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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局长正色道:“她倒没有直接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但她承认房间里的毒药是她买的,这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我侦查这么多年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痛快坦白事实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心里一动,紧问道:“巴局长,听你的意思,商诗并没有主动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
巴局长苦笑道:“呵,我办这么多年案子,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杀人嫌犯会直接承认自己是杀人犯的,最后都是在罪证面前才俯首帖耳的!”
也许巴局长说得对,但他是针对一般杀人犯而言的,而我的商诗是几千年也难得一见的女人,用常人的心态或许难以对她做出推测,我甚至凭直觉觉得,如果商诗不主动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那或许潘天高真地不是她杀的呢!
想着想着,我心里恍惚间竟然有点亮堂起来,我望着巴局长满脸庄重道:“巴局长,你们不了解商诗这个女人的性格,她从来不会说谎,她承认毒药是她买的,那就真地是她买的,她不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那就肯定不是她杀的!”
巴局长望着我无奈笑道:“李医生,不要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好不好,你要我们怎么去相信一个杀人嫌疑犯的诚实?再说,就凭常理推测吧,她好端端地去买毒药干什么?我们问她,她说是自己吃的,问她吃这个干什么,吸毒也不是吸这个啊,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吃这个,就是养成习惯了,我们又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呢,她就再也不肯说了,这一点上她就不能自圆其说,再结合动机和证据进行综合判断,认定她是犯罪嫌疑人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
我低头想了想,也觉得突兀,又想起以前我问她她怎么会有美沙酮的时候,她还曾经跟我说过是潘天高遗留下来的,由此可见,在关于美沙酮这件事情上,她还真是撒了谎,那么是否可以推论,她不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也是在撒谎?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服气巴局长的话,所以我梗着脖子说:“老听你们说动机动机,那你告诉我,商诗杀潘天高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巴局长愣了愣,想了想后道:“抱歉,李医生,基于你心情的迫切,我已经跟你透露了很多不能说的内情了,至于其他的一切原委,等将来法院判决下达以后,你就能够一清二楚了,我今天不能跟你再说了,我想,我应该下班了!”
见不到商诗,我真地好不甘心,我情急之下甚至想邀请巴局长去天上人间,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这次情状真地是不一样了,听赵警官和巴局长时刻提到的上头,就知道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关注案情发展的什么上头这次抓住了商诗的把柄,是断然不会允许有任何枝节横生的了!
所以临了,我想了想,只是对巴局长镇定地说:“巴局长,我相信商诗是无辜的,她自己不请,我要替她聘请律师!”
巴局长略一愣怔后苦笑道:“李医生,我感慨于你的一往情深,但是遗憾的是,法律并没有授权象你这样的未婚夫有权利替她聘请律师!”
我无奈一笑,其实我隐约也是懂得这么点法律常识的,真地好遗憾,没有在商诗入狱之前和她结婚,使得我丧失了为她做任何事情的权利。
我悲叹道:“那怎么办?难道就没人能够帮她了吗?”
巴局长叹道:“她的家人作为她的法定代理人是可以直接为她聘请律师的,只是遗憾的是,她不愿意提供她家庭的任何信息,很显然,她应该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能够心如止水了,李医生,你的心情能够理解,但是,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或许是你目前最应该做的!”
我心里悲鸣不已,嘴里则强做镇定道:“巴局长,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还得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按照正常法律程序,一步一步走下去,到最后她被判决,她还有多长时间?”
巴局长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想了想说:“从侦查开始,到最后走完二审程序,如果衔接紧密的话,不到半年,最慢也就一年多时间。因为上头对这个案子很重视,所以应该会比较快!”
我心里顿生凄凉之感,眼眶不自觉已经湿润了,咬着嘴唇真正问了巴局长最后一个问题:“难道这半年当中,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巴局长的回答是:“如果她将来愿意委托你出庭替她辩护,那么你们就可以在法庭上相见!”
