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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往后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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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已过去了近三日的时间,金杏盛会造成的余波仍在汾州中回荡,成为人们尤其是诗坛士人口中风靡一时的谈资。

    只因就在这届的金杏盛会上,有一位文坛大家横空出世,他的身份也相当普通,不是什么炙手可热的新星,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不久前才到杏花楼的倌人。

    他牌号“仙仙”,但现在更多人会称呼他为云先生,就连有文圣之誉的郭舒郭大家都直言他的才能不在自己之下。

    这一切都是由于他在诗会上带给了众人无与伦比的震撼,每当主题刚出,众人还在思索之际,他便已能出口成章、笔下生花、文采斐然,不出半步便能成诗!

    而就是这样的惊世才华,好似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川,将诗会上的所有人都压在了他之下。

    据一些在场达官权贵文人墨客所述,当这位云先生出口成章、滔滔不绝时,他们的心中甚至能感受到一个庞大的、凌驾于他们之上的阴影。

    更有甚者直言,当他念出诗后,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冥冥中生出一种感觉,想要战胜云先生,首先得过了“自我”这关。

    对于杏花楼的魏妈妈来说,“仙仙”的这般大放异就如多年前的琴公子,此等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哪能被轻易浪费?

    因此,经过这几天来的人传人以及杏花楼的铺张营销,“云先生”之名俨然已轰动整座汾城!

    仅是辰时,杏花楼外已然热闹非凡,楼内大厅更是熙熙攘攘,而比起以往多为纨绔子弟富家大人组成的人群,如今人群中要多了许多青钱学士和些许眼神不太对劲的妇人。

    而就在这一片闹哄哄中,杏花楼又走进了一位客人,她将自己的容貌隐藏在面纱之下,其他地方更是包裹得严严实实,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位异域来的贵人。

    有小二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想要接待,对方却是沉默不语地摆了摆手,直奔大厅中央而去,这番怪异举动自然也是引得小二暗道一声怪人。

    而大厅中央的高台上,正有一个妩媚女子花枝招展,只是此人并不是舞姬,而是杏花楼的老鸨,魏妈妈。

    “诸位公子、小姐、夫人,以及其他汇聚在此的贵客们,奴家在此先感谢大伙的捧场。

    “想必诸位都是慕名而来者,奴家也就斗胆开门见山了,不错,接下来将会举行一个小型的拍卖。

    “至于这拍品,自然便是能与我们‘诗仙’云先生见一面的机会……”

    话音未落,杏花楼请来热场子的和真心的人都是欢呼起来,热火朝天震天响。

    而那个伪装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则是在人群中将头放得更低了些,阴影中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愤怒。

    不过大厅中的人声鼎沸并没有传到顶层的天字房中,这里仍旧是一片宁静,仅有微风拂过绿叶与娟娟流水的声音。

    云仙先盘坐于亭中的石台上,坐下还讲究地垫了一个丝绒蒲团,双眸似闭非闭,似乎是在静心感悟天地之理。

    而在云仙先的心中洞天之中,他的魂魄则以同样的姿势盘坐于虚空,不同的是,他的身旁还悬浮着一个邪气森森的身影。

    此人身形修长纤细,指尖是非人的尖锐,身上的黑袍隐约间蔓延着一片片血腥的纹路,腿脚处更是虚化、晶化,仿佛不像是身上的衣服,而是他身体的部分。

    很显然,比起最初时,月孛的状态已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约莫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云仙先的魂魄还是什么也没发生,月孛不禁烦躁地转起圈来,漆黑的眼瞳中若有所思。

    “……唔!”

