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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唇枪舌剑之下,虎子一家加起来都吵不过叶细妹。也没有脸再留在这里吃酒席了,虎子奶奶叫上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拉着虎子,气冲冲的转过身就往院外走,同时口中还说着往后再不踏进许家这院门一步的话。
叶细妹扬声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你们不来最好,那还算你们自己要点脸。要不然,就算你们来了,我也一笤帚将你们扫出去。”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她转过头招呼其他的村民吃喝。面上带笑,言语爽朗。
招呼完之后,带着叶蓁蓁回身就往屋里走。
叶蓁蓁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一扭头,看到许兴昌一脸的呆若木鸡,显然没料想到叶细妹这般轻而易举的就摆平了这几个人。许攸宁则是面上带笑。
笑意看着挺真诚的,不再是对着外人时千篇一律的客套。
等回了屋,叶细妹拉着叶蓁蓁一同在条凳上坐下,招呼叶荷花和叶小娥继续吃饭喝酒。
刚刚她和虎子一家说的话叶荷花和叶小娥都听到了。叶荷花和她做了十来年的邻居,两家人从来没有红过脸,心里面很为她着想。现在就一脸担忧的说她:“你刚刚随便说他们几句便罢了,做什么要跟他们说这样的狠话?那个虎子奶奶,还有虎子娘是好相与的?指不定明儿怎么在村子里到处说你的闲话呢。”
“她们婆媳两是个什么样的德行我还能不晓得?成天正事不做,就会说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打量我不知道,我做了这半年多的寡妇,她们在背后闲话了我多少次了?难道我往后还怕她们因着今儿这事在背后说我的闲话?”
叶细妹用勺子舀了两颗肉圆子到叶蓁蓁的饭碗里,叫她吃,然后才扭过头看着叶荷花继续说,“婶子,我也不瞒你,刚刚其实我是故意对他们说那些个狠话的。我也晓得,咱们村子里好些人瞧不上许秀......”
她原本想要说许秀才,但说到这里想起来她已经跟许兴昌成亲了,咳了一声,就没有将后面的才字说出来。顿了顿才说道:“瞧不上他,说他是个杂姓,外乡人。他又是个敦厚嘴笨的人,就算有人指着他鼻子这样骂,只怕他也不会分辨。以往还罢了,左右跟我没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我男人。我的男人,能让别人欺负了去?我刚刚故意那样做,就是想告诉村子里其他的人这件事,往后要是有人敢再欺负他和他儿子,我叶细妹头一个不答应。”
听得叶小娥忍不住笑起来。打趣着:“瞧你,今儿才嫁过来头一天就这样心疼自家男人了?”
“细妹这样做很对。”叶荷花忙说她,“既然她已经嫁了许秀才,那往后肯定要一心一意的跟他好好过日子。他不护着许秀才,谁护着?”
顿了顿,又有些担心的看着叶细妹说道:“只是,细妹啊,这许秀才是个念书的人,看着又斯文,你刚刚那个样子,不是我说,可是,可是凶的很。这该不会吓到他了吧?”
许秀才念书的人,只怕喜欢的是温婉柔弱的女人,可是叶细妹刚刚的那番表现......
叶荷花心里其实还是挺担心的。
叶细妹夹菜的手一顿。但随后她就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着:“他就算再斯文,那好歹也是个男人,还能被这点小事给吓到?婶子,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说着,放下筷子拿起了面前斟满了的酒杯:“我还要感谢你们两个做的这个大媒呢,要不然我家蓁蓁也不能开口说话,来,两位婶子,我敬你们两个一杯。”
叶荷花和叶小娥也就不再说这话了,各自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喝了。
叶细妹还很殷勤的招呼她们两个人吃菜,不过心里到底还是因为刚刚叶荷花说的话有些发怵。
许兴昌瞧着就是个清瘦斯文的人,但她可是个泼妇。刚刚在院子里还叉腰对着虎子一家一顿好骂,落在许兴昌眼里,该不会真的吓到他了吧?
