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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提心吊胆
林晴川震惊过后,见赵萧君只是一味回避,并没有否认,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镇定下来,坐在陈乔其的对面,轻声问:“你喜欢萧君?”他郑重地点头。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萧君?想了想她又问:“那萧君呢?”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笑说:“她也喜欢我,所以才答应和我在一起。”林晴川听了他的话,还是持保留态度。又问:“是萧君亲口答应和你交往的?是不是你误会了?”他点头,不满地说:“当然是她亲口答应的。”林晴川决定不相信他的话。他只不过是个高中生,说出来的话不足以取信她。
过了一会儿,赵萧君洗了脸出来,已经恢复镇定从容--至少表面上是的。林晴川无言地询问她。她对陈乔其轻声说:“乔其,你先出去逛一逛再回来。”陈乔其张口欲言,又看了看她们,最终还是点头说好。穿上衣服就要出去,赵萧君递给他围巾,低声说:“你感冒了,不要在外面压马路,去肯德基或者咖啡馆里坐坐就回来。”他应了一声,又用恳求的眼光盯着林晴川。林晴川莫名地对他笑了一笑,他才放心地出去了。
赵萧君在她对面坐下来,直接迎视她的目光,缓慢地承认:“晴川,我确实和乔其在交往!”林晴川怔怔地看了她半天,然后说:“萧君,我希望你是一时糊涂。”赵萧君避开她灼灼的像是滚烫的眼神,平静地说:“不,我不是一时糊涂,也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林晴川突然生起气来,大声骂:“赵萧君!你犯了失心疯吗?陈乔其也就算了,他还不成熟,对你有异样的迷恋也说得过去。可是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不是小孩子,没有放纵的资本!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说你吗?他是你弟弟,你们这样,简直是在**!”
赵萧君惨白着脸,显然深受打击,甚至泫然欲泣,还是倔犟地说:“晴川,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林晴川气愤地站起来,怒吼:“那又怎么样!他只是一个高中生!纵然他是真心诚意地喜欢你,可是世人会怎么看你?法律上都可以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年!更何况他的父母!他父母知道后会怎么想!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怎么会糊涂到这样的地步!”赵萧君被她说得抬不起头。她怎么没有想过,比晴川说的想的还多,还害怕,还恐惧!摆在她面前的就有一座高山--她怎么跟成微解释!
林晴川见她一脸惭愧地低着头,不由得压下声音劝道:“萧君,你还是尽早醒过来吧。你这个样子,真的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何必弄得身败名裂,世人唾弃!”赵萧君垂着头,垂着肩,呜呜呜地低泣出声,良久,哽咽地说:“可是我爱他!”
林晴川暴怒地跳起来,瞪着眼问:“赵萧君!你说什么?你爱他,他才多大?你竟然说你爱他!你以为你说话行事不用负责任吗?”赵萧君抬头用倔犟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干脆地点头:“我不爱他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他在一起吗?”林晴川睁着眼看她,然后喃喃地说着不相关的话:“我现在知道陈乔其脸上常常涌现的那种倔犟的表情,竟然是跟你学的!”然后用力捶了她一拳,愤愤地骂道“你简直是疯了!”
赵萧君靠在她身上,低低哀鸣,然后说:“我,我没有疯!”疯了倒好--将一切罪名推给它。林晴川还在骂:“你没有疯你会说爱他?你必须离开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萧君伏在她肩头了一会儿,红着眼睛说:“晴川,我是真的爱他。你听我说--”
然后她开始喃喃地讲述:“我在很小很小,刚有记忆的时候也曾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还记得一家子人为了哄我吃一口饭,用尽了各种办法。后来父亲去世了,母亲为了生活,不得已只好再婚。那个时候,年纪虽小,心中已留下阴影。我便跟着外婆一块生活,过得很好,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玩闹,甚至闯祸,也挨骂挨打。小镇上的人也很好,没有说过什么恶意的话。我因为喜欢一个水晶玻璃纸镇,天天盯着橱窗看。那个东西对我和外婆来说很贵,我想都没有想过要买。但是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外婆买给了我。她说“小孩子要有心爱的东西”然后就在那一年,她得病去世了。我不太记得其中的经过,想起来就浑浑噩噩的,只见到许多人的影子,像噩梦一样一直缠绕在脑海里。现在也还时常做这个梦,总是汗流浃背地醒过来,浑身冰冷,不过已经习惯了。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陈家为什么会收留我。我和陈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陈叔叔似乎认识外婆,也知道我的母亲,可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我也不敢问为什么。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在陈家过得很压抑,现在明白那是自卑的缘故。隔了这么久回头看,在陈家所有的记忆竟然都和陈乔其有关。”
