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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衙役七手八脚将苏锦拿下,有人急忙将衙内公子抬送就医,更有人回禀衙门师爷,师爷慌忙备车前去禀报朱知府。
苏锦任由衙役们折腾,只是面色沉静一语不发,他心中略有后悔,也不知道哪来的邪火,这就动手了,附身在这个小官人文弱的身体上,居然依旧是后世那个二.逼的老脾气;但苏锦也出了一口恶气,这朱衙内今天从头到尾的表现都值得去拍上一板砖。
不过气是出了,接下来的事恐怕便没那么容易了局了。
苏锦对宋时监狱着实不知,如果他知道监狱的内幕,今日定会以忍耐为先,绝不至于暴起伤人;宋时监狱内狱卒虐囚成风,衙门官吏常常将那些无辜的证人以及相关人员一并监禁,对那些被拘锁的人不给口粮,让他们活活饿死;或者擅自对犯人严刑拷打,将他们折磨至死。狱内阴暗潮湿,空气污浊,疾病流行,又无医药,加之寝食失常,犯人在狱内死去的不计其数。
加之官署内管文书的小史、典狱官、看守们,都以关押的人越多越有利可图,稍微有点牵连的,就一定用尽方法捉来。如果进了监狱,不管有罪无罪,一定给人犯戴上脚镣手铐,使其痛苦难忍,然后就勒索人犯家里钱财作为去掉脚镣手铐的条件。
苏锦这次是拍了知府衙内一板砖,这一下甚至无需罗织理由,便可将苏锦名副其实的上镣铐,当衙役们得知苏记乃大富商贾之时,更是喜笑颜开,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从苏锦身上捞出更多的油水来。
很快沉重的脚镣和手铐便被戴在苏锦身上,由于此事尚未过堂审讯,属于临时羁押状态,朱大人尚未得知此事,所以苏锦被推推搡搡送至衙门西首的监狱,送进一间仅可容身的小囚室单独羁押起来,专业术语叫做:门留。
有狱卒听闻苏锦是动了朱衙内的手,当即便想上前给苏锦一顿下马威,但立刻被人制止住,倒不是制止之人对苏锦有什么尊敬搭救之意,实是因为苏锦是头肥羊,等闲打不得,万一失手,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倒是没什么,可是再想讹诈苏家一大笔钱,怕就是难了。
这边苏锦身陷囹圄且不表,那边赵大掌柜急的差点没脑溢血,张着嘴巴气喘吁吁的赶到布庄跟张老掌柜一说,老掌柜也懵了,气急败坏的直拍大腿:“哎呀,少东家真是……哎,年轻气盛啊,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出这档子事呢;老赵你也是个老糊涂,少东家要动手你拼死也要拉住他,怎么能让他动手打了衙内公子呢,哎……”
赵大掌柜气还没喘匀实,又当头挨了一顿数落,差点没委屈死:“你是没看见少东家那身手,眨眼间抄家伙便在哪朱衙内脑袋上开了瓢,老朽根本连拦都没机会拦啊。”
张荣钦跺脚叹息:“那狱中进去可有一番苦头吃了,须得速速想办法捞人才是,少东家既叫你去通知李公子,你便赶紧去,我去和丰楼跟那位晏东家打声招呼,看看有什么办法。”
“你去和丰楼干什么?病急乱投医么?那晏东家一介女流能抵什么事。”赵大掌柜疑惑的道。
“老赵你不知道那晏东家大有来头么?这事暂时没时间细说,我观那晏东家跟少东家交情似乎有那么一点,事急从权,去求求她也未必没好处。”
赵大掌柜也不多问,急急地上了小柱子的骡车便往逍遥津李重出赶去;其实苏锦刚才情急之下叫他去找李重也是无奈之举,对苏锦来说,唯一能称得上是有点来头的朋友便是李重了,李重好歹也是个丁忧在家的知县大人,功名在身,或许在知府衙门里说的上话。
赵大掌柜转身便要往和丰楼去,却见身边小穗儿柔娘等来铺子里帮忙的苏宅丫头们个个已经眼泪汪汪了,忙又劝慰她们不能在宅子里把消息漏出去,外边闹翻天也不要让老夫人知道,否则这大热的天,回头监狱关一个,宅子里再倒下一个,苏家可就彻底乱了套了。
交代半天的赵大掌柜刚欲上车往和丰楼赶,却见身后自己专用的骡车跟小穗儿一起不见了,原来这小丫头决定自己去和丰楼求晏东家,虽然这是她既不愿意干的事情,但是为了公子爷,她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
苏家少东家打了衙内公子被门留起来的消息迅速的便传开了,以致于正在庐州城南一家大宅子里做客的知府大人朱世庸尚未得报,手眼通天的商会大佬唐纪元已经得到了消息。
唐纪元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祸不单行啊,古谚何时会没有道理过,苏家小子被我烧了粮仓,终于淡定不下来了,转眼就跟衙内公子干上了,这不是失心疯了么?好好好,打得好,打得越重才好些呢。”
“这么一来,苏记倒台是一定的了,知府大人本来这几年就恼恨苏记不识抬举,每年咱们商会大把的钱财孝敬上去,可苏记一毛不拔,这下可算是栽到知府大人手上了,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白面馒头一般肥胖白嫩的黄副会长呵呵直乐。
“这事闹的,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刘副会长不无遗憾的道。
“老刘似乎很喜欢跟这苏家小子动心眼儿,知府大人代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唐纪元笑道。
“小诸葛是怕没敌手了,与人斗其乐无穷嘛,这下没乐子了;哈哈哈。”黄东家的胖脸笑的肥膘乱抖,宛如充满水的水囊咣咣作响。
……
庐州城南一间朴实无华的大宅院内气氛热烈,朱知府今日特意来拜访一位即将上任的官员,对于朱知府来说,官员之间的拜访和交往是超乎公事之上的大事;庐州城里杀人了放火了,对朱大人而言都是些不足为奇之事。
朱大人真实的想法是:一样米吃百样人,世间人形形色色各色人等都有,彼此间闹个矛盾,泄泻火气实不需大惊小怪;为官之道不在于关注这些鸡毛蒜皮之事,而在于上下疏通、平行交接、一篱三桩、互助成网。
所谓杀人放火之事年年有,但管辖内有祖籍庐州之人升任端州知府,倒不是件容易碰到的事;阎王小鬼都是鬼,每间庙门都要拜到位,这是朱知府的行为准则。
虽则跟这位新任殿中丞加端州知府包大人同为四品官员,且席间谈话常有鸡同鸭讲之感,两人也时时呛了话头,但朱知府还是勉力将话题扯的轻松圆滑,极力保持着一种亲近的姿态,扯着一些官场上流行的稗官野史,闲云轶事。
对面坐着的那名直愣愣的白净脸庞、面无表情的汉子,名叫包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