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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少钧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把李菲的下巴一捏。
李菲痛苦地闭眼,似乎张嘴的动作令她十分难受。
只见一大团黑黑的东西塞满了她的嘴。
邓少钧忙伸手去掏,竟然掏出一大团水草。
水草掏干净后,李菲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连吐带啐,“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此时的李菲,浑身湿透,哭得梨花带雨,直直把邓少钧的眼睛看歪了。
李菲哭了几声,看到邓少钧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嗔道:“看什么啊?”
邓少钧指了指她身后,李菲猛地一转身,愣住了,眼前不是在花园凉亭了,而是在一片草地。
脚下站的地方,也不是凉亭里的石阶,而是泥土。泥土已经被两人身上的水,润湿了。
“凉亭呢?”
“你怎么不问茶楼呢?”
“对啊,茶楼呢?”
邓少钧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料错,这应该是一个连环套。一个阵眼套一个幻境。”
想起来了,打碎水壶,就破了茶楼的幻境,劈断凉亭后,似乎劈到了凉亭里的一只茶壶,那茶壶碎片没有消失。估计这茶壶就是凉亭这处幻境的阵眼。
这个妖物擅长阵法幻术,修为也不低,是哪里来的呢?
“邓少钧,现在该怎么办?”李菲焦急地问。
“让我找找,此处幻境的阵眼又是什么。”
邓少钧举目四望,喃喃道:“我还很好奇,这阵法到底能套几层,真是精彩。”
迈步走向草地,四处搜寻。
李菲跟在后面,也是十分好奇,心说,以后我也得学点阵法。
“邓少钧,你觉得阵眼在哪里?”
嗯……
邓少钧沉思了一下,忽然想到,这里是茶楼,本体就是茶楼,不会在别的地方。
那么,阵眼很可能就是茶楼的物件。
如今一片草地,一望无际,空空荡荡,去哪里找出跟茶楼有关的东西呢?
“茶楼的东西?也就是跟烧茶喝茶有关的咯?”李菲皱眉道。
茫茫草地,在哪里?
两人在草地上走了一圈,看起来很大,其实都在原地兜圈子,跑不出去。
“喜欢看她的衣服吗?”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李菲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送命的问题。
“啊,我们去那边看看。”
李菲一把揪住他:“又想顾左右而言他?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目光严肃而有压迫感,邓少钧心慌慌地应道:“不喜欢,那是正经人穿的吗?”
“哦,这么说你看得还挺仔细了?”
邓少钧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去,这是连环送命题啊。
脑子一紧,急中生智,赶紧喊了起来:“你别多心,我道心坚定,岂是那些不入流的弟子所能比?我不看她,难道等她袭击我吗?你放心,她身上穿什么,我只是扫一眼而已,我可是一直盯着她身下那几只触手,你想那触手如此恶心,我还能有别的想法?”
李菲狠狠地盯着他眼睛看,邓少钧忐忑不安地保持着无辜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她眼里的凶光消失,轻声道:“哼,似乎是这么个理。”
邓少钧舒了口气。
“这女妖实在恶心,等下抓住她,一定要砍成十八节。”
邓少钧不忘抖个机灵:“为什么是十八节呢?我再补一刀,砍成十九节。”
李菲被他逗笑了:“为什么你补一刀不是三十六呢?”
“啊,对三十六,砍她三十六节。”
一场危机轻轻揭过。
他撒谎了。
是的,不撒谎活不下去。
当时那女妖,身形婀娜,装扮诱人,他其实是紧紧盯着她的身子看,只拿余光注意她的触手的。
触手是她进攻的武器,不能不妨。但是,他想从她身上看出她的本源。
但可惜,也许是修为不够高,看不出本源。
对于这女妖的身材,他确实是一边观察,一边欣赏。
其实,李菲此时也是从水里刚出来,论气质,绝不输女妖,但他却不敢大大方方看,连偷看都不敢。
不知为什么,没这个勇气看。
李菲一边走,一边用内劲把衣服烘干,此时已经恢复常态,自有一种仙子特有的神韵,女妖那种青楼风尘味,与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风尘女子再好看,男人心中也只有“此女可欺”的冲动,而不是“此女可妻”。
对于邓少钧这种见过真正的仙子的人,那又是更高境界了。
“邓少钧,这草地兜了三圈了,一直在原地打转。”李菲终于发现了问题。
“我知道是原地打转,但是,阵眼在哪里?”
