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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师将毕,大军即将开拔,恰在此时,忽然风云四起,天空阴晦,房屋上的瓦片纷纷被吹落,咫尺之内不辨人,北风震吼,旌旗摇动,出行的将士们激越的情绪瞬时冷凝,转而面如土色。
林默和一群谋臣站在台下,听见旁边两位都长着长胡子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天色还好好地,怎么忽然就变天了?”
“莫不是……”
接话的那人虽然没有接着说下去,林默却很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在这帮子没啥科学知识的人的眼里,忽然变天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兆头,他们不会从房屋质量、天气情况上找原因,只会认为是老天爷反对缙王出师,反对去造现任皇帝的反,故而降下警告,若不遵从,只怕老天爷怒了,这一万多人出师不利,就会一去不复返。
站在台上的缙王父子也有些发慌,怎么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时候,老天爷来这么一手啊?这不是砸场子吗?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清朗响亮的声音响起来:“真龙飞天,一定会有风雨相随;现在瓦片落地,恰如老天爷在为大军出征奏响礼炮,正是大吉大利的预兆!”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发声的地方。淳于钊不用看也知道是林默,他那最聪明睿智的小情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急智,起到安定军心、定海神针的作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骄傲之情:我喜欢的人是最棒的!
谋臣们纷纷响应附和,一下子刮大风掉瓦片的不祥之兆居然被说成了上天支持缙王出征讨逆的铁证。
小兵们很好糊弄,他们没有多少文化,没见过老天爷,也没见过皇帝,上级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再说,多年以来,他们早就习惯于缙王的号令了,即便这一次出了些小意外,可是现在既然有了这么好的解释,他们也就信了,就如同当年一次又一次从这里出发北征塞外一样,即使不获大胜,也从来都是全师而还,多年来跟随缙王作战,他们都对缙王有着充分的信任。
又过了一会儿,东方云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崭露了出来,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将士们的心也随之豁然开朗:看来这的的确确是吉兆,激战之后,大家都将迎来如今天这般天清地彻般的光明前途。
林默是文臣,不用出征,只需和别的谋士一起在王府内静候佳音便是,再说,就算可以随行,淳于钊也不许他一个文弱书生去血雨腥风的战场以身涉险。于是,林默和留守的人一起,站在道边,目送大军离去,军容肃穆,兵甲铮铮,一切尽然有序。
缙王路过林默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勉励。
淳于钊只是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眼神既幽且深,似乎要将心上人刻在心里一般,手指似乎无意中擦过林默的手背,贪恋般地按了一下,随后对着林默笑了笑,笑容就如同挥洒天地间的阳光一般俊朗帅气,挥一挥手,带着林默手上蹭到的那一点温度离开了。
背影亦如本人一般挺拔迷人,渐渐消失在林默的视线中。
接下来,对林默而言,就是难捱的等待和默默的祈祷了。缙王善战,可是毕竟只有不到两万的兵力,其中几千人还是淳于钊从投降的鲁南守军中整编而来的,这帮人算是不稳定因素,会不会在战场上忽然又叛变到朝廷那边去了也说不准,可是,林默现在除了等待无计可施。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一上午过去了……下午也过去了……天亮了……第二天也快过去了……
终于,在夜□临时分,传信兵飞奔入内来报:“我军大捷!王爷已将敌军主帅周长春生擒,斩于午门,枭首明告天下。”
缙王府内一片欢腾!
鲁南的警报解除了!
缙王的讨逆大军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夜晚,凯旋而归的淳于钊和揪心般等了两天一夜的林默在一起。
林默瞟了一眼房中伺候着的丫鬟们,悄声问:“我和你住在一起没问题吗?”
淳于钊脸上略有疲色,懒洋洋地看了两眼整理着床铺被褥的丫鬟,也悄声地回答说:“只要不引起别人的疑心,就没问题。我父王还经常和他的谋士一起抵足而眠呢,何况咱们打小一起长大的,亲密些也是正常的,谁会没事瞎想?”
林默便放了心,又忸怩着说:“今天王爷说的那个什么……”
淳于钊闷闷地说:“不用说了,我知道的,又不能怪你。只是……”淳于钊话语一顿,悄悄地说:“真想把你藏起来,你的风华只许我一个人看。”
林默撇撇嘴,心里却跟喝了蜜似的,为着情人的知心。林默又表决心似地快速说:“我明儿跟王爷说,我还在服父丧呢,不能结婚。”
淳于钊唇角微微勾起,敲了一下林默的头,说:“给你个棒槌你就当针了!就算你能结婚,我妹妹还不能呢,我皇祖母去世,我们兄妹几个都要服丧一年。”
林默抚着胸口,表示“我安全了。”
淳于钊见丫鬟们都出去了,凑到林默的耳边,说:“要是别人,我就要饱揍他一顿,哼,居然看不上我妹妹!是你的话,我该怎么罚你呢?”最后一句话说完,便往人家耳朵里吹了一口热气,挑逗意味十足。
林默扯下面具,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悉听尊便。不过,我记得刚才某人说了的,要服丧一年,是不是?”
这晚上,两人只是手牵着手睡了一个安心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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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王及王妃的卧房。
缙王妃脸色有些僵,虽然此时正殷勤地为王爷张罗着换了家常衣服,还让丫鬟们斟了极好的贡茶上。
缙王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问:“有话要说?”
缙王妃惴惴不安地开口说:“臣妾听说王爷出征前给媛儿许婚来着?”
缙王微微点头,说:“是有这事儿。怎么?”
缙王妃的声音略大了些,说:“我们的女儿,王爷怎么能许给一个微末小吏?据说长相亦是平平。”
缙王“嗐”了一声,说:“我是没来得及和你说清楚,你就道听途说地,还不乐意。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是金睿啊,往日在咱们府里给钊儿做侍读的时候,和钊儿好得难舍难分。那孩子相貌你知道的,万里挑一。学问也好,探花不探花的倒在其次,一般的腐儒我才看不上。我是觉得他会变通,那天出征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真真是聪明绝伦,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王妃“哦”了一声,有些羞愧,还是坚持着说:“臣妾也相信王爷的眼光必是好的,可是,咱们媛儿现今是郡主,将来是公主,身份何其贵重!那孩子再好,也是个庶子,爹妈都死了,家里也没个助力的,怎么配得上咱们媛儿?臣妾琢磨着媛儿的夫君还是以王公大臣的嫡出子孙为宜。”
缙王嗤之以鼻,道:“妇人之见!这一场战事下来,今日之王公大臣,明日就是我的阶下囚!倒是这睿儿,和钊儿自幼相得,等钊儿当了太子,他就是东宫詹事,等钊儿登基为皇,他便有从龙之功,届时名列三公,岂不比你说的什么王公大臣家的纨绔子弟强过数百倍?”
王妃没话说了。
缙王最后做了个总结,道:“不过,一切尚待来日,媛儿有家孝在身,不能完婚,再说吧。现在也没空操心这个,先把仗打赢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