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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知府的这番话其实都已经带着咄咄逼人的意思了,许攸宁听了,眉头很不悦的微皱了起来。
但随后他就神色恢复如常,将先前对蔡捕头说的那番话又对钱知府说了一遍。
若是个正常人,肯定就已经明白许攸宁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因,而且也基本可以排除他的一切嫌疑了。
原就找不出他的作案动机,而且显然昨夜许攸宁并没有作案时间。
但是钱知府的才干原就一般,这会儿他治下又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惹的上司询问,他只想早点将这件事解决掉。
至于到底抓的是不是真凶反倒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在上司面前将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更何况他原就因为许攸宁拒绝亲事的那件事对他心中不满,这会儿逮着机会了不得赶紧公报私仇啊。
就问道:“这般说,昨夜你曾经出过家门?”
许攸宁明知道他这句话有给他挖坑之嫌,但这也确实是事实,不好否认。
就回道:“学生昨夜确实出过门。但也是因为舍弟生病,学生出门去请大夫过来给他诊治。”
又告知了昨夜他请的那位大夫的姓名和住址,随后神色从容平静的说道:“李教授家在城东,那位大夫家在城西,根本就不同路。钱大人若不信,只将大夫叫来一问便知。”
钱知府无法,也只得叫了个捕快速去将那位大夫叫过来问话。
待叫了过来,那位大夫跪在堂下,自称姓姜。问及他是否认得站在旁侧的许攸宁,此人昨夜可曾去请过他给人看病,姜大夫一一承认下来。
难道这件事真的没法子证实跟许攸宁有关,这就要放他回家?
钱知府心中不悦,目光看着许攸宁。
许攸宁神情坦然的跟他对视,腰背挺直如松。
钱知府忽然想到一件事,又问姜大夫:“方才你说,许攸宁昨夜去请你时,你当时并未跟许攸宁同时离开你家医馆,而是让许攸宁先行,你在家收拾药材,过了一会儿才带了徒弟一起过去的?”
姜大夫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作答:“是。因为昨日傍晚时分小人见医箱里面有些脏,里面的一应器具,如银针之类的也该拿出来用沸水煮过,所以就叫小徒将医箱里面的东西全都倾倒出来重新整理。原也没有想到晚上这位许少爷还会过来请老朽过去给他弟弟瞧病,也不晓得他弟弟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自然一应诊治的东西和寻常的药材都是要带着的。因为这位许少爷神色间极是急切,想是担心他弟弟,便叫他先行回去,我和小徒将一应需要的东西放到医箱,然后才提着一盏灯笼去了他家。”
“许攸宁单独离开你家是什么时辰?”钱知府立刻追问。
姜大夫想了一想,然后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是快到戌末的时候吧?因为老朽跟小徒提着灯笼出门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个更夫在敲更,敲的就是亥时。”
钱知府听见这话简直喜不自胜,立刻转过头看着许攸宁说道:“我知道了。昨夜你虽然去城西请姜大夫,但是戌末的时候你独自从姜大夫家离开,转而去城东李教授家要见他。李教授见是你,对你没有防备,还要请你到书房喝茶。两个人说话之时你不知道为何跟李教授起了争执,一时恶向胆边生,就用利器割断了李教授的喉咙。然后你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李教授家。你自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也不敢跟人提起,所以刚刚蔡捕头去寻你,问你可知李教授昨夜被人杀害的事时,你才会矢口否认。其实你哪里不知?李教授分明就是你杀害的,你这就是做贼心虚。”
为了增加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说完之后他还狠狠的握着惊堂木在桌面上拍了下了一下。
许攸宁忍不住,失笑出声。
也不待钱知府再说出什么混账不通的话了,他转过头问姜大夫:“请问姜大夫,昨夜您跟贵徒收拾一应所需的器具和药材,到出门,用时多少?”
姜大夫想了一想,回道:“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钱知府对于他问姜大夫话很不满,连连的拍着手里的惊堂木,喝问道:“我才是知府。这件案子是由我来审的,堂上只有我问人的时候,哪里有你问人的时候?”
