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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城堡，夜晚的城邑有种异域的妖艳感。
空气里带着几分阴冷之感，一阵强风吹来，赫尔也缩了缩肩膀。
这沙漠当中的昼夜温差实在太大。
他本来是想回房间拿件袍子披上，却因为莫斯比亚给忘了。
大步走出城邑的大门，立刻被不远处的热闹人群所吸引。
几乎都是青壮年，身上穿着薄纱一样的衣服，应该是白天就来了。
此刻依然排着长龙。
铃和歌利亚就像一艘搁浅在沙海里的孤舟一样，他们站在临时搭起的帐篷之下，给络绎不绝的人们发放面包与水。
赫尔感觉到了旁边的视线，他看过去发现有三名穿着政务官服装的男人正在看自己。
他们的肩膀上绑着救助字样的臂章，应该是伊斯特领资源部的人。
赈济民众发放基本的食物与水是他们的工作才对，而现在这些人只是远远在旁观察，根本就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手上还拿着羊皮纸和鹅毛笔，似乎在记录什么。
在看到赫尔后，三个人不约而同收起了手中的纸笔，交头接耳几句后，低着头离开。
赫尔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那些人逃离似的背影，从他们不寻常的举动来看，几乎可以认定，这些人肯定认识自己。
正好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人群喧闹的声音。
似乎是因为铃他们今天带来的食物与水已经发完了，还没有领到的人有些无法接受。
此刻像是起了争执。
赫尔本来赶紧去制止，却看到歌利亚突然跳起三米高，一拳重重轰在一旁的一块大石上。
石块瞬间爆炸成了一片，周围的人也被这一拳给震慑住了。
“大家别担心，明天我们还会带食物与水来发放给大家，今天先回去吧，顺便告诉你们的亲朋好友，还有所有认识的人，未来一个月我们每天都会给大家派发食物。”
铃的喊声总算是压住了沸腾的民众们，人群总算是逐渐散去。
赫尔一直没有上前，只是在大门处默默注视。
直到铃低着头一副疲态走到城门附近，赫尔才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
“怎么样？今天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铃呆呆抬起头，看到是赫尔后才露出了微笑。
“很多问题，灾民们一开始想要哄抢食物，还好有歌利亚在才镇住了场面，后来我发现有很多人排队领了一次物资后又跑到后面继续排队，还有很多人插队爆发争执，而且来领物资的人比我想象的多了好几倍，我们今天准备的东西完全不够。”
赫尔叹了口气，是啊，的确很多麻烦，这才只是第一天，之后还会遇到更多问题。
“最重要的是人手不够，光靠我和歌利亚两个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赫尔点了点头：“把琪亚娜她们叫来帮忙吧，混入灾民中应该不碍事。”
自从在巴德达宅邸那一晚后，被莱因哈特找来的五个女孩就悄悄隐藏起来了。
现在赫尔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善后工作，把她们叫来帮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对了，铃，你或许搞错了一点...我们不是单方面发善心，即便是发放物资也需要获得那些灾民的合作，你要学会寻求合作者，最好是找到灾民中的长老之类的存在，将灾民作为一个整体去发放物资，如果仅仅是把食物与水发给身体强壮的人，那么剩下的老弱病残怎么办？”
铃点了点头，的确，这些她本来该在之前就考虑到的。
她一心想要尽快把物资发给灾民们，反而没有考虑到这些可能出现的问题。
才让这第一天出现了那么多问题。
赫尔拍了拍铃的肩膀：“没关系，你做得很好，一大早就出来，一直忙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吃东西吧？”
铃低着脑袋摇了摇头，赫尔苦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面包撕成了两半：“我今天午餐时省下来的。”
赫尔把一半递到铃手中，剩下的一半抛给歌利亚。
“咱们的物资有限，发放物资的目的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可以活下去，而不是让少数人吃饱，哪怕只是这样一块面包，省着点吃，也能顶个三四天不至于饿死，水也一样。”
“南达尔那边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
在一个月里，要尽可能让更多人获得物资，告诉灾民们，如果他们还是骄傲的沙漠之子就不要只考虑自己，否则哪怕能活下去也只是苟延残喘。”
铃睁大了双眼看着赫尔，她有些没明白赫尔的意思。
铃还不了解这块土地。