呵呵,法庭上相见,多么有趣的事实啊!拉着福娃出楼门的时候,我不禁对着夜空冷冷地笑。
出警察局的门的时候,福娃死活不肯出去,说他还没有见到商阿姨,他不想走,我无奈,只好蹲下身来,将他强行背在身上,他就在我背上手脚乱踢,嘴里嘶嚎着,眼泪润湿了我的背,来到大街上,人来车往地也还挺热闹,但是已经没有人来关注我们这两个可怜男人的存在了!
我把福娃背到路角的一个小饭店里,将他放到凳子上的时候,他已经停止了哭闹,只是肩膀还在一耸一耸,鼻子还在一抽一抽,两眼无神地望着正前方的空气,任由进进出出的食客好奇的眼神随意落在他的身上,生命的气息已然剩不下多少了。
我抿着嘴唇,眼睛潮潮的,心里涩涩的,很不好受,不过,我知道我自己得挺起来,这个孩子失去了他的商阿姨,我如果还倒下去,那他刚获得的幸福立刻就烟消云散,马上又变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这对他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给他叫了一碗面条,外加一盘酱牛肉,给自己要了一碗汤,实质性的东西我是肯定吃不下了。
我扯掉筷子的包装纸,拉过他的小手,把筷子放进他的掌心,他的小手指自然地蜷曲,把筷子松松垮垮地握住,却没有行动。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平静地说:“孩子,别饿着了,快吃饭吧,吃饱饭才有精力回家!”
听到我的话,福娃收回视线落到我的脸上,小眼睛瞬间又红了,却坚定地摇头说:“不,叔叔,我不想回家,我要在这里等商阿姨!”
我怕他真犯起拧来不肯吃饭,所以只好哄着他说:“好,好,福娃乖,福娃吃饱了饭,然后就有精力一直在这里等商阿姨了!”
福娃听我这么说,小眼睛一眨,觉得有道理,眼角动了动,握住筷子的手就用上了劲,见到了生机,我赶忙率先垂范,端起碗来美美地喝了一口汤,并夹起一块牛肉狠狠地瞧起来,虽然满嘴生疼,满心苦涩,但我要替商诗照顾福娃,这样做还是值得的。
福娃被我挑拨起了希望,生命之光又重新在他的身上闪耀,逐渐恢复了对食物的**,而且哭了半天,他也确实饿了,他将筷子伸进面条里,先小心翼翼地吃了几根,逐渐地,他就埋头哧溜哧溜地苦吃起来,面条的**弄得他满头大汗,我捡起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汗,静静地看他吃了一会,心里感觉到了一点安定,我就掏出手机给冷欣月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们俩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就如同空气中有一条无形的信号通道连接着两头的沉默和忧伤。
我的周围其实很热闹,电话那头冷欣月的背景也是喧哗的,但我们此刻感知到的却只有沉寂,彼此那种从心灵里升起来并且静静交融在空气中的沉寂。
好半响,我周围的食客都歪头好奇地看我的时候,我才沉着地说:“欣月,商诗姐又被他们抓起来了,你知道吧?”
冷欣月就静静地回答说:“知道了,他们下午通知的公司!”
我接着说:“你现在能过来接我们一趟么?”
冷欣月顿了顿说:“别过来了,他们不让见的!”
我苦笑道:“我知道,我和福娃就在他们的门前,我想让你过来接一趟!”
冷欣月那边顿时陷入沉默,接着她好象在转圈的样子,因为背景声在不停变换方位,然后她的声音就有点惊讶:“你们在哪里呢?”
我不明就里,仍然平静地说:“就在他们这里啊,公安局这里啊?”
冷欣月声音有点发急:“我知道,我问你们具体在门前哪个位置,我怎么没看到你们?”
我愣了愣道:“难道你也来了吗?”
冷欣月回答道:“是的,我就在公安局的门口!”
我说:“那你等会!”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福娃也已经吃完了面条,还剩了几片牛肉。正在怔怔地看着我。
我叫老板结了帐,一把拽着他的手匆匆走了出去。拐过路口,横过马路,就远远看到了警察局门口马路边停着一辆车,冷欣月的身影还有点模糊,斜斜倚靠在车身上,形成一团黯淡悲凉的尘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