“遍地都是草,长得都一样,会不会埋在地下?”
“阵眼埋在地下,效果会大打折扣的。”
由这个女妖的手法可知,她的阵眼是依托于法器。
像茶壶,烧水壶,茶杯这种东西,不大可能是长期淬炼而成的法宝,大概率是以自身法力临时制作而成的法器。
这个阵法靠的是女妖自身的法力,而不是法器在维持,法器定然不可能埋起来。
“满眼都是草地,没有其他东西,会不会,这个阵眼,就是一棵草呢?”
一句话提醒了邓少钧。
真有这个可能。
仔细去看这些草,脸上露出了笑容。
“想到了什么啊?笑得那么猥琐。”
“唉,猥琐啥啊,你怎么能如此看我。”
“哼。”李菲微微一笑,别过头去。
“有没有发现,这些草,其实长得一模一样啊!似乎就是一小片草地无限复制而成的。”
李菲蹲下来,定睛一看,果然是。只是摆放姿势和方向不同而已。
“对,茶楼后院,常年有水,长几棵草不奇怪。”她恍然大悟,“可是,那棵是真的呢?”
邓少钧思考了一下,又想到了那个破坏性测试法。
“咱们走了三圈,其实应该都是围着那片草地在打转,等我把它们都烧了,看会怎么样。”
说完,一团团火球激射而出,将草地烧了起来。
高阶火系法术,威力惊人,瞬间就蔓延开来。
“邓少钧,你想谋财害命啊,你想烧死我?”
啊,我去——
邓少钧赶紧把她搂住,施展火系的护甲术,站在熊熊烈火当中。
李菲红着脸,不敢出声,紧紧抱住他。
“你是不是故意的?”
“绝对不是,就是没想那么细致,大意了。”
“等下你就死。”
“啊,这……”
邓少钧紧紧搂住她,生怕她被火燎了,手里不敢再喷火了。
以三昧真火这种高阶心法释放的火球术,不是金羽宗那种普通的火球术可比的。
金羽宗心法以木系为宗,但修高了也可以学点火系皮毛,在邓少钧的眼里,也就是点个火,抽根华子的水准。
突然,从土里拱起一道土墙,似乎要保护某块地方。
“李菲,看到了吗?”
“看到了。”
“阵眼就在它后面。”
邓少钧赶紧收了火,把李菲放了。
李菲抽出宝剑就砍向土墙。
邓少钧飞身上前,蹬蹬蹬踩着土墙,想翻过去。
谁料土墙瞬间变得顶天立地,倒下来,要把邓少钧拍在地上。
邓少钧眉头一皱,不知这种被别人施法形成的土,能不能土遁,但此时来不及想,只能试试。
一试,居然真的破土而出。
身后传来“啊——”一声惨叫,原来李菲被土墙拍到,正压在了土墙下。
邓少钧知道她定然不至于被这土墙一下拍死,也来不及救她,抬手就往那片草地打出一串火球。
地上一道土墙又突兀耸立,将火球挡住。
邓少钧身子一晃,土遁过去,离那片草地更近,又是一串火球。
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
“邓少钧,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你自己躲闪点啊,你劈不过它的。”
如是三次,邓少钧终于把火球打到了那片草地上。
只见大地震动,如同地震,天空似乎塌了下来,整个草地就像一块面,被人在外面揉碎了。
轰——
一声巨响,草地消失,竟然又出现在茶楼里。
茶楼后院,正是邓少钧进来时的位置。
“邓少钧,还是在幻境里吗?”李菲手提宝剑,惊讶地问。
“感觉不是。”
李菲忿忿地说:“我见那几个捕快进了茶楼,许久不出来,觉得有问题,就冲了进来,谁知一进来就被一只大触手给卷走了。一直泡在水里,动不了,明知嘴里有东西,既吐不出来,也拿不出来。”
越想越气,顺手往一张破损的茶桌上砍。
啪——
茶桌断成两截。
但是没有恢复原状。
李菲大喜:“你看,这桌子是真的。”
“啊?那你损坏了,就得真赔了。”
“赔?这茶楼说不定就是妖人开的,没烧掉它就算仁慈了,还敢索赔!”
