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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析哭了一阵,擦掉眼泪,怯怯地问:“恩公,难道你不是道上的人么?”
邓少钧皱着眉反问:“你干过骗子这一行?”
“我?”鲁析叹息道,“我要是能干这行,还能落到这个地步?”
“那你刚才表现得好像入了这一行似的……”
邓少钧犯难了,自己本没想到随便一问,就能替顾云影找个好出身。但是,太监,能当爹吗?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给他好一个平凡的出身,不要太显赫。
像自己这个“驸马之子”,太容易调查了。
弄个长期流落在外,又没什么名气,没什么熟人的爹,最能掩人耳目了。
然而,谁知道竟然问到一个太监呢!
世界那么大,出门就遇太监,太监真是何其多也。
但是,鲁析的经历,让他很同情,撇下他,说句告辞,似乎太残酷了。
“鲁老叔,你在楚国宫里好好的,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唉,惭愧,在宫里犯了点事,被驱逐出宫了……”
“什么事啊?”
鲁析脸一黑:“为什么要问那么仔细,反正我被赶出宫了。”
“我的意思是,你在楚国犯了事,还能回家吗?会不会一回家就被抓去砍了脑袋?我那个朋友,受你连累,为你守个孝,那倒没什么要紧,总不能跟着你一起砍头吧?”
鲁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倒不至于,没什么大罪,回去是自由的。
可以回去,为什么不回去?
“唉,回去做什么?我是个太监,父母已经不在了,就剩几个兄弟,又被赶出了宫,他们还会当我是兄弟吗?”
“我只会成为乡里人的笑柄,受尽白眼。而且,父母将我卖进宫,又何曾顾念亲情?”
“还不如趁手里有点钱,到处去流浪吧。我也娶过老婆,你知道吗?唉,卷了我许多钱,跑了。”
“……”
鲁析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居然把自己最心痛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得李菲都低头不语。
“那你现在却又想回去了?”邓少钧疑惑地问。
“老了,想法又不一样了,叶落归根,就想死了埋在祖坟里。”
邓少钧松了口气,问他:“你们太监,也可以收螟蛉子吧?就当你半路捡的一个义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
鲁析一拍大腿,这个是可以的啊,我们太监,都是这么给自己留个后人的。虽然不是自己的血脉,但能继承香火,也能子孙绵长。
邓少钧心说,子孙绵长?我看顾长老可没这个兴趣。
欸,也不一定哦,万一汪金莲给他生个儿子,那也是难说的哦。
嘻嘻,那就算你捡到了。
邓少钧主意已定,坐在了地上,让李菲在边上守着,自己以一缕魂念,进入顾云影的避难所。
“什么?给我找了个太监当爹?”顾云影一听,火冒三丈,指着邓少钧大骂。
“你有没有良心?我给你的爹,是驸马爷,身份高贵,你给我找一个死太监?我得罪了还是怎么滴?”
此时的顾云影,不再是那副白须白眉,仙气飘飘的老者形象,而是一脸稚嫩的陈狗子的形象,生起气来,还挺萌……
邓少钧看呆了,与之前的反差太大了。
如果不听声音,把说的话写下来,确实与顾大长老没什么区别,但此时的声音形貌,完全不是那种千年老神仙的味道。
“不,长老,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邓少钧赶紧解释。
告诉他,认这个老太监为爹,有诸多好处。
首先,这个太监长期流落在外,而且还是个乞丐,绝对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
然后,他的出身够低,不会引人注意。
再次,太监收养儿子继承香火,也是寻常做法,而且太监打死也不会泄露养子的真实情况,所以就算有人以后要查,查不出也很正常。
这种身份,虽然等于污点,但胜在足够隐秘,正是改名易姓的好目标。
顾云影恨得牙痒痒的。
“就见一次面,你就敢把我托付出去?”
邓少钧朗声说道:“顾长老,我敢保证,像这样的人,反而更加守口如瓶。因为他缺儿子啊,邓驸马可不缺儿子。”
顾云影气消了,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很有道理。
太监自然是知道自己没儿子的,他这一大把年纪,马上就死在路边了,能有人给他当儿子,那可不得痛哭流涕感动莫名。自己只要表现得像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他肯定会保住这个秘密。
自己不过就是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足够真实的身份。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唉,你给安排吧。”
邓少钧怯怯地问了句:“说定了?不能后悔的哦。”
“嗯,就这么办吧。”
“你现在能御剑吗?”
“废话,我现在是个凡人。现在还没有完全与身体融合,根本不能走路,到时候,你得把我背下山。”
邓少钧傻眼了,你连路都不会走?是不是汪女修把你榨得太干了?
“蠢啊,是融合的问题,融合!”顾云影一听汪金莲这事,有点抓狂。
跑,好好,那就只能把人带过来咯。
“带过来吧,你再偷偷护送我回家。我一路上,也尽尽孝道。”
他说到“孝道”二字的时候,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邓少钧有点想笑。
“哦,那好,我这就去把他带来。长老,有一个情况,必须说明,知道你真实身份的,除了我,还有姚长老,而且,李菲也得知道。”
顾云影愣道:‘为什么她必须知道?’
“因为我甩不开她……”
顾云影苦笑道:“这也能成为理由?”
“那当然。”
“唉,好吧,你得好好教育好你的……道友,不要泄露秘密。只要能守一百年秘密,就够了。”
那是一定。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邓少钧松了口气。
做自己这一路,也没好好跟李菲解释,闷了一肚子的葫芦,也挺难受的。以后慢慢跟她解释吧。
最重要的事情说完了轻松多了,邓少钧呵呵一笑,友情提醒:
“还有一事,你以后得姓鲁了,给自己想个好名字吧!”
顾云影一愣,旋即叹息道:“我这顾云影三字,用了几千年了,就这么废了?”
