看安仲卿,直觉二人一定心里挺苦,面上都隐有忧郁。
佟氏对月娘和二娘道:“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
说吧,敛身一礼,对安仲卿和睿王道:“今儿有幸得遇两位公子,我等告辞。”
未等安仲卿说话,睿王道:“我二人送你们回去。”
安仲卿也道:“天晚,还是送你们回去吧,省得路上担心。”
佟氏想拒绝,但看安仲卿殷切地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知道若婉拒,他定然不放心。
于是,一起下了茶楼。
走到街上,雇了两顶轿子,安仲卿和睿王坐后一乘,佟氏三人前一乘。
一直到佟家住的胡同口,佟氏叫轿夫歇轿,看前面轿子停住,后一乘也停了,佟氏三人走下轿子,对已下轿子的安仲卿和睿王道:“快到家门口,谢谢两位公子相送。”
低低福了福,就带着两个侄女往回走。
既然佟氏觉得不便再送,睿王二人也就远远站在胡同口,看着三人走进一户人家,门在里面关上。
睿王侧头看安仲卿一脸的落寞,心下却想的是月娘,好在知道佟姑娘住在何处,日后有缘还能在见。
佟氏三人进门时,佟家静静的,佟大爷和邵云海谈得投机,喝得有点过量,佟大爷回房睡了,邵云海睡在客房。
胡氏忙活一天,也去歇着了,佟老太太早就睡着了。
只有徐妈妈迎出来,悄声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对月娘和二娘道:“你们娘才还念叨。”
月娘和二娘二人悄悄去后面自己房中。
佟氏和徐妈妈在院子里道:“我们家去吧,这里人多怪挤的。”
徐妈妈答应声,去下处穿了棉衣,佟氏在院子里等她,等徐妈妈出来,二人就回转大杂院。
大杂院外大门还开了,大概有人还没回来。佟氏回来算早的,这年下都乐个通宵。
二人开了门,摸黑点亮灯盏。一日没在家,屋里有点冷,徐妈妈忙就生火,加了柴火,把炕烧得滚热。
洗漱了,佟氏铺上被褥,二人就躺下了。
徐妈妈问方才去了哪里,佟氏含糊糊弄过去,也没说见安仲卿的事。
大年初五,安府
安夫人戚氏一大早,就梳洗,这几日上门拜谒络绎不绝,大概都听到风声说安仲卿有望出任太傅的事。
戚氏刚把一枝鲜红的梅花插在鬓间,丫鬟进来说:“蓝御史夫人来了。”
安夫人忙命请,这蓝御史夫人是一次蔺尚书夫人请客,认识的,觉得投缘,就时常往来。
安夫人刚回京城不久,夫人圈子里大多是不熟悉的人,这蓝御史夫人是个爽快人,心直口快,人也热心肠。就交好上了。
安夫人忙起身相迎,双双挽手进了内宅,也不去花厅,直接去安夫人住的西暖阁。
进门,蓝御史夫人就嚷热,戚夫人忙吩咐人道:“快替夫人更衣。”
蓝御史夫人脱了外面的大毛衣裳,又要脱了里面夹袄,瞅瞅问:“你这里无人来吧!”
戚氏笑道:“没人来。”
又怕她多心,加了一句:“仲卿这二人忙得没空过后宅。”
蓝夫人正脱夹袄,听了这话,神情微微一滞,细心的戚氏觉察到,盯着她狐疑地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蓝夫人眼神有点闪烁,戚氏更加怀疑,盯住她的眼睛问:“我二人情同姐妹,关系这般要好,我这要是有事,你可不能看热闹。”
蓝夫人一向爽直的性子,似有点为难,道:“我家老蓝不让我瞎说,说我这破嘴竟坏事,给他惹麻烦。”
戚氏听话音就知道蓝御史夫人定有事瞒着她,紧追不放,道:“我二人闺房私密,你家老蓝哪能知道,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蓝夫人看看左右,戚氏挥手让跟前丫鬟婆子下去。
通房素姐机警地看看蓝夫人,蓝夫人表情有点矛盾,似欲说不说中犹豫着。
素姐耷拉下眼皮,猜到这蓝夫人一向嘴碎,婆妈,爱传闲话,这一定是说自己公子的事,定是听见什么不好的风声。
素姐咬着唇,带着丫鬟婆子出去,掩门。
让丫鬟婆子撒去,自己则站在外间门口看着人。
蓝夫人看人都走净了,暖阁中就剩下她二人,一把拉了戚氏坐在暖炕上,附耳悄声道:“我看见你家安大人了。”
戚夫人身子一震,就知道是丈夫有事瞒着她,把耳朵更凑近蓝夫人。
蓝夫人又悄声道:“和一个女的。”
戚氏头嗡地一声,急道:“是谁?”