曾经的沙漠苏丹国也是一个敢于与帝国叫板的强大国家，红毒蛇沙漠以前也同样干旱少雨，可依靠为数不多的绿洲放牧，通过商贸运输的方式，这里的民众依然活得非常有自尊。
直到被帝国打败后，沙漠苏丹国成为了附庸，红毒蛇沙漠才一年不如一年。
红毒蛇沙漠的民众们其实骨子里仍然有一种沙漠之子的傲气在，对于伊斯特领经常会出现的莫名其妙失踪，人们都说这片沙漠受到了某任苏丹的诅咒。
通过莱因哈特给的情报来看，其实是少数青壮年不服帝国的统治，私下对一些赃官进行的暗杀行动。
即便母国被打败成为附庸，他们也没有放弃想要夺回自己家园主导权的梦想。
贫困并没能完全摧毁他们的尊严。
只要能让他们获得基本的生活条件，这片沙漠必将迎来新生。
在赫尔说完之后，铃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睁大眼睛看向赫尔：“对了，老师，其实今天我也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您那么了解这片地区的历史，我觉得您可能会知道。”
“什么事？”
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歌利亚，然后再次看向赫尔：“是这样的，今天有好几个老爷爷用很奇怪的名字称呼我。”
“他们叫我圣·阿法芙，我不知道那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赫尔听到后捏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思索。
这个好像是沙漠苏丹国那边语言吧，直接翻译的话，应该是神圣的圣女的意思。
不过对于这片红毒蛇沙漠而言，这个称呼还有着其他的意思。
如苏丹的诅咒一样，都具备着传奇色彩。
沙漠苏丹国当初在与帝国的战争中一路高歌猛进，直到一位将军反叛将当时在位的苏丹暗杀，并且趁机夺取了沙漠苏丹国首都的控制权。
不仅如此，那名篡位的将军还联合帝国军，一起内外夹击沙漠苏丹国的军队，最后才导致沙漠苏丹国一败涂地。
在苏丹死后，承接他血脉的所有男性继承人都被诛杀，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儿在家臣的帮助下逃到了这片红毒蛇沙漠。
传闻中，那个女孩非常善良，为了不让这块土地再起战火，她甘愿选择放弃王室的荣耀隐姓埋名。
又因为无法无视那些处于困苦中的民众，女孩时常带着食物与水去各个聚落派发，因为她的善举，大家都尊称其为圣·阿法芙，意思是神圣的圣女。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不久引来了帝国的注意。
在帝国军的围剿下剩下的家臣们死伤殆尽，为了掩护她，好多民众也被残忍杀害，最后女孩消失在了茫茫沙海当中。
传说中，她还活着，只要民众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她终有一天会再次出现，并且伸出援手。
可赫尔知道，那个所谓的圣女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即便没死，此刻或许也在某个帝国贵族的地牢当中，作为战利品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吧。
留下的传说只是寄托了这里民众美好的愿望而已。
或许是因为铃的年纪与当时的那位圣女相近，同时也对民众们心存善意，无偿为他们提供了急需的食物与水。
亦或者，他们太需要一个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吧。
这份传说才在今天开始复苏...
赫尔将这个故事说完后，铃的表情有些悲伤。
她并不知道这片地区曾经遭遇了何种背叛与杀戮，倒是歌利亚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赫尔的脸，表情有些古怪：“那个...赫尔...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一下这个传说呢？或许可以获得民众们的帮助。”
赫尔眼睛闪过了一丝光芒：“的确，如果把铃打造成圣·阿法芙的转世，借助信仰的力量，让大家相信所有人都能得到拯救，这样民众们就不会只想到自己了，赈济民众也可以事半功倍。”
人必须得相信着什么才能活得下去，对于这里困苦的民众来说，对帝国的仇恨催生出了化身厉鬼索命的诅咒苏丹，对于困苦现实的逃避催生出了代表希望的圣·阿法芙。
光是给与民众们生存所需的物资还不够，更重要的是给与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他们愿意相信铃就是圣·阿法芙的转世，必然会全心全意急圣女之所急，全方位为圣?阿法芙着想。
即便铃与歌利亚不在，民众们在获得食物后也会自发向同胞们分享食物。
就像此刻铃与歌利亚手中分别握有的半块面包那样。
把救助更多同胞的事当做自己的事。
将圣?阿法芙代表的希望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