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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墙上的几幅破画既不能让我屌丝逆袭,又不能让我上交给国家落个保护文物的名声顺便再给我点儿银子做赏钱,我整个人都前所未有的萎靡。
骗子狱友还看得分外仔细,而我虽然还装作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实际上已经开始思索晚上吃什么。
没有存粮,没有牲畜,窝在这个小地方的日子过得分外艰难。
此地临海,海货不少,即使是冬天,近海也是不封的。
虽然我不爱吃鱼,其他的东西却是不错,等明天骗子狱友出门的时候我可以跟他一道儿去,直奔海边弄些时令的海产,也还可以……
我正想到香喷喷的油焖大虾、膏满黄肥的清蒸螃蟹,口水横流,骗子狱友却在此时冷不丁的一扯我的大衣,把我拽到他身边,用火把指着一处,示意我看。
“怎样?”他问,“眼熟吗?”
眼熟什么?
我一脸茫然,墙上有海鲜大餐?
骗子狱友在红彤彤的火光里回头看我,就看到我一脸饿死鬼投胎的表情,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我撇撇嘴,很诚实:“想吃的。”
骗子狱友嘴角抽搐:“……反正你现在也没得吃,那就想点儿别的吧……看我干什么,看墙!”
他有点儿像现代社会抓住了不听讲学生的老师,那表情、那语气、再加个敲黑板的动作就完美了……
我翻了个白眼儿,只好去看墙。
这处墙上的东西倒是真的与之前的状态不一样,不是壁画,也不是长段的文字,与我之前所见的东西唯一的相同点是……我都没看懂。
骗子狱友分明看清楚了我一脸的茫然,表情变的分外恨铁不成钢。
“谢南歌,你记性差成这样吗?”他说,“这东西跟你的渊源不浅。”
我睁大了眼睛,脸上茫然的表情更甚。
我?
你确定?
我借着不算明亮也不算微弱火光四下环顾。
这破屋荒废了至少十几年了,这个洞的年限,只会比破屋的年限多而不会少。
他说洞里的东西与我有渊源,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无论是对原本的谢南歌,还是对重生为人的我。
原本的谢南歌在十几年前,最多还是个奶娃娃,连话估计都还不会说。
而如今的谢南歌也就是我,十几年前还在现代社会做着愉快的熊孩子,所有一切的出乎意料都还像小说里虚构的故事。
“你搞错了吧。”我撇着嘴皱着眉,用表情诠释了“你仿佛在逗我”。
讲道理的话骗子狱友肯定不会听,我只好自黑。
“你觉得我的智力水平可以看得懂这个?”
这句话实在太有说服力了。
骗子狱友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两眼,缓缓道:“也是……我忘记了。”
我:“……”
被侮辱的太多,我已经习惯了,连钱财都改变不了我遭受侮辱的地位,我的意见是……随他去吧。
我决定不在意这些细节。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问,“别告诉我是什么宝藏地址大侠遗书之类的……”
骗子狱友对于我无边无际的想象力已经丧失了吐槽的兴趣,这次连卖关子都懒得卖了。
“这是暗语。”他说,“江湖三大圣地之首乃是江南凤凰楼,凤凰楼初代主人据传为前朝开国皇帝爱侣,一手成立凤凰楼,只是为了收集江湖消息,巩固朝廷在江湖之中的控制,方便朝廷插手江湖事。”
他手持火把,看向墙壁,表情随着火把闪动的光辉明灭。
“为了给皇帝传递消息而不被人截获,发明了这套暗语。只不过后来,前朝覆灭,凤凰楼作为江湖门派存续,早已渐渐脱离了与朝廷的从属关系,这套暗语反而留了下来,在江湖中秘密流传,经过许多人反复修改,成为各门各派传递消息时的密文。”他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个东西就是……嗯,你们那里流传的范本,你师父没有教你么?”
