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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淡扫了眼那道几年前留下却一直没能淡去的伤疤,心底微微一颤,面上童娅却是大惑不解:“当然是不小心刮到的啊,顾少,您干嘛了?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
波澜不定的黑眸慢慢抬起,望向她与叶有七分像的脸,攥着她手掌的手几乎将她的手捏碎而不自知,素来无波的低沉嗓音依然有些微厉:“童娅,你到底是谁?你手上怎么会这么凑巧也有这道疤?”
“我是童娅啊,顾少你到底干嘛了?”童娅继续维持着脸上疑惑的神色娇声道,眉尖轻蹙起,美眸染上盈盈湿意,含怨带嗔地瞪他一眼,她试着将手抽回,“顾少,有什么事您先放开我的手再说不行吗?您的问题很奇怪诶,我手上有道疤同我是谁有什么关系?”
“童娅,这个疤怎么会这么凑巧地长在这个地方?你是不是……是不是……”
比平日低了几分的声音微紧,似是想问是不是她却又觉得荒谬,顾桓抿了抿唇,终是没能问出那个字,只是手依然紧紧地攥着她的手,黑眸死死盯着那道淡粉色的月牙状疤痕。
“你说那个疤啊,”童娅瞥了眼被他紧握着的手,笑得有些赧颜,“顾少,我说了您别生气,其实那也不是我不小心刮到的,还没出道时子平不懂发什么神经给我整上去的。”
当年手上落下这么个疤痕时就是黄子平给整出来的,拉上他垫底也不错,回头同他打声招呼便是。
童娅这番话让他原本略显激动的神色慢慢沉淀下来,握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转头望向她,清冷平稳的声线恢复成了以往的淡讽:“为了让你能彻底顶替她黄子平还真是煞费苦心呢,或者说为了你的星途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童娅小心觑着他的神色,却摸不准他这句话是信了她的胡诌还是没信,只能陪着干笑。
顾桓睨她一眼,也没再言语,转身坐正,缓缓启动车子,将车子重新驶回车道,往她的住所而去。
见他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童娅暗中舒了口气,也没敢再乱开口,更没敢再乱动,仅是老老实实地做着,直到他将她送回到她居住的小区公寓楼下。
“早点休息!”客套性地叮嘱一句后,没有逗留半秒,他已开车而去。
童娅静静地看着他将车子开出小区门口,直到融入那望不到尽头的车水马龙中才缓缓转身上楼。
她独自租了套几十平米的小公寓,房子不是很大,却布置得很温馨,她平日回来的时间不多,不是在外面忙着拍戏便是去夏泽那,琦琦与夏泽住在一起,因为她的明星身份,夏泽从不会带琦琦来这里,因而很多时候她都是忙完后直接去夏泽那边。
夏泽是广告巨头华意传媒的下一任继承人,成熟稳重,年轻有为,相貌好家世好有才气,商业手腕一流,无论是相貌还是经商手段与顾桓不分伯仲。
曾有媒体戏称,娱乐圈是顾桓呼风唤雨的天下,广告界却是夏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儿。虽然媒体的言论有言过其实的嫌疑,但是两人凭借身后雄厚的家族企业实力支撑,及各自出色的商业手腕,在业界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
只是两个本该英雄见英雄惺惺相惜的传奇人物,却是互看不顺眼,不待见彼此,虽没有明目张胆地对峙,私底下却相互蚕食与吞并,似乎都下了狠劲般要把对方往死里整。
据某些自称是知情人士的爆料,顾桓与夏泽本没有交集,一个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另一个在广告界混得如日中天,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成仇,那个人,便是六年前意外身亡的叶。
没有人知道夏泽与叶是什么关系,在硫酸事件发生之前甚至没有人会将夏泽与叶联系在一起过,两人从未在公开场合现过身,私底下似乎也从无交集,但是硫酸事件后从住院到办理后事都是夏泽一人负责,自叶入院她的消息便被夏泽彻底封锁了起来。
顾桓与夏泽的梁子便是从那时结起的,因为夏泽的从中阻拦,顾桓连叶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不眠不休地在病房外等候了两天,等来的却只是一份苍白的死亡证明书和一具面目全非的冰冷尸体,以及,夏泽的一个拳头!
因为这件事,这六年来,本井水与河水互不相犯的两个人暗中便较上了劲。顾桓开始有意无意地往广告界渗透,夏泽似乎也有朝娱乐圈发展的势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都有吃了对方产业的念头!