“如果人家也是受害者呢?”
“那你给钱,我没钱。我出来就没带钱,山上也不见有什么地方用钱!”
“你没钱就别乱毁坏财物了,我也没……”
“你骗了我父亲二千两白银,替我赔个破桌子都叽叽歪歪?”
“……”
怎么能说骗呢?邓少钧心里苦笑,两颗珍贵的丹药,才卖二千两,这买卖都能把人做哭。
两人正说着这些没营养的废话,突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杨舒广,他的衣服又是水又是泥,看起来挺狼狈的。
“是你们破了这个阵法?”
他脸上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年轻,能有如此能力?
他死死盯住邓少钧的灵剑,脸上惊异之色越来越浓。
“这可是灵剑!”
“我去,这么好。”
邓少钧赶紧把灵剑隐去,淡淡地说:“这女妖的阵法很精熟,应该是修炼很久了。”
杨舒广一看他隐藏起了灵剑,更加惊讶了,没心思说女妖的事,脱口而出:“小道友,你这灵剑哪里来的?”
“嗯,啊,哦,是的,我的。”
邓少钧怎么可能见一个人就说出秘密呢?
杨舒广见他不说,也不好意思再问。
这必是得了某种奇遇吧,唉,命数使然,无可奈何,我就得不到。
忽然想起自己那两个弟子,忙问:“敢问,你在阵中,有没有见过我历兴门的两个弟子?”
“我见到过陈天,但他被抓走了,我救援不及。”
“黎采呢?”
“没见到。”
杨舒广皱起了眉,四下打量这个茶楼。
“茶楼幻术已破,人去哪里了?难道还在幻境中?不像啊!”
正说着,天上又掉下一个人。
这是王松。
他也是浑身泥泞,衣袖还破损了,看来也是在阵中打了很久。
邓少钧赶紧问他:“王前辈,你是什么时候进入茶楼的?”
王松讷讷道:“我就是跟着你进去的。”
看他的神色,应该是对自己的表现不甚满意,但一见邓少钧身上污泥比自己多,在四人之中,自己姿势算是最好的,不禁恢复了怡然自得的神态。
扫了杨舒广一眼,拱手行礼:“这位应该就是历兴门的杨舒广长老吧?”
“正是在下,见过浮生洞主,王松道友。”
两人非常客气地把该有的礼数给交代了。
“看来,还是杨兄技高一筹,破了这个麻烦得要死的阵法。”
杨舒广脸色一红,倒是不敢冒领功劳,喃喃地说:“不是我破的阵法。”
“啊,不是你?那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眼睛投向邓少钧。
难道是……
李菲忽然忍不住抿嘴一笑,朝邓少钧一努嘴。
就是……
对,是他。
这么可能?王松尴尬地站着,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己与杨舒广,都是金丹境,虽然阵法之事,不是主业,但也比一般人懂得多,但都破不了阵法,竟然被一个筑基境的人给救了。
这小子竟然还说要跟随我一起修行。
而且我还给拒绝了。
……
邓少钧见他们俩都看着自己,忙摆手,谦虚地说:“不打紧的,不打紧的,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这话不说还好,王松和杨舒广,听来就像有人直接扇耳光。
小事一桩?
老夫搞得灰头土脸,连弟子都丢了,你说小事一桩?年轻人,不要那么嘚瑟,低调点好不好?
李菲见这两老头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忍不住多看了邓少钧几眼,眼中含笑,脸上却沉稳得很。
修为,她是没邓少钧高,礼数,却比他懂。
这个场合说“小事一桩”,可不是敬老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