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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地方的时候,褚酌夕习惯性地扫了眼门口的台阶。
今天那“小垃圾袋”居然不在。
第一次过来的时候,那青年缩在台阶上靠着门口睡觉,穿着个黑色的破棉袄,脑袋埋得低低的,她还当是谁把垃圾袋搁门口了,险些踩着他。
今天倒是没搁这儿看门了。
就在褚酌夕犹豫着这门要是没人看,是不是就代表可以直接进去的时候,却又“吱呀”一声儿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
紧接着就从门里跑出来七八个男人,看着约莫二十出头,最后是那“垃圾袋”,顶多也就十六七的模样,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见几人凶神恶煞地站作一排,贺从云拧起眉,将人儿往身后挡了挡,褚酌夕只能越过他的肩头往前看个大概。
这是一回生二回熟,终于打算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灭口了?
她这么想着,右手摸索着扶向腰间,却见那“垃圾袋”忽然一挥手,几人随即整整齐齐地冲她俩鞠了一躬。
“欢迎光临!”
褚酌夕摸在腰上的手顿时一松,纵是她见多识广,今天也是有点儿懵了,不禁跟贺从云对视一眼,随即皱起眉,这是玩儿的哪一出?
小宿东做完这一切,紧接着便搓起手,开始期待面前二人的反应,谁知道对方的神态居然一个比一个来的冷。
他顿时疑惑的蹙起眉,随即往旁边几人的屁股上一人来了一脚。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谢银…不是…还不赶紧谢谢这位大姐头的不杀之恩!都给我麻溜儿的!”
几人被他这一踹,当即回过神儿来,手忙脚乱地开始鞠躬。
“谢谢!”
“谢谢大姐头手下留情!”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谢谢!谢谢大姐头!”
声音错落毫无秩序,混在一块儿跟牛叫似的,纵然是自己人,小宿东也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赶紧将几人轰走,随即谄媚地跑上前。
“这位姐姐,上次的事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但是姐姐您宽宏大量,我都听我这几个小弟们说了,说你们压根儿就没想要他们的命,只是打晕了扔在巷子里,第二天中午人就醒了,都跑回来跟我夸您心地善良呢!”
事实上,那天褚酌夕过来送完子弹,前脚刚走,后脚他那群小弟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痛哭流涕地抓着他开始哭诉。
说那女人身边的小白脸儿下手是多么多么的狠,把他们打晕了不说,还叠罗汉似的摞在一块儿,说是怕挡路。
没人知道他刚醒来的时候有多绝望!背上压了六七个大男人,不知是死是活,就跟扛了几十袋水泥似的,他当时是真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么压死了!
小宿东想着,不禁看了一眼贺从云,见对上眼,赶忙扯出一抹笑。
他那群小弟虽说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可也不弱呀!都是从小在这片街区混大的!
只是没想到这小白脸儿看起来弱不禁风,居然这么能打,一对八都没给他干趴下。
看来花园的确是深藏不露的,一个小保镖还整扮猪吃虎那一套,是生怕长相粗犷点儿的吓着这位体弱多病的五当家啊……
他这么想着,愈发谄媚地搓搓手,“您上回那样跟我说,就是想吓唬我呢吧?害!我都差点儿信以为真了呢!”
“不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今个儿您过来,我还得好好跟您赔个不是呢!”
褚酌夕面无表情地放下摸在腰间的手,难怪她看刚刚那几人有些眼熟呢。
不过,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这是。
“不必,我的东西做好了吗?”
“当然!”小宿东麻溜儿地给她推开门,“我这就带您取去!”
地方还是这地方,可进去以后,褚酌夕总觉得这里面的氛围有些不大一样了。
就单说那个戴着渔夫帽的中年人,前两回还只是个言简意赅的生意人,要什么,多少钱,全是一口价,收完钱就走,爱搭不理的。
今天却也开始有些反常了,虽说不如小的那个谄媚的这么夸张,还端着些“手艺人”的骄矜,却也会笑了。
褚酌夕震惊不已,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只是还不等她想明白,对方却已经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过来了,“刚好两盒,你点点。”
褚酌夕看了他一眼,也不瞎客气,当着那中年人的面直接取出一枚子弹捻在手里,左右打量了一番,正想说没问题,指腹却忽然摩挲到子弹尾部的一处凹陷。
翻过来一看,那是一枚浅浅篆在上面的“鱼”的图案。
“对了,还有样品。”他把褚酌夕先前带过来的那枚子弹也还给她。
褚酌夕不动声色地一扫,果真,那枚子弹尾部也有一枚小小的图案。
只是她从前对于陈思守送给她的那把枪避之不及,更别说是把子弹取出来细细观摩了,以至于她从未发现这其中的细节之处。
见面前的一老一小正瞪圆了眼睛盯着她看,眼中满是期待,褚酌夕突然有些恍惚。
那枚子弹上篆的那个像猫一样的图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猞猁”,那么现在她手里的这两盒,尾部却篆着一条鱼……
褚酌夕忽然勾起唇,心中好笑,于是捻着那枚子弹又看了两眼。
这一老一小怕是自作聪明,把她当做银鱼了。
见她面上笑意不浅,小宿东当即激动地一跺脚,还当是把人给哄高兴了。
看来他这条小命还能再留个百八十年的。
见褚酌夕收起东西看过来,老宿东赶忙一把按住身边那颗躁动的脑袋,又递上来一盒子弹。
“我这小徒弟从小性子急,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褚酌夕低头一扫,“不必。”她微微停顿一会儿,“不过…你们这儿除了卖枪,还卖其它东西吗?”
“比如精装的酒馆,酒吧,或是舞厅,类似这样的,我想租几个月,有吗?”
小宿东想也不想,“您要租它做什么?”紧接着就被老宿东一个暴栗,当即捂住脑袋。
“有,不过这块儿我不熟,但我可以帮你问。”
“行。”褚酌夕留了个电话下来,临走前还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不过这事儿,还烦请二位保密。”
老宿东一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当即点头应下,“自然。”
小宿东负责把人送出门,一直目送对方出了后街,这才跑回来,“刚刚那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她突然要租酒馆做什么?”
老宿东没搭理他,倒是先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知道你刚刚犯什么错了吗?”
“啊!干嘛又打我!”
见他不服,老宿东索性拎起他一只耳朵。
“我劝你,好奇心还是别太重了!做咱们这一行的,“只管杀不管埋”,接触的人多了,小心惹祸上身!”
“况且是花园,那可不是好惹的!”
小宿东顿时委屈地抱住自己的头,“说就说嘛,动什么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