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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厂,你出来一下。”。新厂在第一节课上课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新厂,你走吧。你爸给你请过假了。他在校门口等你呢。”。
新厂面无表情的从教学楼上下来,隔了老远就看见黑蛋的车堵着学校的大门停着,黑蛋靠着车站着,脸上带着大大的墨镜看不出表情。车应该是刚洗过,在阳光下看着还是很是亮眼。
新厂不屑的看了他爸一眼,把两只手都插在裤子口袋里,学着大嘴走路的样子,身子跟着两条腿不停的左右晃,头斜仰着不知看的是哪里。黑蛋也看见了他儿子,要不是学校门口的小商店站了有很多人,自己真想冲上去狠狠把新厂踹翻在地。
新厂出了校门,根本没搭理他爸,甚至都没看他爸一眼。黑蛋压着怒火,打开后车门,低吼:“上来,快点。”。新厂又学着孬蛋的样子对着地吐了一口吐沫,左右转了一下脑袋,大大咧咧的进到车里。黑蛋咬着牙把车门一关,站直身子扭头看向小商店门口的人用一只手扶了扶墨镜,开门钻进驾驶室。一关门就骂了起来:“你他妈的王八蛋,昨天晚上是你干的吧。你行,好,我他妈真把你养大了。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黑蛋的车慢悠悠的在村里绕着大路,选人多的地方朝着自己家开,边开边骂新厂,一刻也没停,就好像这骂声才是汽车的汽油,不骂了车就不能动了。骂新厂一个人还不过瘾,还要带上新厂妈妈。新厂吭都没吭一声,心里想着今天晚上我再给你弄点狗屎。
终于到家了,黑蛋把车顶着自家大门停好。下车四处看看。才打开后车门,弯腰进去,一把就拽着新厂的头发。猛的一拉就把新厂扯了出来,另一只手把车门一关。拉着新厂的头发就往大门走去。新厂两只手使劲的向外抠着他爸抓他头发的手,心里想的却是:‘终于安静了,这一路烦死我了。’黑蛋咬着牙,一发力就把新厂狠狠地撞向木头院门。松开手,对着新厂就是一脚,把新厂踹翻,空出两只手开始开门。
新厂竟然感觉不到疼,就是头嗡嗡的,没法想事情了。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一点也不真实。门开了,黑蛋一把捏着新厂的衣领,身子一扭手一甩,像是在大河边打水漂似的,把新厂整个人甩进了院子。新厂感觉自己像是打水漂用的石片儿,四肢张开飞着转了一圈,晕头转向的,再看清东西时自己已经是脸朝地趴着,嘴里一口土。后面的事新厂不记得了,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爸那句:“打死你。”。再醒来时,他还趴在地上,不知道几点。他想爬起来但怎么都爬不起来。他只的趴在地上闭着眼歇会,他头好晕啊。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醒了,是疼醒的。浑身疼,脸上最疼。这次他能爬起来了,晃晃悠悠的起身,也没管别的。他现在就想躺着,但他知道他不能躺在院子里,他艰难的走进自己的屋子,顺势往床上一躺再次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新厂醒了,他摸到床头的闹钟看了看快12点了,是中午12点,因为外边的天是大亮着。他疼的难受,不知是嘴角裂开了,还是脸怎么了,想抿抿嘴咽下点吐沫都会带动着整张脸开始疼。他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是他感觉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脑子倒是清醒了,他想着今天晚上去非要把那玻璃门和所有车玻璃全砸了。还想着妈妈要是离婚了,自己就不上学了,但怎么去挣钱呢,可以去别人的工地搬砖,或者去饭店洗盘子。最好是去找邓师傅让他收自己为徒,给他学本事,邓师傅挣钱最快了。又想妈妈会不会离婚,妈妈就算不愿意离婚,那王八蛋估计肯定是要离的。妈妈要是再受刺激怎么办啊,妈啊,你就这么想给他过吗?他有什么好的?
