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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早再一次醒来时见到的不是宫侍,而是坐在她床边守着她的方姝,殷早诚惶诚恐地坐了起来,急忙道了声:“陛下。”
方姝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头,让她躺回去,无须在意这些虚礼。
殷早也不拒绝,乖乖躺回去,用着一副无辜又紧张的神色悄悄打量着坐在身侧的方姝。
方姝依旧是那副模样,一张漂亮至极的脸端着的是百般冷漠。
她平日里也会笑,各种笑,不达眼底,又满是恶意的笑,现今这副冷漠模样更显得近人许多。殷早平时看她总觉得不安与害怕,害怕方姝哪一天发了疯,现在看她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性。
同时心中又在想,人便是这般下贱,他人稍稍假意付出性命救了他,他便觉得对方爱他至骨,这时候才肯露出几分的真心实意。
“赵之然死了。”
她心中想着方姝的百般事,忽然听见方姝说了这么一句,她抬眸去看她。方姝的手落了下来,轻轻抚平了她微微颦起的眉头,方姝的动作很轻,像是羽毛拂过心间,轻柔却有着足够深刻的存在感。
无法忽视,不能忽视。
殷早便顺着她的意,抿紧了唇后又假装轻松露出了个笑,殷早想自己此时此刻应当像过去曾看过的那些电视中的小白花一样,露出可怜又委屈但还善解人意的模样来。
反复斟酌再三殷早还是问了一句:“陛下难过吗?”
是假意也是真心。
方姝这种人会觉得难过吗?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殷早从未在方姝身上看过一丝柔软之处,或许是方姝与她相处甚少,又或是她从未想过去了解方姝。
方姝在她这里便只是一个刻板的符号。
心狠手辣、阴晴不定、六亲不认……很多那些贬义词都可以用到方姝身上。
“你觉得我该难过?”
“她与陛下始终都有着一场主仆情谊,初见陛下时,她立于陛下身侧,那时的她定是很受陛下的信赖……她虽辜负了陛下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可我觉得——”殷早侃侃而谈着,诉说着自己的感悟,同时又在偷偷观察着方姝的模样,生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惹得方姝变脸。
脑海中闪过这么个念头时,殷早闭上了嘴,她安静地注视着方姝,心想:我为什么还要害怕这些呢?
于是她又开了口:“她再如何,过去那些相处时光总归不是假的,陛下也是人,是人便会觉得受伤,会痛苦,亲近之人背弃自己……此事,我想陛下心中也很难过。”
她或许不该说这些,方姝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殷早并不知道,她在试图用她的认知她的理解去分析方姝的所思所想,用着自己有可能的行为处事去判断方姝的所作所为。
方姝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时间有些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人架到了火上去烤,殷早心里乱极了,这份沉寂让她觉得害怕,十拿九稳的那些猜测也随着方姝的安静变得不那么确切了起来。
“你疼吗?”
忽的,她听见这个始终都藏在雾中的人这么问了她一句。
她再度看过去时,瞧见的是藏在方姝眼中的些许心疼,以及那落在她脸上极其轻柔的手。
方姝在关心她。
是她想岔了。
她不该想着那些事情去试探去猜测方姝,方姝她、方姝她现在将自己放到了心上。
不是有话这么说的吗?恃宠而骄。
“疼。”殷早回答着。
出口的那一瞬殷早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站在床边的方姝站起了身,丢了一句寻御医过来便要走。殷早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等方姝一回头看她,殷早摇了摇头,“我无事。”
方姝没有动。
殷早又道:“只是……陛下,今夜可否留下来?”