对于外人口口相传的这些是是非非,童娅曾问过夏泽他是否真的打算将顾桓往死里整,夏泽仅是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淡淡扔了句被八卦媒体洗脑了便没将这个话题给彻底打住了,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他也不肯再透露半点口风,问得多了她也懒得再问,只是在心底为叶叫屈,男人为了事业在商场上相互鲸吞酿是常事,媒体却偏偏要将这一切归因到她的头上,给她扣上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只为了给这两个男人掀起的血雨腥风中添点风花雪月的佐料,满足那些少不更事喜爱做梦的少女情怀。
因为夏泽向来低调,她也不想哪一天夏泽莫名成为她的绯闻男友,因而除了薇薇安知道她常去夏泽那边,没人知道她与夏泽之间的关系,公共场合里两人偶尔撞见了也只是如朋友般打个招呼便各忙各的,因而出道半年多以来,也没有任何媒体对她与夏泽捕风捉影,这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回到家时童娅给黄子平打了个电话将今晚的小插曲同他说了下,然后威胁着他嘴巴收紧点后才放心挂了电话,之后给夏泽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琦琦的情况,与琦琦聊了会儿后看看时间夜已深便将电话给挂断了。因为那段小插曲,童娅的酒醒了不少,洗了个澡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许多,吹头发时吹风筒的线不小心绕进了指缝间,将线翻起时眼睛不易瞥到无名指缝的那道淡粉色疤痕,她盯着它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吹筒的热风吹得手臂上的皮肤火辣辣地疼开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后心无杂念地将头发吹干关灯上床休息。
有些事情不是过去了便能水过无痕的,肉体上会留疤,心灵上却未必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顾桓从不欠叶什么,叶也不欠他什么,她的离去,带走的只是一段无果的单恋而已,因而,她实在不必为顾桓偶尔表现出来的若有似无的眷恋迷惑。
迷迷糊糊地想着,浅浅地睡了过去,梦里梦外都是那种肌肤被刀子硬生生划开再黏上的痛彻心扉感,那种久违的绝望感莫名地竟在梦中紧紧将她攫住,呼吸不得,挣扎着醒来时已是满头大汗淋漓。
她犹处在噩梦带来的恐惧中,大睁着空洞失神的双眸无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天已微亮,她却有股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迷离感,熟悉的摆设,却是全然冰冷陌生的感觉,空荡荡的心底盯着屋子的一切失神时,柔和的手机铃声打破屋内的沉寂,也将她从梦魇中彻底唤醒,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转身起床,动作迅速而利落地梳洗换衣,方才梦中初醒的迷茫已经全然消失。
电话是薇薇安打来的,通知她别忘了今早上的节目通告。
薇薇安一直是一个尽职的经纪人,工作上不余遗力不说,就是生活上也对她照顾有加,除非当日无事,若不然每天早上的morning call 是少不了的。与薇薇安相识不到一年,她却已渐渐习惯薇薇安每天早上七点不到的morning call。
匆匆梳洗完化了个淡妆童娅便吗不停蹄地赶往节目组。今天参加的是一个卫视台的娱乐竞技节目,之前已彩排过多次,她也还为此特地去练过几日的相关竞技活动,节目录制起来勉强算得上熟门熟路,因而两个小时的节目录制时间并没有出太大的纰漏,除了在其中一个智勇冲关的环节被背着她的严卓从水面浮圈中落入水中惹得一阵暧昧的大笑外。
严卓是星逸现在力捧的男星,出道四年,阳光俊朗的外形从出道开始便一直摆脱不了偶像明星的头衔,尽管他早已向实力派成功转型。
从她出道开始星逸因她外形偏青春靓丽的邻家小妹型,星逸一直有意将她与严卓打造成荧屏情侣,因而严卓的许多宣传活动她都会被安排参与,一方面是为了借严卓的名气提高她的名气,另一方面便是为打造两人的荧屏情侣形象造势,但因为一直没有适合两个人共同出演的剧本。
对于昨晚庆功宴上与顾桓提到的方沐屏的新戏《魂断雁门关》,童娅还没能争取女一号的角色已经毫无悬念地留给了萧语涵,童娅意外拿到了女二号的角色,与严卓演对手戏,这也算是公司为他们打造荧屏情侣的第一步,想来她能拿下这个角色估计还是因为沾了男二号严卓的光。
黄子平与柳嘉也参与了这部戏,虽不是主角,但是戏份很多,演的恰好也是对手戏,整部戏的主要角色除了男一号其余都由星逸旗下的演员来出演让外界唏嘘了好一阵。
方沐屏是注重高效率的人,演员都敲定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拍戏阶段,在新剧开播前,方沐屏一向喜欢玩神秘,除了新剧名字,连主演都要保密到家,为的就是在正式开播时给观众一个惊喜。
