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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然后，他就直接把孩子抱出了房间，到楼下客厅去。
水刚烧好，他看见小孩子磨成粉的药时皱了皱眉，但还是兑了水才递给小秦默。
小秦默没接，只是盯着他，然后问他：“你是谁？”
他的嗓音很干净清脆，带了股小孩子没有的冷静。
项意半蹲在他面前，盯了他半晌，忽而勾唇冷笑：“你觉得我是谁？”
男人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感，尤其此刻在面对自己的儿子，不知不觉就凛冽了些。
然而小秦默对上这样的眼神，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也是不自觉地沉下来，像是要拧成一团。
父子俩四目相对，仿佛在无形地抗衡。
最后，小秦默察觉自己无法在眼神上给对面的男人造成一丁半点的威胁。
于是他收回视线，好似思考了下，才道：“我觉得你的眼睛和我有点点像，但是妈妈说，爸爸已经不在了，所以，你是不是我爸爸的兄弟？”
空气一瞬间凝滞，有什么东西凝成了霜，又很快碎裂。
项意的眉紧紧拧起，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他问小家伙：“你妈跟你说你爸死了？”
小秦默抿抿唇，没有直接回答，但那个反应说明了一切。
随即，他又问面前的男人：“所以，你是我爸爸的兄弟吗？”
项意的唇紧抿成线，盯着孩子堪称赤忱的目光，他深吸了口气，“我是你大爷。”
小秦默没来得及理解大爷是什么辈分，就看见面前的男人随手抽了张纸，伸手过来三两下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显然，大爷这两个字超出小秦默的认知范围，他想了半晌，也没能理解。
他也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于是，他又懵懂地问：“那你知道我爸爸...嗯，那什么在哪里吗？”
他想说埋来着，但秦知从小教育他，不吉利的话不可以乱说。
聪明如项意，怎么会不明白小家伙的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
项意觉得自己心底有股无名火乱窜，气急之下，他咬牙冷冷说：“老子就是你老子，活生生在这，还没入土！”
老子就是爹，小秦默知道。
他眼底一亮，但还是拧着眉，十分不解似的：“老子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老子还是大爷？”
这两个问题，应该怎么给小孩子解释呢？
好像怎么解释都怪不合适的。
项意又吸了口气，只是这次，他察觉小家伙眼底一闪而过的古灵精怪。
他神色一顿，当即明白过来什么。
得，还没认亲，先被儿子摆了一道！
项意敛了不悦，无声冷笑，拿了个汤匙直接把药水舀起来，塞进了小家伙嘴巴里。
到底是三四岁的孩子，当场整张脸就皱成一团。
苦，苦不堪言。
小家伙接过项意递来的温水，哐哐灌了小半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盯着项意暗暗咬紧了牙根，眼泪汪汪。
“看什么看？老子是你的谁，自己问你妈去。”项意脸色不是很好看，眸色更是冷沉。
见小家伙吃了药，他给探了体温，从医院回来已经有下降的趋势，于是他拍拍小家伙的屁股，“很晚了，上楼睡觉。”
小秦默一挑眉头，显然不愿意听他的话。
然而，在项意逐渐幽凉的视线下，某个小家伙还是屈服了。
小秦默沉默地起身，往楼上走去。
不到一米高的小萝卜头一步一台阶地往楼上走，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充满成熟男性气息的怀抱令小秦默惊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看项意的侧脸，而对方只是轻飘飘地偏头睨了他一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衣服。
男人威严，伟岸，如山一般的肩膀令小家伙心头颤动，因为记忆里都是妈妈抱他，妈妈很坚强，也很柔弱。
即使是旁的男性，比如项西洲和柳岸那样的人抱他，他也没有过这种心扑通扑通狂跳的感觉。
不知不觉地，小家伙的脸有些涨红。
进卧室前项意看见，顿了顿步，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一面疑惑道：“怎么脸这样红？”
小家伙躲着他：“没，我没事。”
项意狐疑，瞧见小家伙眼里的躲闪，大约也就明白他怎么了。
他心头顿时柔软，还有些心疼，于是揉了揉他的头，随即能感觉到小家伙全身一僵。
其实很多时候，骨肉情深这四个字彰显在各处。
比如小秦默看见项意的第一眼，他对他有防备，但不是选择大声呼叫。
又比如项意对孩子又别扭又心疼的各个细节。
项意把小秦默放到小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让他闭上眼，然后才准备走开。
可是，脚步还没挪动，左手便被一只又小又软的小手拉住。
项意心头微撼，回过头，看见小家伙睁着眼，明明奶声奶气却又很故作深沉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项意，你应该听过。”他思考了会，这样说道。
没错，项意这个名字，小秦默听过。
有一回他妈妈和西洲伯父，还有尚阿姨在聊天的时候他听见的，他知道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父亲，当时就记下了。
小秦默拉着项意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才问：“那你还会再来吗？”
项意垂下眼看他，“会的。”
复而他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请你替我保密今晚的事吗？”
小秦默蹙起眉，很快想到了秦知提及项意时情绪的低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对他们母子是有很深的爱的。
他想了想：“可以。”
“那乖乖睡觉。”
项意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看着他闭上眼，才走到秦知床边坐下。
秦知的脸也有些红晕，项意察觉不对劲，伸手去测了测，果然有点点温热。
他暗叹了声，一个两个，脆弱得跟玻璃似的。
还好没有很烫，项意找了个退热贴给秦知贴上，给她盖好了被子，最后要走的时候，像是情难自抑一般，在秦知脸上落了个浅浅的吻。
这样的接触，项意念了四年之久。
他走得很急，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就不愿意走了。
小秦默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小嘴唇抿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