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很。
但再忐忑不安,也得招待好叶荷花和叶小娥这两位媒人呀。还得照顾叶蓁蓁吃好。
这一顿酒席吃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散尽,余下的就是掌勺的大厨和那些刚刚帮忙捧菜传菜的后生了。
招呼他们也都吃了饭,许兴昌结算了给大厨的工钱。正在对那些后生道谢,就见叶细妹带着叶蓁蓁从屋里走了出来。
身上穿的还是刚刚的嫁衣。
不过不像那些大户人家,嫁衣繁琐考究,也只能大婚之日穿一日,往后再不合适穿出去。叶细妹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做的这一身衣裙也就是颜色喜庆些,款式倒是过年过节的时候都能穿出去。
而且还不耽误干活。这会儿就进厨房看了看,然后挽起了两边袖子,麻利的将屋里还剩下的干净饭菜分装了几只大碗,出来叫那几个后生。
“今儿多谢你们过来帮忙,我也没什么谢你们的。这些个饭菜是我刚刚挑出来的,干净的很,你们带回去,也给你们的老子娘尝个味。”
乡下一年少见荤腥,酒席也不是经常有人办。而就算龙塘村有人办酒席,也没有像今儿许兴昌家这样的好些大鱼大肉。所以纵然是剩下的菜,这些人也很乐意带回去。
就都笑着上前来接过。
叶细妹又叫叶蓁蓁:“蓁蓁。”
叶蓁蓁会意,走过来将怀里捧着的几包东西都递过来。
叶细妹接过来,然后一一的分发给那几个后生:“这是芝麻糖,你们拿回去。家里有儿女的,拿回去给儿女吃。没儿女的,那赶紧的叫媒人给你们寻摸个合适的姑娘,争取明年就能抱上个大胖小子啊。”
说的几个后生都笑了起来。
打发他们都走了,留下一院子桌椅条凳,还有好些个饭碗菜盘没有洗。地上更不用说,更是狼藉一片。
叶细妹见了,就转过身回屋。片刻之后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出来,头上戴的两件银首饰也取了下来,只戴着一朵大红色的绒花。
刚一走出屋门,就看到许兴昌正将桌上的碗筷盘子叠着要收到旁边的一只大木盆里面去洗,许攸宁坐在轮椅上,手里拿了条把,正弯腰试着要扫地。
两个都是男人,在做家务这件事上面难免有所欠缺。许兴昌又是个从小读圣贤书,惯常只会教书的,这会儿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为了今儿成亲特地做的蓝色直裰,做事的时候也不晓得在身上系个围裙,或是将袖子挽上去,这眼瞅着袖摆就要贴上油腻腻的桌面了。
而许攸宁呢,到底因着坐轮椅的这个局限,他就是再想要扫地,那也不可能跟个正常人一样啊。做其他的事受到的限制就更多。
叶细妹一边抖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一条灰色围裙系到腰间,一边叫许兴昌和许攸宁:“哎,你们两个都放着,我来做。”
说着,挽了衣袖子,先过去拿过许攸宁手里的条把,叫他:“这地我来扫,你先回屋歇一会儿罢。”
又走过去叫许兴昌:“你身上穿的这件衣裳还是簇新的,要是沾染上了油可就难洗了。快放着这些碗筷,我来收拾。”
叶细妹是个做惯了事,也手脚麻利的人。口中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将条把斜靠在一张条凳上,将桌上的碗筷盘子都收好捧到一旁的木盆里。从厨房里拎了一桶水出来,又拿了洗碗布,小竹椅,坐在盆边开始洗起来。
叶蓁蓁一见,她不能干站在一边看着啊。就走过去拿了那把条把扫起地来。
上辈子她父母重男轻女,她放学回家要干很多活。擦桌子扫地洗衣服,做饭洗碗买酱油,所以就算现在原身才八岁,比条把也高不了多少,但叶蓁蓁还是扫的很像模像样的。
许兴昌和许攸宁父子两个人彼此对看一眼。
叶细妹这才刚嫁过来呢,哪里能让她就做事?而且叶蓁蓁才多大,就晓得拿条把扫地了,难道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还要袖着手站在一边看她们娘儿两个做事不成?
许攸宁就去找了一块抹布开始擦桌子。
许兴昌也想要找点事情做。但男人嘛,原本就不是那种眼里会主动看到活的人,而且现在,好像所有的活都被他们三个给抢着干了,他反倒不晓得该做什么事才好了。
就很尴尬的站在原地,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活像个刚刚才被父母给责怪了的小孩。
叶细妹瞧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等笑过了,她就开始吩咐许兴昌做事。
“这些桌椅条凳,还有碗筷盘子都是你去别人家里借来的?”
办一次酒席需要的桌椅条凳和碗筷盘子很多,寻常乡下的人家哪里会没事在家里预备这么多东西?所以一般都是到隔壁邻居,或者关系相好的人家借来的。
见许兴昌点头,叶细妹就继续说:“那你先将这些桌椅榜单还给人家去。等你还完那些,这些碗筷盘子我也该洗完了。我今儿不好出门,你再将这些碗筷盘子都给人家还回去。”
还特地的嘱咐他:“前些日子我去镇里很买了些芝麻糖回来,都一包一包的分好了。你去屋里拿几包来。人家借了咱们东西,咱们还回去的时候能空着手呀?一家带一包芝麻糖送过去。好歹也是咱们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