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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几支烛火温暖的光,轻轻地氤氲摇曳,木梓衿眨了眨眼,觉得很是同情此时正冒着雨在皇宫门口静坐的学生们。
“那他们要静坐到何时?”她随口问道。
“当然是案件告破,还本王清白之时。”他勾唇笑了笑,说道:“所以,你且好好地在这里歇着,也好成全了那些人静坐的心意。”
她轻叹口气,“可是刑部那边……”
“我让刑部的人将卷宗给你送来。刑部也会派人过来,这样总可以了吧?”他咬牙说道。
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啊。木梓衿立刻笑得眉眼弯弯,连连道谢。
有侍女将她屋子中的药罐和火炉子搬了出去要熬,很快就传来一股浓烈的药味,木梓衿捂住鼻子,“什么药,这么臭?”
“总比你自己开的那些药渣子强得多。”他微微蹙眉,觉得这房间有些闷热,可她依旧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却仍旧有些苍白。
大夫吩咐,得让她的病发散,要捂出汗水来才好。屋内的炉火燃烧着,将房间氤氲出热气来。他见她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样子,心头有股莫名的滋味慢慢滋长。
忧劳过甚,积郁过重,早几年甚至受过饥寒……宜水镇离京城百余里,也算是富庶之地,那里的人也过得安乐闲适,怎么她竟过得饥寒交迫的?
仔细一想,也能想明白一二。仵作是贱役,不受人待见和尊重,甚至让人忌讳。后来也许是她父亲觉悟了,改行做了郎中,可那点医术,也是不能养家糊口的。难怪她要跟着他父亲忍饥挨饿。
而且,他着人调查过木梓衿的身世……其父其母,也并不是简单人物。只是与她相处这段时间,也看得出来,她并不知道她父母的真实身份。既然不知道,他也不会提,更不会对她说。那些往事对她来说也许是负担,不知道更好。
侍女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放在桌上。木梓衿看着那黑乎乎的药,还有浓烈的药味,原本有些闷闷的胸口顿时像堵了什么似的,更加的沉闷,有些作呕。
宁无忧将药端到她面前,见她蹙眉,说道:“这是良药,不是毒药,你何必做出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
她起身,接过药碗,说道:“王爷,我有一个请求。”
“讲。”他说道。
“我能向你讨要几颗蜜枣儿吗?”她指了指手中的碗,“我喝药,都会让几颗蜜枣儿调味,要不然太苦了。”
显然宁无忧是不知道有人喝药会这么麻烦的,只是沉了气,转身吩咐侍女去拿蜜枣来。
侍女立即拿了一小罐蜜枣儿进来,木梓衿加了几颗在药里,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了。
“我以前喝药,父亲总会给我放蜜枣儿的。”她淡淡的说道。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听到有人在外恭敬地说话,便急忙离去,离去之前,又对她说道:“大夫说了,让你放宽心。你父亲的案子,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多谢王爷。”她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恭敬地道谢。
他离去的背影僵了僵,微微停顿之后,便出门离开了。
木梓衿休息了一日,第二天病就大好了。宁无忧已经让刑部的人整理了卷宗过来,她立刻在其中翻找谢璘的卷宗。
“谢璘,陈郡谢氏旁系第三房庶子,年二十,于成宗八年卒于家中。”她读着谢璘的卷宗,轻笑一声,“卷宗之上说,谢璘是成宗八年去世的,而且是死在家中,可孙婉却对凤娇娘说,谢璘是死在京中。这根本就对不上。要么就是孙婉撒谎,要么就是这卷宗也是假的。”
“这个谢璘有问题。”宁无忧笑了笑,“陈郡谢家……要说,能将一人的卷宗彻底修改,甚至神不知鬼不觉,谢家也的确有这个能力。”他蹙了蹙眉,说道:“既然孙婉说谢璘来了京城,那么京城之中,谢家的人可能有问题。”
“王爷,如何知道这京城附近是否多了坟墓?”她突然转了话题,问道。
“大成的人对于墓地十分考究,下葬之前,也许会让风水师勘测。”他说道。
“多谢王爷。”她点点头,“那么,就有劳王爷,去查查,二月初四几日间,到底谁葬过人了。”
他明白了她的话,立即叫了声:“纳兰贺。”
纳兰贺立即从门外进来,“王爷。”
“去看看,二月初四左右,都有什么人下葬,最好将墓碑上的名字也看清楚了。”
“是。”纳兰贺恭敬地退了出去。
大成国,凡事下葬之事,必须报与刑部。可若是意外死亡,查不出身份的人,便不会记载在册。更何况,孙婉尸体已经消失,更不可能在下葬时记载在册。
“王爷,想不想看变戏法。就是把眼前的东西,眨眼间就变没了那种。”她很是得意。“说不定,我很快就能知道,孙婉的尸体是怎么消失的了呢。”
她洋洋自得的模样灵动生气,眸子似浸了水般,蒙着水汽,明亮又清透。
他微微往后退了退,“今晚想出去?”