我一怔。
这些时日我经常提起我师父,多数提到的都是日常生活,压迫我给他做饭啊,强迫我好好学习啊,逼迫我天天练功啊,以及在我犯错时他对我残暴的镇压以及惨无人道的殴打……之类的。
当然我偶尔也会怀念一下我和师父在山上时,那平静的闲暇,与无忧无虑的时光。
也许是雏鸟情节,师父是我重生到陌生世界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他有意无意的陪伴,帮我度过了这个世界中开始时那段最难熬的岁月。
虽然他冷面冷心,虽然他多数时间根本不和我对话,甚至于很长时间内欺压我做这做那……
甚至他后来跑路了……
我依然记得师父是个风度翩翩的好人。
曾经一度,我甚至认为我和师父的缘分也许就会在这次突然的分离中尽了,曾经的那次死亡教会我的最真切的道理是,人生聚散终有时。
不管我做没做好准备,有些人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死亡是一种。
离别也是。
我虽然天天嚷嚷着要找师父,但是内心深处我可能已经开始盘算着再也不会找到他的可能了,所以每一天我都度过的如此坦然,如此理所应当。
我从山上小院儿里搜刮来的东西,丢了一些,剩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我稀里糊涂的遗失了。
师父存在过的痕迹,就会越来越少,无论是事实上,还是在我心里。
只是没想到,在逃亡的路上,居然还能有迹象,重新证明师父存在过。
我走神走的有些专注,完全没有心思去回答骗子狱友的问题,直到他淡漠的声音复又想起,我才回过神儿。
“想起什么了?”他问。
“没有。”我愣了愣,摇了摇头,“我师父没教过我这种东西。”
“那东西呢。”他说,眼神却根本没看我,还在举着火把仔仔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摸索,“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和这个差不多的。”
我歪着头,回忆着从师父那里偷……哦不,带出来的东西。
最值钱的玉腰坠被我丢了,据说在京城惹了不少麻烦,至今没有平息。
香囊被我拿来装银子,藏在身上的暗袋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簪子被我征用来挽头发了,不用白不用,反正我确实没什么钱买新的。
……
最后还有书信。
我突然想到了靠谱的东西,眼神一亮,动作麻利地蹿出了洞,没过多长时间,又回来了。
我背对着骗子狱友,抓耳挠腮地伸手够着后背:“快点儿,帮个忙。”
骗子狱友在我背后眉头都不抬:“后背痒了自己去蹭墙,我很忙。”
我:“……”
“谁让你给我挠背了。”我咬牙切齿,“我师父留下的书信在后背的夹层里!快点儿拿出来,脱衣服太冷,我胳膊短够不到!”
骗子狱友:“……”
……
拿到书信时,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骗子狱友那混合了鄙视、无语、以及槽多无口的表情。
通风不太好的洞里,我举着火把为骗子照明。
难为这样糟糕的环境,他还能看的如此仔细。
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一点一点儿地用脑子记。
越看到后来,他的脸色越奇异。
我完全没有概念,又是个什么都看不懂的文盲,只能看着他越来越古怪的脸色干着急。
时不时地催上他一句,得到他几个不耐烦地拟声词后,连催我也不再催了。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放下最后一封信,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这个表情与眼神都难以形容。
我被看的莫名其妙,只能问:“这么看我做什么?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咳”,他尴尬地咳了一声。
只不过那个表情好像是错觉,一闪而逝,骗子狱友很快恢复了他那一贯地调调儿,轻笑却淡漠。
“这些都是情书。”他说,微微一笑,“用词缠绵,情谊悱恻,文采用典也都是上品……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挺有情趣。”
他说着,还挑出几段儿简短的给我翻译了一番。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
我简直如五雷轰顶。
师父那张冷漠的帅脸出现在我眼前,让我简直泪目。
哪有什么高冷,只不过人家暖的不是你。
师父,我原来有师娘的么……
为毛你都没说过……
暗语写情书,你们两个真是……文化人的情趣我不懂。
我自怨自艾地回忆了一下师父对待我的态度,对比一下骗子狱友所说的……呃……书信内容。
哎,人的态度,何止有别于云泥。
我郁闷的听完了骗子的转述,叹了一口气,突然,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骗子狱友。
这回轮到他被看的莫名。
“怎么了?”
“这些都是情书?”我问。
他说:“对啊。”
“那你看这么仔细做什么!”我一脸愤懑,完全忘记了把语言转化为他听得懂的模式,“侵犯别人的隐私很有意思嘛你个偷窥狂!”
骗子狱友不懂“隐私”和“偷窥狂”是什么意思,但是隐约也能明白我在谴责他。
而他丝毫愧疚的神色都没有。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他说,“难得能见识到新的密语,权当受教了……”
我的神色想必难以形容,面对他的理所当然,半天都处于无语的状态。
好吧骗子,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