    月孛正在心中盘算着,突然迎面撞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他顿时一愣,赶紧止住了转圈的势头,险些与那人撞在一起。

    “抱歉。”

    “琴公子”白衣飘飘,姿态端庄优雅地向后撤了几步,随后欠身道歉道。

    月孛沉默无言,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垂眸思索,捉摸不定的表情如帷幕般掩盖了其内心深处的思量。

    而再抬眸时,已正对上了云仙先魂魄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看来你们的相处还是不那么融洽啊。”

    “呵呵,我倒觉得挺融洽的。”

    月孛笑了几声,彻底收起了思绪,转而扯开了话题,

    “怎么样?那《缘经》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吗?”

    云仙先摇了摇头。

    月孛皱眉道:

    “不应该啊,你已经占有了那些人的气运,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知道,你前天就说过能看到一些颜色很淡的不明物质了……我当然知道,但是你觉得这有任何帮助吗?”

    月孛相当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继而思索起来,

    “既然有了异象,那这功法应该对你有用才对……”

    “依在下看,是否可能是因为所收取的气运转化成了另一种形式呢?”

    这时,“琴公子”在一旁说道。

    月孛瞥了他一眼,眉头一挑却不再说话,而云仙先轻笑一声:“也许吧。”

    月孛手指轻掸,端详着指尖迸发出的些许魔意,继而调笑道:

    “不过你这安生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毕竟你我可是宰了一个阴游神,虽然是有那云曦兜底,可能查不到我们身上,但若有心推衍不免会露出马脚……

    “虽然本座并不清楚如今的地府局势如何,但折了个这种等级的可不是笔小账,一定是要找人结清的。”

    “但你现在状态恢复了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云仙先莞尔一笑,对此倒也不是很在意,只能说是漫不经心,

    “况且云曦都说了不是‘宰’,他们这种存在显化在阳间都是子态,只要地府中的母胎不死,他们顶多是损失了些修为而已。”

    “……”

    月孛摇头道:“那云曦说的也不能全信,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拉你当挡箭牌?”

    “不会吧?她与我师父交好,应该不会这般坑害我,不然也不会选我而是选其他人去协助她开启杀阵了。”

    “你还是太天真了。”

    月孛又是摇了摇头,正色道,

    “虽然本座也不清楚那人的底细,但以她那元府修为却能硬撼阴神的情况来看,想来是那种可以把元府修到极致的金手指。

    “而像这种人往往都是那种受益于天却欲逆天而为之辈,绝不像表现得那么简单。”

    云仙先看着倒没什么所谓:

    “但至少我也受益了不是吗?多亏了那阴神受挫后不好走,进而会动用死境将所有人打上死亡的概念,让我得以满足了《缘经》的条件。”

    月孛不由得叹了口气:

    “话是这样没错,但这缘经简介上写的那么神,实际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啊。”

    “如果先生是想要一门合适的功法……”

    一直在旁听的“琴公子”突然出言道,

    “我这里倒是有一门适合化仙的……”

    可就在这时,现实中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琴公子的声音:

    “云先生,许应晖求见。”

    云仙先回过神来,重新戴上了墨镜,然后说道:

    “请进。”

    琴公子推开门,向着云仙先恭敬一拜,然后才拎着一个看着就很沉的竹匣子走了进来。

    见状,云仙先拊掌笑道:

    “你倒是迅速,竟不过一天便全收集了来。”

    听到了云仙先的夸奖,琴公子谦逊地笑了笑,随后将竹匣子放到了云仙先身前: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在下虽是力薄,但这几年来在汾城也是有些人脉的。”

    经历了那晚的事件后,琴公子明显变了许多,人也阳光、或者说是真实了不少。

    而在云仙先的眼中,他的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青光,这就是云仙先修炼缘经后的反应——可以看到一种可能是气场的东西。

    “况且先生让我搜寻的材料多是些矿物和纤维,倒也算好找。”

    云仙先点了点头,探身翻查了起来,顺便问道:

    “这几天你跟墨熙溪怎么样了?我记得之前你说你改主意了。”

    “嗯……其实当得知自己认错了人后还是有些蒙的,不仅是对自己的举动产生了怀疑,从欣喜到失落的落差更是让我有些受打击。”

    琴公子神情黯淡了一下,却又很快抬起了头,昂首挺胸,

    “但当听了您的教诲后,我把自己关起来仔细想了想,发现您说的对,其实熙溪与我之间的感情并无掺杂着任何虚假,或许我也是该往前看,去珍惜眼前的人与生活了。”

    “所以你不打算带她离开杏花楼了?”