“嗯。”她点点头。
“今晚算了吧。”他反对,“你的病没好,再说,今日天气不好,那些人也不一定会出来。”
她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或许还会下雨。也只好点点头,“那好吧,等天气好了再去。”
“也可以将人请到府上来。”他说道。
“这就太好了,省得我跑来跑去的了。”她懒洋洋地应答,突然又闻到一股药味,转头一看,果然是侍女端着药进来了,立刻就想起身逃跑。
宁无忧伸手抓住了她,勒令她必须喝药。顺手捡了几颗蜜枣儿放进药中。
“王爷,你看,你看那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她伸手指着宁无忧身后。
可宁无忧并不上当,“不用看,没有本王吩咐,没人敢站在本王身后!”他说的是实话,戒心大的人,也不喜欢身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人。
她的手一顿,只好乖乖的去端碗。她并不是小孩子心性,也知道良药苦口。可这宁无忧的大夫开的药也太吓人了,不仅苦,还恶心。闻着那股味道就让人作呕。
那几颗浮在药水上的蜜枣儿根本就不顶任何作用。
一鼓作气喝完之后,她长松了口气。
有人将一碟子蜜饯放到她面前,她立刻塞了几颗进嘴里,努力淡化那令人作呕的药味。
那变戏法的人很快就被宁无忧找了来,一男一女,警惕安静地站在一处偏院里,听到有动静,齐齐抬头来看,见到是木梓衿,都松了口气。
“这该不会是王妃吧?”男人一身江湖气,见到木梓衿,连忙笑着说好听的话。
女人用手肘轻轻地推了推他,“没眼力劲儿的,别胡乱说话。”女人更加的油滑。
男人淡笑几声,一身江湖风尘,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姑娘请我们来,莫不是给王爷变戏法看的吧?”
木梓衿笑了笑,客气地说道:“偶然间见过两位便戏法,觉得精彩至极,想学几招,讨王爷欢心。”说着,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哦,我想起来了。”那女人脸上一喜,“你就是那日向驯兽的那位学技巧的。”
木梓衿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我想学你们将鸽子变出来变消失那招,不知能够教我?”
“那是我们吃饭的本事,不能外传。”男人摇头。
“变鸽子不易学,但是可以教姑娘些别的。”女人又说道,毕竟这是王府,不敢得罪木梓衿。她走到木梓衿身前,摊开双手,说道:“姑娘看我这手,什么都没有。”
木梓衿点点头。
女人快速地拍手,瞬间,手中多出一朵纸花出来。
木梓衿挑眉。见她将手一捏,随后将手一摊,纸花又不见了。
向这两人又讨教了几招,尤其是凭空点火,让火球飞的戏法之后,她便去向宁无忧卖弄。
其他难的学不会,比如生生将鸽子从帽子里变消失,但是变纸花她学会了。
“王爷,你看。”她伸出手,在宁无忧眼前晃了晃,再翻手一转,一朵纸花出现在她手中。她得意地挑眉,“厉害吧?”
宁无忧淡然一笑,丝毫没有惊喜。
她有些气馁,可又不甘心,再快速翻手,纸花瞬间不见了。
宁无忧摇摇头,抓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衣袖,她大惊,想要挣脱却来不及,他已经从她的袖子中翻出好几朵纸花。五彩缤纷的纸花扑簌簌的落下,犹如她此时变化多端的脸色。
“你手法太慢,露了破绽。”他说道。
她将地上的纸花捡起来,“骗不了你,至少可以去骗别人。”想了想,她又神秘的说道:“那变戏法的女人告诉我,一切戏法都是快,或者是障眼法。比如这纸花,看着是消失了,其实就是把变出来的给收回去了。常人通常会考虑纸花到底是如何消失的,却不会想到纸花是如何回去的。很多时候,是人的惯性思维误导了人的判断。”
他略微思索,便知道了她话中的意思,见她将纸花收好,又想问别的,忽而听见纳兰贺的声音。
“进来。”他说道。
纳兰贺立即进来,也没有避讳木梓衿,说道:“王爷,在京城东面一处墓地之中,发现一座无字碑坟墓,那坟墓出现的时间,正好与孙婉消失的时间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