说着话,殷早松开了手。
久久才得来了方姝那极轻的一声:“嗯。”
*
三日后她们回了上京,殷早背后有伤还需静养,方姝便让人放慢了脚程,三日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了七日她们才得以回京。
回到了宫中,一切都恢复成了往昔的模样,宫中依旧有着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曾经让殷早不敢去信的东西,不过现在她倒是喜欢听那些话。
回京的方姝每日都在忙,不过每日的三餐她会过来陪着殷早一起食用,这还是殷早提的,一开始也没想方姝能答应,她总归是要做个戏出来遮掩一二的,但……殷早按了下自己还在发疼的伤处,这一箭挨得值。
怪不得从前看书,作者们总爱写这种挡箭戏码,谁能不心动呢?会有一人不顾自己的生死只为护你活下。
殷早想着,便忍不住痴痴笑了出来,她双手掩住自己的脸,心中快意极了。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冷不丁听见了熟悉的女声,殷早心头一怔,她连忙放下手,并未第一时间收敛自己那肆意的笑容,而是顺着来人的话,又笑得更欣喜一些,“想到了陛下便觉得高兴。”
方姝没有笑,语气稍显冷澹:“从前可不知你如此在意我。”
殷早并不在意她的冷澹态度,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意得很:“嗯,从前我也不知有朝一日我竟会对能够见着陛下这事如此高兴,只是想到便觉得心中高兴极了。”
方姝又不说话了,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次殷早不觉得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方姝待她已与过去不同了。
她说了这番话,方姝没有任何反应、不,方姝已经给出了她想要的反应了。
殷早仰着头,靠近了方姝,“陛下?”
方姝偏过了头,低声道了一句:“用膳吧。”
她侧过头的时候,殷早清晰看见了她微微红起的耳根,殷早满意地坐了回去,乖巧又听话地坐在了方姝的对面。
真好呢,真好呢,现在好到让她觉得方姝这个人有几分的可笑。
从前她恐惧方姝、惧怕方姝,可她只为方姝挡了一下箭,方姝便能为她露出这番神色来……难道不可笑吗?
用过了膳方姝便走了,殷早一人待在屋中,她随意翻了下床头放置的书,看了没两眼又有宫侍端着水果走了进来。
说是从舟渡送来的。
殷早对于舟渡并没有什么影响,从小在那里长大的是原来的殷早,她是原殷早落了水后才成为了殷早的。
“陛下特意派人去为姑娘寻来的,听说姑娘过去在舟渡时最爱的便是这甜杏。”
殷早咬了口,酸酸甜甜的,确实挺好吃的,不过那是“殷谨安”喜欢的东西,不是她喜欢的。殷早心中有些厌烦,又不能对这厌烦的东西摆露太多的不耐。
这是方姝将她放在了心上的证明。
若是心中无她,又何须派人去往舟渡寻上这么些她喜欢的瓜果。
殷早心里明白这些,她应当为此感到满意才是,不过左思右想,她依旧觉得心里头闷得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方姝看见的她,方姝心里头的是她。
她是殷早,不是原来的殷谨安。
*
又过了两日,殷早背后的伤已经好全,她也无需待在殿中看着这空寂的大殿,等着宫侍跑来跑去为她送这送那,而是可以自己下床了。
她带着宫侍一路往着御花园去,除了能见到巡逻的侍卫,其他别的什么人殷早一个都没瞧见。
方姝从前从未娶夫郎,就连侧侍也不曾有过,如今登基为皇,这后宫中也不见一二人。
殷早难免想了一遭:难道就没有朝臣劝谏方姝充盈后宫的吗?
她坐于亭台中,宫侍在旁忙活着服侍她,除了物质上的需求,或许是还需要满足一下她精神上的需求,伺候她的宫侍很是有眼力见,看她一直都不曾说话,便主动提了一句:“姑娘可是在想陛下?”
殷早扭头看他,小宫侍面带微笑,身体微微发抖着,他的害怕并不明显。
先前那个一直宫侍不知去了哪。
殷早想着,目光落到了茶盏上,小宫侍立马将它端起送到了殷早的面前。
殷早等了一会儿才接了过来,她好似无意地从满园盛开的鲜花中扫了眼,道:“今日真安静,也没见着什么人。”
小宫侍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倒也聪明,两三句就将殷早想知道的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并非无人劝谏方姝,只是提了一个便被方姝斩了一个。
方姝血腥暴戾,朝臣们每日上朝都得忧心着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是否能够伴着自己退朝,有不少老臣称病辞官,第二日抄家的圣旨便到了家门口。
昏庸、□□。
这是听到这话的殷早脑海中所浮现的。
方姝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殷早想起了初见那日的景象,只是两三句话,方姝便砍了那卖身葬父的女子的双手,后来宴席上更是拔了侍郎之女的舌。
殷早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凉,被她握着手中的茶盏分明还在冒着热气,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只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自己要活着,要在方姝眼皮子底下活着已经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