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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仪叫胡晓竹几回这样逗弄,早都不怕了的,她见这两人好容易有了个空儿,挺直了肩背道:“公主若无旁事,外妇恳请告退。”
神爱公主与胡晓竹聊的兴起,挥了挥手道:“去吧。”
边海鹰这回进宫叫萧阁主叫去好好伤斥了一番,如今还有些夹尾作人的意思,扶了蒋仪起来笑道:“公主性子虽暴些,心却是好的。陆夫人还请见谅。”
他直送着蒋仪出了观德堂,躬声笑道:“夫人回去且莫跟中丞大人提起公主发怒的话,奴才们日子难过,若叫宫中阁主知道了,回去公主不过受两句责怨,我们却是实实在在屁股上要挨板子的。”
他倒是个能屈能伸见风使舵的好手。
蒋仪轻声道:“外妇知道了,必不叫公公难堪的。”
因初梅福春周妈妈等都在府外候着,蒋仪一个人从后院往前院走着,走到那一弯活水边,见水中仍有小鱼游着,忆起去年七月间,公主还未下降时,昊儿曾在这里捕过鱼的,如今昊儿都有新母亲了。
她正缓缓走着,就听后面有人冷声道:“陆夫人,借一步说话。”
蒋仪回头见胡晓竹走了过来,停下来道:“侯夫人有何话就在此地说,妾府中母亲与大嫂还正等着妾回去了。”
胡晓竹笑道:“陆夫人可知道,咱们之间有些话儿,是不能当着人多的地方说的。”
蒋仪也回了笑道:“不能当着人多地儿说的话就请侯夫人莫要开口了,割舌头的人如今正在我府里了。”
她上回听周氏拿此唬过四舅母徐氏,心里也隐隐猜到那割四品官员夫人舌头的人,怕就是陆钦州的手下,这回拿出来唬胡晓竹,就更有底气了。
胡晓竹果然变了脸色四处张望了一番,才递了那册子来道:“既然神爱公主给你个面子,你就该好好拿了去交给介衡,何必在此耍气?太子孱弱,瑞王上要登大宝,介衡如今能照应瑞王三分,等瑞王等了大宝,自然能照应他七分。”
蒋仪也不伸手去接,学了胡晓竹语气道:“侯夫人何不请自交给陆介衡?这个天大的面子叫公主记了你的情岂不是更好?”
说毕施了一礼,蒋仪便直步出二门往大门走了。
胡晓竹气的咬牙切齿,半晌才又抱着那册子回观德堂去了。
蒋仪回了陆府后院,见桌上筵席未开,只摆了些简单的果酒,周氏与胡氏两人正闷闷对坐着。岸边的婆子们见了她的身影,先就高声叫道:“老夫人,九夫人回来了。”
周氏猛的站起了身,遥遥道:“初梅为何不扶着你家夫人?”
蒋仪如今虽有六月身孕,身子仍是十分轻盈,惯不要旁人扶着走路的。几步跨过浮桥笑着福道:“妾不过是去了躺隔壁,又不是上山打了猎,何必要人扶着,母亲也太小心了些。”
周氏与胡氏见蒋仪面上淡淡的,想必不是什么坏事,却也放下心来,忙叫初梅扶了椅子叫她落了坐。胡氏眼尖,瞧着蒋仪海棠红的裙子上沾着些脏,但因周氏未曾看见,也不便言明,忙叫了刘妈妈道:“快快的叫厨房把菜送上来。”
蒋仪见周氏面前的茶水都是泡陈了的,相必她是一口未喝,轻声安慰道:“妾到隔壁,也不过是公主略问了些这府的情况,母亲自该开席吃酒才是,何必要切切等着儿媳。”
周氏摇头笑道:“咱们统共三个人,少了一个就是缺了一半儿,这席如何能开得起来?”
她毕竟年级大了,只要蒋仪面上不露,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好容易胡氏身体也好能乐一日,便不欲在深究根底的。
待下午散了宴席,送了周氏回一品居后,胡氏与蒋仪两个相偕出了一品居,胡氏才问道:“公主可是给了你气受?”
蒋仪摇头道:“未曾,大嫂如何会这样说?”
胡氏指着她裙子叹道:“你裙子上这几点是从那府里带来的,可是公主发气摔了杯子?”
这裙子色浅,那果浆又是浅色的,况且全散在边海鹰身上,蒋仪还未曾流心自己知上也沾了些。她知胡氏亦是操心那府的,一同到了嘉禾苑,便将方才在公主府中发生的事情全说给了胡氏听。胡氏听完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老九在朝为官,遇事自有他的决断,我们后院妇人断不能吹些枕边风的,我们本就足不出户见识浅薄,不能胡手妄指的。”
蒋仪点头道:“我不懂朝政,若因一句话而左右了大人的心,叫他施错了政事或者误做了错事,而害的一方百姓不安,这果报便要受在我自己身上,这种事又如何能做得?”
