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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代替寒蛰站在鬼王与陆折衣之间的, 是寒清。
毕竟是修炼至离识期的大能,身家颇丰, 寒清也习了不少鬼神莫测的手段。他与寒蛰之间毕竟有血脉相连, 藉由秘术暂时控制兄长的身体,还是有几分成算的。
况且寒蛰失了精血,正是极其虚弱的时期, 被修为偏低的寒清趁虚而入也不奇怪。
寒清很欣赏陆折衣,甚至还有些许隐秘的喜欢。但是这份好感与兄长的性命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发现寒蛰出了事,这个一向不着调的魔修, 却近乎强硬地入.侵了兄长的肉身。即便遭受反噬, 又或事后与寒蛰反目, 他也在所不惜。
面对突如其来的“背叛”, 陆折衣还未露出愤怒神色,诡明却被那自心底升腾起的怒意燃得理智全无。
在历经方才那一幕后,魔修却能冷静地出卖陆折衣,实在是不足以用“狼心狗肺”四个字就能概括了。
鬼王的手掌微抬,混沌的阴气在掌心聚拢,几乎下一刻就要向着魔修而去, 却骤然溃散了——
作为掌握阴魂的王者,他对于灵体之事极为敏感,先前是被气得失了理智,但只要略沉下心,便能轻易发现面前魂魄与身体的不相融合, 分明是魔修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魂魄上了身。
不过从某方面来看,这魂魄竟也是一腔好意。
“滚。”
诡明刹那之间便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决断。他放过了魔修,转瞬来到了陆折衣面前,近乎强势地桎住他的手腕,与剑修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寸,目光相对,连呼吸都缠绵于一处。
鬼王殿下又松开一只手,轻轻捏住陆折衣一缕黑发把玩,眸中满是傲慢与冰冷的恶意:“他还是放弃你了。巫情,你该怎么办?”
“寒蛰”听见了这句话。似被狠狠刺伤一般,他的眼底瞬间浮现无数痛楚与挣扎,口中满是腥甜气息,却还是被某种情绪淹没,归于平静。魔修最终只默默加快了速度,慌不择路地逃出了这处被阴气破坏得荒芜的土地。
他不敢转身回头。
另一处,陆折衣与诡明靠得太近,那如出一辙墨一般的黑发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般的亲密。
鬼王原只是为了给予陆折衣压迫感,才刻意靠的这么近,好困住他。可真到了这一刻,偏偏是自己先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莫名浮上一分淡红,诡明神色虽仍是高傲,却心如擂鼓,连着退了几步,只怕陆折衣瞧出了他的异样。
黑发剑修因失血过多的缘故,情况并不算好。他眉目生的极出色,是让人目眩神迷的美貌,此刻眼睫低垂,神情冰冷不可触及,偏偏让人生出攀折的欲.念来。
那唇瓣形状好看却无血色,只想教人俯身吸吮□□,好叫那唇沾上点血气。
……诡明勉强收回了目光,控制住心底莫名的欲动,便听陆折衣轻轻应了一声。
“嗯。”
仅余这简短的一字。
陆折衣的反应与鬼王想象中大相庭径。
诡明心中醋海已成惊涛骇浪,面上却更显得冷淡:“你还不肯忘了他?”
陆折衣:“……”
总觉得鬼王的台词怪怪的。
陆折衣眼睛不瞎,寒蛰前后反差太大,又有虚玄君给他暗透,自然知道寒蛰的壳子里换了个人——不出意外,那人便是寒清了。
就算寒蛰真的弃他自保,陆折衣也未必会生气,何况只是寒清替他兄长做出的选择。因此诡明想象中的愤怒、悲戚……乃至能让人趁虚而入的脆弱,都不可能呈现。陆折衣充其量只是忧虑,如何从鬼王手底下求生罢了。
鬼王神色莫测,显然已经从陆折衣此刻平静的反应中做了一万字心理分析,最后把自己气得半死。
诡明原本打算用锁魂链将还心系魔修的巫情锁起来,但是想到在桎住其手腕时,那因为阴气侵蚀、而显得比自己这个鬼王还低一分的体温,终是有些不忍心。他默默把锁魂链收了回去,将腰间佩戴的一块墨色玉佩摘了下来,极不耐烦地塞到了剑修手心中。
“好好拿着,如果弄丢了——”
鬼王神情冰冷,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陆折衣还在猜测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刑罚,却莫名被塞进一块暖手的玉佩,倒是怔了片刻。
若是光看鬼王冷淡厌烦的表情,陆折衣还能对这玉佩用处多作假设,是不是什么害人的刑具。偏偏在墨玉之中,流淌着极其充沛的灵气,暖流抵在掌心,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将四肢百骸遍布的阴气驱除,连身上被阴魂啃噬的伤口都不再隐隐作痛。
那是一种极其舒适的触感。
这墨玉相较害人之玉,更像药玉多些。
陆折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在墨玉映衬下,那五指实在白皙漂亮得惹眼。
指尖触过玉佩花纹的每一处,细细研究其中的阵法,陆折衣实在看不出这药物的品级,只顿了一会,猜测道:“仙器?”
