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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同志看情书看得意犹未尽。
我举火把的手酸的不行,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右手又换到左手,最后干脆双手齐举。
即使这样,我也没能坚持多久,时间稍微久一点,就腰酸背痛腿抽筋,连表情都透着要死要活的扭曲。
最后我终于忍不了了。
“喂。”我不耐烦地发脾气,“你到底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骗子狱友回眸朝我笑笑,那张脸其实还是非常蛊惑人心,但是配上他的语气,就怎么看怎么生气。
他毫不介意我对他呼来喝去,眯着眼睛问:“累了?累了你可以出去。”
喵的,这表情真欠抽,谁乐意傻站着陪你一样。
我将火把恶狠狠地塞在他手里,转身就朝洞口扭去。
“不过……”骗子狱友的声音在我身后再次响起。
我一顿。
就听他在我身后继续道:“我好像猜出了你师父会在哪里……”
我回过头,瞪着他。
他倒是气定神闲,盘腿坐在地上,单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又展开一张新的信纸,笑的无比悠然。
每次跟这个人聊天都有一种他全局在握而我一窍不通的状态。
忍无可忍的我……决定继续忍下去。
谁让他说他知道师父的去处呢……
我决定不耻下问。
我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走了回来,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火把,甚至腾出一只手给他捏了捏肩膀。
“辛苦了辛苦了。”我一边狗腿地笑,一边把火把凑的近了一点方便他看字,“发现什么了?我师父是不是在信里留了什么信息?”
他站起来,优雅的伸了个懒腰,顺手把那几封书信塞进了自己的大衣里,根本没有要还给我的意思。
我刚要出声讨要,连手都已经傻了吧唧地伸了出去,他却完全无视我的动作,甚至已经转过身去给我看背影了。
我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全部咽了回去。
他信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他应该在西南。”
我被他挡着路,越不过去,也不能跟他并排,追在后面干着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西南?”
他点点头:“西南。”
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往西南一里是西南,往南一千里也是西南,就算确定了距离,确切位置也是个问题。
我正准备吐槽,骗子狱友脚下到快,几步走到了外面,一转身,我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我只好急急忙忙地跟出去,在洞口想办法灭了火把,这才转到他眼前。
“你说我师父在南方,你确定吗?”
他盘腿坐在矮桌前,修长的手指敲着那张矮桌,侧过头来看我:“不确定。”
……果然。
我被他骗的多了,这种小打小闹都觉得麻木了。
我挨着他坐下,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骗子可能觉得我没有跳脚,也没有急吼吼地装成纸老虎,实在有点儿反常,回过头来含笑看我。
“怎么?”他说,“这就放弃了?”
我木着脸:“没有……我从山上下来就是为了找师父,可是你也看到了,贸然闯进京城,被追杀、入狱、流放……”
我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脸色显得平静。
“我一直蛮随遇而安的,可是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改变的结果还不如不改变,那么我是不是该停止这种没有目的的……流浪?”
我这话应该说的蛮真诚的,是我少有的真情流露的时刻。
因为我看到骗子狱友看我的表情,有一瞬间并不是那么嘲讽。
但是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谢南歌,你这不叫随遇而安。”骗子狱友转过头去不看我,“你只是随波逐流,你不在意人世间种种机遇会把你带到哪里去。”
我一愣。
骗子狱友一如既往的不在乎我的反应:“你看起来一直很积极,其实你比所有人都消极。”
这个论调倒是新鲜。
“何以见得呢?”我问。
他歪头想了一下:“比如说你武功不好,我虽然很想相信你是笨到学不会,但是……以你师父在武林中的……嗯,名声,随便教你一些,就足够你跻身江湖二流,可是你……算了,不提也罢。”
……他说的倒是很对,可是我觉得这跟消极没有关系。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继续追问:“还有呢?”
他无奈一样的轻叹一口气:“你天天喊着要找你师父,可是你在发现这个可以遮风挡雪的地方后,拼命的想要把这里变得更舒适,其实你已经有打算要在这里长久呆下去了吧……”
我心里一紧。
我那种鸵鸟心态被他毫不留情的说中了。
我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提高了声调反驳:“不是!只是……天气太恶劣,你也说了,我们还在躲避官兵和追杀,我们……”
他倒坦然,打断我:“你急什么?我说中你心虚的地方了吗?你要这么大声。”
我闭嘴了,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是……我只是……”
他并不想听我说什么,一挥手制止了我继续解释的企图:“不用找理由了谢南歌,你说你是真心想要找你师父,你自己信就好,可是,在发现有你师父的线索时,你为什么连研究都觉得麻烦呢?你对线索的兴趣,甚至不如我一个外人……”
我积极表态:“我只是看不懂!”
他凉凉地瞥我一眼:“哦?是吗?”
那一眼让我非常不舒服,好像我是个透明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一眼看穿。
虽然我确实被看穿了,但是,连骗子狱友都说了,我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所以我决定继续打肿脸充胖子。
我冷冰冰地说:“是。”
骗子狱友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我这种死鸭子嘴硬的行为模式显然已经习惯了。
他随手拎起一根柴火,向炉火里扔去。
炉火被突如其来的木柴压制了一下,随即烧的更旺。
他表情淡淡,被炉火红色的光芒映衬,像是天边远去的落霞。
“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从所有事件的最根本处问你,你甚至可以不回答我,你只要回答你自己就够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你问。”
他好听的生日在寂静的雪日里显得同样冰冷,他问:“谢南歌,你知道你是谁吗?你真的关心过,或者探究过,你口口声声要找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吗?”
我:“……”
哑口无言。
我半晌都没有说出来话。
我知道我的师父白衣飘飘,是个帅哥。
我知道我的师父武功高强,是个男神。
我还知道我师父性格冷傲,不在乎周围的环境甚至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他会写好看的字。
他会弹好听的琴。
他也会独立风中,露出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表情。
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甚至也应该是个活在传说里的人。
可是那些故事那些传说,我从来都不曾去探究过,甚至于包括他的名字。
是的。
我不知道我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骗子狱友总是能毫不留情的揭起我拼命掩藏的那点小秘密。
他又一次说对了。
面对我茫然无措的眼神,骗子狱友露出了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
他却不打算跟我计较了。
“谢南歌,这就是我说的消极,你一直在用这样的态度面对所有的人事物,这就是消极。”
我无言以对。
骗子狱友眨了眨眼,一笑如春风。
“我没有想要嘲讽你的意思。”他说,“虽然我一直嘲讽你,但是这次真的没有……”
我:“……”
他故作轻松的一笑:“你那不信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关系,你的师父现在应在蜀中离境谷,但是要不要去找他,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