许攸宁心想,你若是个明白的人,由得你如何的问也就罢了。可现在眼见得你就是个糊涂虫,还有心将李教授被人杀害这件事往我身上推,我还能由得你继续发问?
靠不得你,我只能靠我自己。
就不理会钱知府的咆哮,继续问姜大夫:“那小子再请问姜大夫,昨夜您跟贵徒到寒舍的时候,小子是否已在家中?”
虽然许攸宁不怵钱知府,但是姜大夫却是被钱知府连着拍了几下惊堂木给吓的面上都变了色。
这会儿听了许攸宁的问话,他偷眼望了钱知府一眼,见后者一张脸凶神恶煞,竟是吓的浑身发颤,不敢回答。
还在跪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徒弟代他回答了:“是。昨夜我和师父到你家的时候,你已经在家中了。我记得还是你过来开门迎我和师父进屋的。”
许攸宁对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随后转过身看向钱知府,语声不徐不疾的说道:“想必钱大人刚刚也听到姜大夫师徒说的话了?那钱大人就该明白,前后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便算学生走路要较姜大夫师徒快一些,那至多也就只有两刻钟的时间。两刻钟的时间,如何够我从城东药铺到城西李教授家,杀了他之后再回到自己家?更何况从李教授家到学生家的路程可比姜大夫家倒学生家路程要长。难道我是背上生了一双翅膀不成?”
钱知府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就是旁边记录供词的师爷也觉得李教授被人杀害这件事肯定是跟许攸宁无关的。
但是钱知府不肯这样想啊。
前面他纡尊降贵的主动叫个媒人去许攸宁家里提亲,竟然被这小子给推拒了,有没有考虑过他的面子?这次在公堂之上,当着这么多府学学子,还有衙役的面就这样长篇大论,问姜大夫话,推翻他先前所有的言论,又有没有考虑过他的面子?
即便这件事真的跟他许攸宁无关,那少不得的也要让他吃些苦头,好出一出他心中的这口恶气。
就对着堂下的其他府学学子挥了挥手,叫他们:“我刚刚已经问过了,李教授被杀害的事跟你们都无关,你们现在都各自回去吧。”
说完之后又猛的一拍手里的惊堂木,伸手指着许攸宁喝叫道:“倒是你,虽然刚刚你巧舌如簧,想要自证清白,但昨夜你从姜大夫的药铺出门的那段时间里面确实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事,本府后面还得好好的问问你。暂且就先将你收押进牢房。”
说罢,就吩咐堂下的衙役:“将他收监。”
一帮衙役多在蔡正业的带领下在叶细妹小饭馆里面吃过饭,也都吃过她免费赠送的小菜,跟许攸宁也多见过。而且方才听到许攸宁那几句自证清白的话,个个心中也都觉得他跟李教授被杀害的事压根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们肯定都要听钱知府的话的,所以这会儿也只得答应了一声。就有两个人朝许攸宁走了过来。
不过不像对待其他要被收监的人那样粗鲁,两个人对许攸宁言语态度间还是很客气的:“许学子,请跟我们两个走吧。”
许攸宁不说话,目光看着钱知府。
其实这会儿从他脸上也看不到多少愤怒,反倒还很平静的。但是目光却十分的凉,只看得钱知府心里一阵阵忍不住的发怵。最后竟然很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许攸宁便也收回目光,跟着两个衙役往监牢那里走。
牢里面还收监了其他很多犯人,吃喝拉撒从来都是在牢里面,不让出去的,可想而知里面的污秽气息有多重了。
许攸宁虽然素来是个爱干净的人,但这会儿显然也顾不了这么多。
他心里只记挂着叶细妹,叶蓁蓁和元宵。
也不知道元宵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孙元忠是不是请了那位冯大夫过去看他?还有叶细妹和叶蓁蓁要是知道他现在被钱知府收押进监,是不是会很着急,很担心他?
特别是叶蓁蓁。她平常虽然不说,但他也看得出来,心里其实是很依赖他的,稍微有点儿事第一反应就是叫他。这会儿他不在她身边,也不晓得她会不会很惊慌失措。
也不晓得她会不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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