诡明瞥他一眼,没有搭话,却是悄悄捏住了陆折衣的衣角,冷声道:“睡吧。”
这两字冥冥之间暗含道意,陆折衣几乎未兴起抵抗之意,便闭上了眼睛,呼吸微沉。
他直直向前倒去,投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被人接了满怀。
诡明手脚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
再醒来,陆折衣只觉得他这一觉睡得极沉,简直如同凡人一般,身子软得厉害,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似乎是身处轿辇之中,穿梭摩擦的细微声响不绝,墨玉被陆折衣捏在手心,徐徐传递着暖意。
他身下是铺得极软的灵丝被,面前小桌上摆了茶盘点心,细长乌黑的剑鞘被挂在轿壁上。
陆折衣取下诛魔剑,系在腰间,以神识刺探周边环境——发觉轿内灵气极浓郁,恐怕要三级以上的聚灵阵才能得出如此效用。
这样贴心的待遇,甚至让陆折衣觉得自己是重归踏剑宗了。
然而这终究是错觉罢了。
因摆了法阵的缘故,轿内空间极大,陆折衣走了几步才到窗边,将层叠鲛纱卷起,窗外的月光顿时倾泻。
轿辇内有照明法阵,陆折衣这才发现,原来已是入夜了。
抬轿的轿夫是四个魂体,它们无手无脚,只漂浮在轿辇周边,便行进得又快又稳。
他们的容貌也说不上好看,有的缺只鼻子,有的缺只眼睛,在深夜之中、冰冷月光之下,实在是显得有些骇人。
陆折衣一掀开帘子,四个魂体便猛地一抖,脖子扭了好几圈,伸到黑发剑修面前,和他瞪眼。
陆折衣:“……”
你们阴魂真会玩。
轿辇两旁,是深密弯曲的槐树林。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槐树中钻出了许多只半透明的魂体,都是小孩的模样,下身无脚,只有圆滚滚的小尾巴。晃晃悠悠地飘到了陆折衣附近,也不踏进轿辇范围内,只在外远远瞧着,发出“呀”地惊叹声。
小鬼越来越多,它们一个挤着一个,胖乎乎的脸蛋都被挤得嘟起来,看上去还有些许可爱。
陆折衣看着这些小鬼们若有所思,也不合上帘子,由它们围观。
有个已经能看出双腿形状的小鬼,大着胆子到陆折衣面前晃了一圈。突然惊叫一声,跑了回去,钻进了槐树林里。
抬轿辇的四个魂体瞪了瞪眼睛,凶道:“瞎闹什么,惊着……”它们打量了陆折衣许久,最后勉强找出了一个形容,“惊着贵人怎么办!”
槐树林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他不是贵人,他是鬼后,鬼王殿下要娶媳妇啦。”
陆折衣:“……”
轿夫“嘶——”地一声,显然被惊住了。围在轿辇旁边的小鬼们也一哄而散,钻进槐树林里,奶声奶气地叫唤起来。
“他是鬼后呀。”
“真好……鬼王殿下娶亲后,会不会不那么凶啦?”
“殿下一点都不凶!”
黑发剑修站在轿辇旁边,眼睫飞快地颤了颤,显然是被惊住了。
几个抬轿的魂体先是讶异振奋,后来却是反应了过来,什么鬼后,都是一群小鬼在瞎说。其中一个轿夫凶道:“青团,你再胡说可是要被鬼王殿下抽的,魂飞魄散懂不懂——”
最先搞事的那个小鬼应道:“我没有胡说!”
青团还是有些怕魂飞魄散的,它拼命辩解:“你看那个人修身上,有殿下的随身墨玉,那可是仙器!这叫什么来着……定、定情信物!”
陆折衣突然觉得手上这玉有些许烫手。
轿夫们简直要被这个小鬼说服了,但是他们想了想,还是反驳道:“这不可能,他是个人修。”
“还是个特别好看的人修。”
“黑发白衣——”
其中一个轿夫脑袋绕了轿辇一圈,靠在陆折衣身边,恶意地笑道:“殿下最讨厌的类型,全鬼界都知道。”
“上次这样的人修被殿下批了个什么命折?”
“打入深渊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它们嘻嘻哈哈,出于天生对人修的恶意,显然是在刻意恐吓陆折衣。
黑发剑修反倒还镇定了一些,他看着道路两旁、弯弯曲曲连成一片的槐树林,突然从轿辇中翻出。
这一下将轿夫们惊吓得不清,华贵的金色轿辇瞬间落在地上,发出震天的轰鸣声。阴魂们蹿了出去,捉拿试图逃跑的人修,却见那人修根本没走远,只是走到了槐树边,揪出了一只手短脚短胖乎乎的小鬼。
被揪出来的青团:“……”
他已经吓傻了,可怜巴巴地望向陆折衣。
槐树林也疯狂抖了起来,无数稚嫩的声音喊着“放开青团”,只是没有一个小鬼敢蹿出来为青团出头。
黑发剑修见小鬼实在僵硬得厉害,索性把它放在了地上,半蹲下.身,低下头来,问道:“……你们鬼王很讨厌白衣黑发的人修,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声音冰冰冷冷,却并不让青团觉得害怕。被那双好看的眸子盯着,极具冲击力的美貌又挨得极近,青团悄悄红了脸,扭捏地说道:“鬼王殿下他、他讨厌所有好看的人修。大概是因为他每次下凡历劫,都有美人要害他。”
作者有话要说: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