“是有点可惜,魔宗长老顾云影,这名字多威风!”
顾云影讪讪地说:“得,这名字不要了。”
“……”
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邓少钧赶紧收了魂念,回到现实。
一睁眼,吓了一跳,只见鲁析的脸,与自己只有三寸之遥。
“你在干嘛?”
鲁析反问:“你在干嘛?”
邓少钧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鲁老叔,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带你领儿子去,你寿元不多,可以安度晚年了。”
见鲁析还有点迟疑,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是两千两银子,到时都送给你了,满意不?”
鲁析愣了一下,没有任何吃惊,反而问了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都给你。”
“我是说,这些银票,都是真的?”
“哎呀我去……”
邓少钧直接把银票塞他怀里,你查验查验。
鲁析摸了几张大票,大骇,脱口而出:“真的是二千两啊!”
脸色顿时煞白,可见这是一笔多么大的巨款。
“够吗?”
“够了,够了,我一个老头子,花不了那么多。”
“那就使劲花!”
三人到了最近的县城,给鲁析捯饬一番,装扮成富商,然后一路往大吉山奔去。
在山脚下,让鲁析在客栈里等着,让李菲去买辆牛车。
然后,转身向山里奔去。
健步如飞,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毫无阻滞地飞奔。
鲁析看呆了,他,他不是瞎子吗?
李菲一脸尴尬,都不知怎么替他掩饰。
装了一路,装了那么多天,一下子就全暴露了。
鲁析心里十分疑惑,颤声问李菲:“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修真之人。你别慌,不会害你的。只是有许多地方,不好怎么说,你还是别问吧。”李菲没办法,只能给他交个底。
啊?……
鲁析的震惊,无法用语言形容。
居然遇到了仙人!
邓少钧从避难所里,把陈狗子,不,鲁某某背下了山,在客栈与鲁析来了场感人肺腑的父子相见。
“啊……父亲,爹。恕我现在行动不便,不能行礼。”
“儿啊!”鲁析喜不自胜。
本来看他连站都站不稳,心里不高兴,给我找个残疾人?
但顾云影这一声爹,喊得情真意切,他顿时忽略了这个问题。
“爹爹别慌,我只是暂时行动不便,过些天,哼,上天入地,那都是易如反掌。”
邓少钧忙拦住他,低声说:“悠着点,别吓着人。”
顾云影想了好多天,也没想好给自己取什么名字,就问鲁析:“请问,父亲,我该叫什么名字呢?”
“按照族谱,你是惠字。我想,咱们父子因缘相会,得讲一个信字。你就叫鲁惠信,如何?”
“嗯,不错,惠,信,咱们父子倒还真是需要互惠互信,这名字取得非常贴切,有来历,寓意深远,我喜欢。”
从此以后,源远流长的“顾云影”,将成为历史,一个新的大人物,鲁惠信,将登上历史舞台了——他不无悲哀地想。
鲁析见他欣然接受,如此爽快,大喜过望。
这一路来,问过邓少钧几次,想给他介绍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邓少钧一直不说,让他不用问那么详细,只要见到了就明白了。
他本以为,给他找的儿子,要不是逃犯,要不是想躲仇家,也就是假扮一下而已。
但是,一见儿子这么年轻,还真是适合当儿子,又见他那么诚恳,心中恍惚,想真的当这个爹了。
“你,你真的不后悔?真的是给我当儿子吗?”
顾……鲁惠信笑了笑,认真地说:“爹,以后,你就是我真的爹,我就是你亲儿子,不用疑惑。我给你养老送终,有人欺负你,我就揍扁他!”
鲁析惊得两眼放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
千万不能是假的啊。
李菲在一边,远比鲁析震惊。
这个陈狗子,为什么要变成鲁惠信?
自从邓少钧把鲁惠信背出来,她就没有说话,一直在默默观察。
她早就知道,邓少钧需要替身上的那个人办事,但是,为什么要如此安排那个陈狗子?她实在不明白。
那么,结束了吗?到此为止了吗?
从此以后,不用再做什么事情了吗?
邓少钧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心里充满疑惑,于是,诚挚地拉着鲁惠信,对她说:“来,你们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李菲,这位是鲁惠信。”
这干巴巴的介绍,还不如不说。
李菲瞅了鲁惠信一眼,先哼了一声:“他是你的朋友,我可未必是。”
心里感觉怪怪的,陈狗子,不更接地气吗?
鲁惠信呵呵一笑,还挺有个性的,也没当一回事。
只有邓少钧,尴尬地站在两人中间。
鲁析更是看得莫名其妙,难道他们还不是一伙的?
四人结伴,向楚国进发。让鲁析赶牛车,载着鲁惠信,让他爷俩多点独处的机会,增加感情。邓少钧与李菲,遥遥照应。
没有邓少钧在边上,鲁惠信觉得尴尬不少。
新的名字,新的身份,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放弃使用了千年的名字,就好像从心里剜一块肉,是极其不自在的。
再加上,当长老那么多年,在人间隐居,也一直是以老者形象出现,突然变成年轻人的身体,还要喊别人“爹”,这个转变太大了。
与鲁析第一次见面,喊爹爹那么亲切,可以理解为表演。
然而,一旦独处,面对面,没有外人的时候,那种陌生人的本质就暴露了。
“你,你,你有时间,跟我说说,你老家是个什么情况吧。”鲁惠信为了缓解尴尬,找了个话题。
别看鲁析满头白发,在他心里,根本就是玄孙的玄孙。
没有人在边上,那个“爹”字极难出口。
鲁析也很乐意跟他说这个,一路不停地唠唠叨叨,而且还经常触动心事,说得泪眼涟涟。
鲁惠信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审问。
这“父子”俩,就这么不尴不尬地一路走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