胡氏不可避免又说起陆远泽,言语间抱怨道:“远泽虽冷淡了些,但那公主也太过分了些,这是民间不是朝中,贴身随着个太监也就罢了,只那太监倒成日与她同进同出,不认识的人见了还只当他是驸马了。”
边海鹰的像貌也能做个驸马了,可惜天生缺了那么一点。
蒋仪辞了胡氏回到丁香院,先叫初梅与又雪两个开了后院库门,把去年的柏子拿出来晒了趁晚缝枕头,又新取了成套铺盖引枕拍打松软,然后亲自出来送到了晚间书房,吩咐了潘儿待陆钦州一入府就替他将马车里的一套全换成新的。如今天气渐暖,柏子清凉安神,若他要赶夜路也能睡的安稳些。
她见陆钦州书房里天文地理朝政,无书不俱,取了两本要在晚间读,因见一本封上无字的,拣来翻了,却是陆钦州自己的诗集,也自拿了回后院去了。
晚上才摆了饭,就见陆钦州负手走了进来笑道:“我明日要出趟外差,方才见潘儿置了一套马车上的新铺盖,说是你亲自打点的。”
蒋仪迎了过来道:“不过是天气渐热,妾想着大人车里还是那套旧的大毛东西,替您换套凉快的舒服些。”
陆钦州坐了,见桌上菜素淡了些,皱眉招了那厨房的婆子来道:“夫人如今正是能吃的时候,为何菜式这样清淡?”
蒋仪笑着叫那婆子下去,自己也坐了道:“妾自一个月开始吐到现在,荤腥吃了要吐,水果吃了也要吐,唯独菜蔬吃了还能消化,不怪他们的。”
陆钦州见蒋仪瘦条条的,唯有那肚子鼓的十分高,想必也没有补上营养。他竟不知道她吐的这样厉害。
当下往她碗里拨了块卤鹅道:“不是说平常妇人怀过三月就吐了吗?”
蒋仪端了碗咬了口卤鹅,甜腻腻的不是很可口,因陆钦州在面前,不便露出恶心来,忍了道:“妾一直吐着,水果都不敢狠吃,只怕要生个黑皮子了。”
陆钦州笑道:“我也不介意他黑皮白皮,只要健康就成。”
他见蒋仪吃了那块卤鹅脯,又捡了块黄金鸡给她,眼看着她吃了才道:“明日我要出趟外差,赶的紧些也要两月才能回来。”
蒋仪笑道:“妾最少也要三月才生产,想必那时候大人能赶回来的。”
陆钦州觉得她笑的有些淡,很不自然的样子,盯着她的眸子道:“我不在,你要一个人辛苦了。”
他在京的时候,也不过是晚上回来睡个觉,比住客店还简便些。日子还不是她一个人过,又有何辛苦之言?
蒋仪心知陆钦州明日就要走的,不欲叫他担心,仍是笑道:“妾那里辛苦,家里这样多的人前后拥着,况且除了吐的多些,孩子也不十分闹腾的。”
陆钦州忽而想起方才进门时胡三过来说过的话,因而问道:“今日公主招你去公主府作什么?”
蒋仪略一思索才道:“她说大人要出差督办,拿了份名册要妾给大人,说是都是萧氏外戚,要大人看着照应。”
陆钦州哼了一声抬眼目光扫到蒋仪脸上,正了色道:“就是要去督办这些外戚,她倒找了个好门路,东西你收了吗?”
蒋仪躲过他的目光道:“自然没有。”
陆钦州点头道:“你做的很好,她虽是公主,嫁到咱家便是你的小辈,无事不知前来请安,反而摆着架子招你过去,这就是她不守规矩,以后那府相召,你们不必理会,只着人知会我一声,我自会处理。”
蒋仪低声道:“妾知道了,大人快吃吧,菜都凉了。”
两人吃完饭闲坐会子,盥洗了上床,陆钦州抚了蒋仪肚子,忽而手心一颤,仿如一只小手或小脚踢了他一下般。他撩了被子来细看,却是半天也无动静,仍重将手抚在小腹上等着,过了半晌,那一处又鼓了一下,软腾腾的,恍如一只小脚蹬了他一下。
陆钦州笑道:“他倒是个跳皮的,知道是他爹来了。”
蒋仪自己叫孩子踢惯了,倒没有他那样的新奇感,况且她今日在公主府用了太多精力,又收拾了一下午的铺盖,这会子困的睁不开眼,扭身往里就要睡了。
陆钦州侧着伸了手过来逗弄她,自己也在后面渐动了起来。蒋仪夹紧双股道:“大人,如今肚子大了,不行……”
陆钦州侧身含了她耳垂轻声道:“我明儿就要走了。”
蒋仪往床内缩着,躲了他道:“大人,真的不行。”
她渐渐滑入憨甜的梦乡,身后的陆钦州又悉悉索索动了起来。蒋仪心中存着厌气,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得逞,夹紧了双丨股再往前挤着,叫他够不着自己。
男人若欲要做这种事,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将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终是又叫他从后面得了一回,才心满意足的睡了。
次日一早,蒋仪也早早起来,厨房备了桌丰盛早饭送到起居室来,两人梳洗过吃了早饭,因天还黑着,初梅和又雪提了风灯两面照着,到前院取了换洗衣物并公事用物,蒋仪一直送着陆钦州出了大门。
陆钦州惯常出门,有时候走的急了甚至家都不回,只通知人取了换洗衣物就直接从御史台或者宫中出发了。
他这样叫人送着出门,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他要参军,周氏一路泪眼婆娑送他到城门外又送了十里路,若不是他狠心快跑了甩了她,只怕周氏还能送到军营里去的。
许是周氏那些年用完了一腔疼爱之情,现在对他倒是淡淡的,不过问,亦不干涉,只他偶尔回去用顿饭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