蓝夫人仔细想想,道:“我没看见正脸,我家老蓝就扯着我走了,侧颜看极美,极柔和,偏瘦弱,穿了身大红的衣裙,有点弱不胜衣的感觉,总之,让男人看了怜香惜玉那种,我家老蓝出门还说,这女人不错……。”
蓝夫人还接着往下说,突然惊觉,戚氏已不言语,脸上阴晴不定。
赶紧收住话头,胆怯地看看戚氏道:“妹子,你没事吧?”
戚氏忙换上笑容,道:“没事,男人在外,拈花惹草也不算什么。”
蓝夫人知道自己今个顺嘴说多了,想这要是自己男人知道,不定怎么埋怨她。
忙想把话拉回来,道:“妹子,这点事别往心里去,我家老蓝前阵子看上一个丫鬟,后来趁他出门,我把那丫鬟配了个下人,等他回来,木已成舟,老蓝惋惜得够呛,跟我好一顿气,但气过了,也就算了,总不能为个丫头休了我,何况他也就是心血来潮,不很上心,既嫁人了,也就丢开手。”
戚夫人却不这么想,她了解自个男人,为人正派,洁身自好,从不在外胡来,这和他个性清傲有关,一般女子也入不了眼,听蓝御史夫人描述她直觉就知道是谁了,戚氏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压迫感,她清楚丈夫这一次是认了真的,这姓佟的女人是她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不是简单纳个妾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威胁她主母地位,动摇与丈夫青梅竹马牢不可破的夫妻情分。
戚氏想着,不觉手中杯子里的水漾出来,也不知觉,蓝夫人忙提醒唤道:“妹子,妹子。”
戚氏想得入神,蓝夫人连唤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茶水洒在手指上,她抽出腋下绣帕,抹干净手上水珠。
蓝夫人担忧地看着她道:“妹子,凡事不能太较真,男人都是那副德行,在好的菜,天天吃也腻,我就没见过像妹子这般绝色的,放心,那女人和妹子比还差了好大一截子。”
蓝夫人也并不全是恭维话,她第一次见戚氏,惊若天人,呼吸都困难,她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美人,美得让人不敢触碰,怕一碰就像泡沫一样散了,且接触下来,性情温顺,不知安大人是怎么想的,放着家里天仙一样的人不要,偏偏跑到外面觅野食吃。
她家老蓝都说,放着家中尤物,无福消受。
想到丈夫千叮咛万嘱咐,安大人如今正如日中天,不可轻易得罪,就有点暗悔自己多嘴,就忙把话拉回来,安慰道:“妹子,让男人在外面闹够了,不还是回到你这来,你和我一样,我和相公是从小的夫妻,又为他养儿女,侍奉公婆叔姑,难道他心不知道,所以,他也就新鲜一阵子就过去了,不照样还回来,难道还真能扔下父母儿女发妻?况且你婆婆还站在你这边,你怕什么?这点子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蓝夫人后面的话,戚氏也听不见了。
通房素姐站在门口听了听,里间说话声音小,一点也听不见,隐约最后好像蓝夫人说了句那个女人,下话就听不清了。
素姐知道夫人这段日子为什么烦忧,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告诉丫鬟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去。
自己则回房去了,贴身丫头毓书正在擦拭家什,见素姐回来,
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起茶捂子里的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素姐问:“主子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素姐撇撇嘴,道:“那御史蓝夫人来了,和夫人关门在屋里说悄悄话,我听着一定是说公子在外面有女人的话,不知夫人又要做什么恶事了。”
毓书看屋子里无人,悄声道:“但愿那女人拴住公子的心,让夫人难受,好一消主子这些年的怨气。”
素姐摇摇头,道:“你以为就凭夫人的手段,能让她在外逍遥自在,那女人若聪明千万别进安府,进了安府不剥去一层皮,也像我一样苦命。”
毓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怕惹起主子想起不痛快往事,就住了口。
素姐坐在窗子前,倏忽想起,那年也是这个季节,夫人命自己喝下那碗药,那让自己终身都不会怀上孩子的药。
也就是公子贴身丫鬟瑾儿和花漱被卖,瑾儿入勾栏,不堪折磨一根绳子了断了性命,夫人为揽公子的心,也为外面好看,给自己开了脸,逼着自己喝了那令她今生断了念想的药,把自己放在房中,做个摆设。
其实公子对自己毫无感觉,只是怜悯,对自己都不如对从小一块长大的瑾儿和花漱,其实公子对瑾儿和花漱的感情像家人一样,也没别的什么,夫人也知道,可夫人就是容不下公子身边有女人。
素姐想起这些,心如死灰,身子这几年七灾八痛的,也是心情所致。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命,不被戚氏视为眼中钉。
可她这两年年岁大了越发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她恨戚氏,是她毁了她。
可又拿她没办法,她也可怜公子,公子也不容易。公子一想要管束妻子,老夫人就拦着,弄得公子无法,只好远避。
素姐正出神,听外面吵嚷说夫人出来了,忙打叠起心情,换上平和与世无争的脸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