    “仔细算来,我在这杏花楼也有十年之久,日子也算过的安定,若是解开了心结,这里也算是我如今的家了。”

    琴公子坦言道,

    “所以我跟魏妈妈进行了一次谈判,具体的也不拿来叨扰您了,总之结果倒也算喜人,她承诺让熙溪只做些清倌的活。”

    云仙先拿起竹匣子中的一个黝黑钢铁打量了一番,神情若有所思,而琴公子又突然补充道:

    “对了,有关您的活动,听说据账房的人估算,很可能上一十七两黄金了,有相当多的贵客捧您的场,不仅有些眼熟的贵妇,当代文圣似乎都参与了。”

    “是吗?”

    对此云仙先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见他这副模样,琴公子也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恭敬地拜退了。

    “……”

    琴公子离开后,云仙先也是将这些材料检查了一遍,合上了匣子。

    而月孛的声音又在心中响起,这次是屏蔽了“琴公子”看似随意地问道:

    “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这琴公子的魂魄有轮回灵性的?”

    云仙先是抿了口茶,轻笑一声:“我哪有那么神,只能说尸解仙与我有缘吧。”

    “你是想说……”

    云仙先耸耸肩,无奈地笑笑:

    “不过……毕竟我很幸运嘛。”

    “这你倒也不必过分谦虚,毕竟这次险象环生,看来天道也是体恤你,又给你赐了个随身老爷爷,有句话说的好,机会是给勇敢者的赐福嘛。”

    月孛呵呵一笑,眼中异芒一闪而过,

    “所以为了纪念这一刻,你就把他留下了?之前不是说有新的魂魄就由我来补全方寸世界的规则吗?”

    “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自己单飞?”

    云仙先说这话时注意到月孛的眉头抽搐了一下,连忙笑着找补道,

    “玩笑,一方面来说——想必你也看的出来——他与其他尸解仙从心性上就不一样。

    “他是那种你把酒洒他身上,他还跟你点头哈腰说对不起的类型,比起那些你给他提意见,他意见比你还多的尸解仙显然要好上许多。

    “还有他的道号,‘无为道君’,很对我的胃口,像‘无下清明真君’、‘九曜神君’,‘君’字从品质上就碾压了‘什么子’和‘什么祖’两条街……

    “你不觉得吗?”

    “第一真魔祖”眉头又是抽搐了一下。

    “况且也是你自己说的,方寸世界需要更多的算力来燮理。”

    云仙先一叹,玩味道,

    “你就跟他好好相处吧,还是说我最亲爱的随身老爷爷因为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眼里容不下别个了?”

    “……”

    云仙先笑着摆了摆手:

    “好啦好啦,不聊这个,你所说的‘工程材料’既已都准备好了,请你所翻译的那千机子的秘文应当也该完工了吧?”

    “怎么可能?方寸世界正处于巩固阶段,想要推衍出正确的秘文更是首先得推演出正确的文化路径,一时半会儿是翻不全的。”

    闻言,云仙先有些惊讶:“你自己不是认得吗?”

    月孛灵体的鼻腔中发出一阵嘲讽的爆鸣:

    “多少年过去了,那英文本座早就忘的七七八八了,请问即便我的脑力再怎么好,该如何记得我已经忘记了的东西?能认出它长这个样你就偷着乐吧……”

    而就在月孛想接着冷嘲热讽之际,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这回是一个丫鬟的声音:

    “仙仙,有关您今日的会面已经敲定了,您现在方便吗?魏妈妈要您赶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