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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刘婉婷热情地拉着自己站在镜子面前,一直鼓励自己跳舞。她说从来没有见过身材这么好的男人。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怎样戏谑刘婉婷的。“难道你丈夫的身材不好么?”
刘婉婷扯着他,扭着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凉承德的样子总会像是一个默片一样,来来回回地在他的脑海里放映。那是温柔舒缓的音乐中,跳动的最深情的爱恋,无言,却被阳光打上了永恒的烙印。他同样也记得凉承德回望的眼神,浓烈的柔情几乎要冲淡了他天然自持的霸气。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什么也不是。
他曾经一度的问过凉承德,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要让刘婉婷缠着他。他深刻的记得凉承德的话,那就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誓言,“你是我的兄弟,应该融入我的家庭。”
他当时压抑很久的话,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当时的他认为,自己也许说出来,会是另外的一番场景。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其实到现在,他也宁愿什么也不曾说过。那结局会不会一样。至少凉梦会是幸福的吧……
这是一个他永远都无法赢得的赌注。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就像死者无法复生。可活着的人总是要生活,无论是以罪恶,还是救赎的方式,都得活下去,因为,别人需要生活。
程修然觉得一阵风袭来,他伸手捏住那突然攻入的手腕,觉得手指一阵疼痛。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松开手。
“怎么样?”凉梦得意地看着程修然,吹了吹自己的手套。那手套格外的长,一直延伸到上臂。
程修然看了看有些渗出血的指尖,“你好像又特别的制作了一副手套,比之前的刺更加锋利。哦……靴子上的刀片也比之前的更薄了。”
“为了赢你,不惜一切代价。”凉梦一副警备的状态。
“一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就这么让你厌恶?赢了我就可以不去见你爸爸?”
“七年前,你找到了我,给我立的规矩,你自己忘了,程修然?你可能忘记了我怎么在纽约求你找Nick的样子,你没有给我找到,我们先不说。可你不要忘了你给我立规矩时候趾高气昂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你,可不是现在这个状态。”
程修然怎么会忘记。当时的凉梦不仔细看,几乎要恢复到四岁那阳光,任性飞扬跋扈的状态。好像那五岁受伤好了后的乖张不曾有过。
十岁的凉梦站在自己面前,竟然已经懂得讨价还价。那样子看起来,真的与凉承德有点相似。一开始立规矩,是想燃起凉梦对生活对抗的斗志,毕竟她经历了那么多。他确实承认是想减少她和凉承德见面的次数,一开始还可以放水,后来他发现凉承德每次在这一天都会特别的空闲。凉梦不来,就会呆呆地坐上几个小时。他会呆呆地站在凉梦不远的地方看上很久很久。
原来这就是亲情……
凉梦确实如愿以偿地恢复了以前的光彩,从那七岁突然逃离家,就像在外边野惯了的孩子,不提醒,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回家。
这个规矩却变成了程修然把凉梦带回家去的障碍。像是每个月都必须完成的任务。凉梦越来越认真,程修然就会越来越不确定,甚至开始怀疑,凉梦是不是知道她妈妈的死因?她在五岁的时候突然间在纽约逃离的原因,是不是与这个也有关系。
凉梦抬腿踢向程修然,闪亮的刀片在程修然的眼前晃过。程修然轻巧地躲过,心中一寒,那刀片如果划在身上……
凉梦确实比之前的动作要更加敏捷,却因为力量不足,无法攻近要害。可手上戴的手套,脚上穿的牛皮靴又加强了杀伤力。
程修然躲避着,拖延着时间,他知道凉梦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可今天凉梦发狠地向程修然攻来,看样子是无法等十分钟以后了。
程修然眼中一凌然,伸手钳住住凉梦的右手。凉梦抬腿去踢程修然,程修然竟然不躲。她听到了程修然裤子撕裂的声音,随后一阵剧痛沿着自己的胳膊传向整个身体。她跌倒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认输,我就立刻把你的胳膊接上。”程修然看着凉梦,凉梦垂着头没有说话,看不清表情,颤抖的声音,“我的心脏……”
程修然一惊,伸手去拉凉梦,大脑快速的运转着。难道说十二年前那胸口的刺伤对她的心脏有影响?她胸口的疤痕已经手术消除,当时她只有五岁,已经催眠了,记忆应该不怎么清晰吧,她不可能说谎吧……
程修然矮身去看凉梦,一个拳头打过来,上边有些倒刺,擦伤他的脸。还好力度不够,不然这张脸就废了。
程修然来不及任何动作,凉梦便倒在了地上,苍白的脸色使他心头一颤。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挥出这没有任何结局的一拳?难道她真的在恨自己?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程修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的这个地方。他还清楚的记得打开门看见地上的血迹,斑斑驳驳滴落。他见过比这更加血腥的痕迹,可门口一大滩血迹让他想起了树林中受伤无辜的麋鹿。那血迹从楼梯一直到程修然打开的房间,又蔓延到凉梦的房间。
他打开房门,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眩晕。四岁大的凉梦还不到一米高,正在努力地拔掉自己身上插着的一把匕首。他记得那个匕首,是他从海外寻来的,送给了刘婉婷作为防身用,她却经常用来削水果。那复古的刻纹因为染上了血迹,泛着恶毒的光泽。
楼下一阵杂乱的声音,是凉承德愤怒砸碎花瓶的声音。刘妈一惊一乍地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自杀的,还有救,肯定还有救,送医院,这么多血……我马上打电话……马上……”
他记得自己托起凉梦小小的身体,她的冰凉瞬间让他想起了死。她已经进入迷幻状态,无色的嘴唇一起一合,微弱的几乎听不到:“妈妈,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带我一起走……”
自从凉梦的身体恢复后,没有人能从她口中问出当时情况的一句话。她只是捂着胸口说很疼。可医生说,刀刺得并不是很深,因为力道不够,又有些偏,不会对心脏有影响。她这样疼,可能是因为心里作用。
果然手术消除刀疤以后,她只会偶尔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发呆,却再也不会疼。只是一天一天的沉默,偶尔的发脾气,让人无法收拾。那个时候,她还喜欢扑到他的怀里,如同受伤受惊的动物,胆怯地问:“程叔,你会不会像我爸那样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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