童娅在戏里边饰演的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富家千金,因为是女二号,第一集戏份不多,第一集里只有几个简单镜头,因而也没花多少时间。
拍完后她正欲找随剧组一道去吃饭,却意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顾母方沐月。方沐月是方沐屏的亲姐姐,也是国内知名编剧,只是与方沐月主攻电视剧这块不同,她主攻电影市场,多以文艺片为主。
童娅一直觉得顾桓对电影的敏感是源自于他母亲,良好的基因往往能造出一个领域奇才。顾桓虽不亲自拍电影,但他对电影的敏感性却是令许多人望而却步的。他精准的眼光让他投资的每部电影都是卖好又叫座。
“童娅,”看到她望向这边,方沐月温和地笑了笑,唤道。
童娅与方沐月不算陌生,因为顾桓的关系她与她见过几次面,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像叶的缘故,方沐月打从第一次见到她便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晚上还要拍戏吗?”走到她身边,方沐月笑着问道。
“不用了,今天就拍这几场。”童娅便卸下身上披着的道具,边说道,“伯母,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天没事做,来看看你。”方沐月笑着道,眼睛朝四处瞟了瞟,没发现顾桓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顾桓呢?你今天新戏开拍他怎么不在这里?”
童娅笑了笑,随便应道:“顾少他有事吧!”他只是投资方,没必要时时来片场里探班,况且,今日拍的戏份里,萧语涵因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公益活动她的戏份被改期了,顾桓更是没有要来的必要。
“能有多大的事!”方沐月不满地咕哝了声后,朝童娅说道,“估计他今晚也不会回来,正好我在家里熬了汤,反正你今晚也没什么事了,顺道来我家坐坐吧,顺道喝点汤补补身子,才几天不见又不知道瘦成什么样了。”
大概是移情心里作祟,以前方沐月总希望有朝一日叶能成为顾家儿媳妇,现在叶不在了,看到长得与叶有几分相像的她,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撮合顾桓与她,只是她却不知,顾桓并不待见她。
“这……”童娅有些犹豫,以往方沐月也邀她去过几次她家,但每次都被她以各种借口婉拒,不是不想去,只是有些东西看到了容易勾起回忆。
“这次可不许再找借口搪塞我!”不等她开口拒绝,方沐月便已抢声道,“童娅,你似乎很抗拒来我家,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缘由?”
“我哪有,伯母你多想了,只是以前总是有事去不成,今晚既然也没什么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为怕方沐月多想,童娅赶紧笑着答应。
将脸上的妆卸干净换了衣服童娅便随方沐月一同回去。顾家离影视城不是很远,开车半个小时左右便到了,宽敞的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里边的摆设也几乎没有过任何的变动。
“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熬汤,就当在自己家千万别和伯母客气。”替她倒了杯茶,方沐月微笑着交代完后便转身进了厨房。
童娅本打算进去帮忙,却被方沐月给推了出来。屋里就她一人,在沙发上翻了会儿杂志后便无聊得有些坐不住,起身往后院走去。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走下阳台上的小台阶,一团白色毛绒绒的东西便扑面而来,童娅吓得躲闪不及脚下一拐便跌在了地上,那团白色的东西却是张着两只前爪亲昵地揪着她的衣裳,嘴里也在“嗷嗷嗷”地叫着。
童娅惊魂过后下意识地要将扑在胸前的某只生物给抓下来,双手刚触上在胸前扑腾的两只爪子却如被雷击般呆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只体态有些庞大体色雪白的西施犬,原本打算抓住它的爪子将它从身上拿下来的手有些发抖,她盯着它盈盈望着它的眼珠,声音微颤,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小……小白?”
“嗷嗷嗷……”西施犬似是应了她,很欢喜,嗷嗷地叫了两声后,雪白的脑袋便亲昵地往她颈窝蹭过去,搔得她颈窝一阵瘙痒。
“真的是你?小白,别调皮,先让我起来先。”
颈窝被那容貌搔得麻麻痒痒的,童娅忍不住笑着将小白的脑袋推开。
“童娅,你刚叫它什么?”正努力地试图将黏在她身上的小白推开时,方沐月似是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