新厂正难受着,忽然听到院门咚的一声响,一会儿又是院子里砰的一声。“啊。啊。”。是新厂妈妈的尖叫声,然后是咣,咣,咣几声脆响的耳光声音。“妈的,老子跟你离婚离定了,看你那样子。还叫兔崽子来恶心我。你离不离,不离我打死你。”。新厂他爸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了。
新厂眼睛都红了,啊的一声跳起来四处一看,拿着靠在墙角的铁锨就冲了出去,看见他爸正拽着他妈的衣领在扇耳光。新厂疯似了大喊:“我杀了你。”。举起铁锨对着他爸就冲过去了。
黑蛋被新厂吓了一楞,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他手里的女人猛的先挣脱开,对着新厂就迎了过去。两只手一下攥住了新厂手里的铁锨把儿,死命的夺着铁锨。嘴里喊着:“儿子,不能啊,他是你爸。不能这样啊。”。新厂失去理智似的一直吼着:“杀了你,杀了你。”,拼命的想把举着的铁锨对着他爸砍下去。黑蛋反应了过来,一步迈过去。一只手也钻着了铁锨把儿,另一只手对着新厂的脸就是一拳。新厂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挡在他们父子间的新厂妈妈赶紧扭过身拦住黑蛋,求饶似的说:“他是你儿子,你儿子,你绕过他。”。边说边死死的抱着黑蛋,使劲的喊:“新厂快跑,跑。”。现在铁锨在黑蛋手里,黑蛋把铁锨往远处一扔,对着新厂他妈就又是一耳光,把那女人也打倒在地:“扇死你,都是你教的好儿子。”。
新厂再次醒过来时,眼前是妈妈披头散发的样子,一边脸还肿的老高。“儿子,儿子”。新厂妈妈叫了两声自己先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呜呜的哭声和新厂脑子里的呜呜声混在一起,像是产生了共振,使得新厂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震动的,眼里的妈妈都成了双影。新厂妈妈发泄完,擦了擦眼泪,看着新厂痛苦的说:“儿子,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呢。你爸现在在外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你做这些事,让你爸多没面子,他怎么说都是你爸呀。”。新厂看着他妈妈脸,脸上本来是都是土,经过眼泪这一流。成了一个大花脸,像个要饭的一样。新厂刚要笑出声来,身子不知道哪里一疼,硬是把那笑声化成几缕气吐了出去。
那天晚上,新厂当然没出去。他动不了,但就算他动的了,他也想好了,以后不再去搞理发店和那辆车了。他对这些突然变得没了丝毫兴趣,他整晚都在想着怎么挣钱,怎么又快又多的挣钱。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邓师傅学最有希望快速的搞到足够多的钱。
第二天一早,新厂妈妈把昨晚新厂没吃的饭热了热,又端到了新厂的床前。还想喂新厂,新厂没有像昨晚那样拒绝,而是努力坐起来忍着嘴角的痛小口小口的吃着。是嘴角裂了,新厂一张嘴就感觉到了。吃了几口本来结痂的嘴角又开始流血,饭和着血一起嚼有点腥。新厂妈妈给新厂喂着饭嘴里不停地教育着新厂,新厂只顾吃一句也没听。只是偶尔抬眼看着他妈已经洗干净的脸上一半黄的发暗,一半红的发亮。忍不住又吐了几口气出来。
新厂妈妈喂完饭出去了,新厂扶着桌下了床。动了动发现只有半躬着身子时疼的最轻,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走到了墙角的衣柜那儿。柜子上有个大镜子,新厂看着镜中的自己,真是嘴角烂了,烂的还不小,还带着血。脸上没有土,头发上倒是还有点,应该是昨晚上他妈没给他擦干净。又仔细瞅瞅,新厂发现原来那个人打他没有打妈妈狠,他的脸明显没有妈妈脸肿的高,只不过他自己是两边脸都肿了。
这一天,新厂和妈妈都没有出去。他妈一整天不停的用热毛巾和热鸡蛋给自己和新厂敷脸消肿。第二天两人还没出门,第三天新厂还没有起床,妈妈早早出门了,临走前还叫醒新厂说:“儿子,你再养两天,我给你做好饭了,在锅里呢。我今天抽空再去给你请两天假。”。新厂看了看妈妈的脸,肿的没有那么明显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