林晴川无言地看着她,叹了口气,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赵萧君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嫌凉,沾了沾唇就放下了:“我刚去陈家,第一次吃鱼就不小心卡住了喉咙。叔叔阿姨照例不在,陈乔其在一边急得直冒汗,吞饭团,喝醋都没有用。我一个劲地流眼泪,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最后还是送到医院才把骨头给取出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因为受了惊吓,我不肯再吃鱼。周嫂劝我,说鱼很有营养,小孩子挑食对身体不好。不论她怎么说,我就是不吃。
“后来每一次吃鱼,陈乔其就将鱼里的骨头先挑出来,直到他放到我碗里我才肯吃。后来陈家就有了每隔几天按时吃鱼的习惯,因为照顾我,挑鱼刺很麻烦。到后来我习惯地指着鱼的某个部位让他帮我挑刺,他也理所当然地照做。有时候我要吃鱼头上煎的焦黄焦黄的那一层鱼皮,陈乔其就用小刀刮下来再给我。那个时候我竟然没有觉得一点不妥。”
林晴川瞪着眼睛看她,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赵萧君继续说:“后来回到母亲那里住,从来就没有吃过鱼,因为没有人帮我挑刺。一个人一旦养成了某种习惯,就很难改掉了。大家都以为我不喜欢吃鱼,连我母亲也这样认为,于是很少买鱼。直到陈乔其来北京,我又开始吃鱼。他很自然地帮我挑刺,我很自然地吃。似乎天经地义。”
林晴川在一旁喃喃地说:“我也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吃鱼。”赵萧君又说:“还记得有一次我有些不舒服,老是作呕。早餐勉强吃了半碗海鲜煮的细面条,后来全部吐了出来,于是便全部怪在早上吃的那碗面条上。后来就任性地不愿意再吃面条。陈乔其竟然真的以为是面条弄得我呕吐,于是陈家没有再吃过那种面条。渐渐地我真的不吃面条,不是万不得已,很难吃得下,到现在我听见面条就皱眉,甚至反胃。陈乔其也不吃。我们很多习惯就是这样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养成的。”
赵萧君忽然惘然地笑起来,完全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北京夏天经常下雨,他住的地方地势比较低,一下雨水汪汪的一片。凡是和陈乔其一起出去,我的鞋子一定是干的,他的一定是湿的。一直都是他背着我走过坑洼泥泞的道路。”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林晴川,慢慢地说“晴川,如果你是我,你也会爱上他。”
林晴川看着她,愣愣地说:“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的无话可说。赵萧君长叹一口气:“表面上是我在照顾他,其实,是他纵坏了我。”
林晴川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有些艰难地开口:“就算你们两个相爱好了。可是,可是你们这样的感情,谁会相信呢?陈乔其,他才念高中,人人都只当他是迷恋。可是你,你不一样,你要负全部的责任。世界上原本有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可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你--”她后面的话含在嘴里,咽了下去。
赵萧君低着头,有些哽咽地说:“我知道,一开始我也不肯承认,也是一味地逃避。可是,可是”她也说不下去。林晴川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我只问你,你选择的究竟是怎样的路,你自己明不明白?”赵萧君含泪缓慢但坚定地点头。林晴川叹一口气,坐过来一点,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安慰。赵萧君像是小孩子忽然找到依靠一样,心更酸更害怕,肩膀颤抖不停。
她为了给自己增加勇气,又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给她听。林晴川显然也被感动了,说:“原来陈乔其是这样生病的。”然后为了缓和气氛,又笑说“没想到他为了逼你,竟然大冷天的去跳河。怎么说?还真是有勇气呀!”赵萧君忍不住笑起来,酸楚酸楚的,眼角还挂着泪。林晴川又说:“他肯毫不犹豫地为你挡刀,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人这样待你,一生也值得。”说完感叹良久。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晴川突然想起来,说:“成微不是送你钻戒了吗?看得出来他这次是认真的。一个人肯向你求婚,无论如何都是感动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赵萧君抬头看她,忽然间像受了惊一样,半天才嚅嚅地说:“我想,我想还是找个适当的时机将戒指还给他,这样,这样比较干脆。”
林晴川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你真的决定这样做?一点后路都不留?你如果接受成微的话,什么烦恼都没有,还可以过得舒服服。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何必弄得--”她忍不住再次提醒她。
赵萧君忽然抬起头,认真地说:“我已经答应了乔其。我希望,希望能走下去。”林晴川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色,叹息一声,不再多费唇舌。只是伸出手围住她的肩,笑说:“你既然已经作了决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然后又说“萧君,你知道,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即使是错的。”
赵萧君就算下了决心,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恐惧害怕--怎么都消除不了。林晴川用自己的言行来支持她,像是黑夜里看不见的一阵清风,让她紧绷的身躯得到暂时的舒缓。赵萧君握住她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或许她是唯一一个支持他们的人。所有的感激最后只化成一句“谢谢”
林晴川苦笑:“你不用感激涕零,还不是因为你,我才会选择支持。你们这样,简直像慢性自杀,反正我是不看好的。我可以理解,可是世人是不会原谅你们的。”林晴川经历过家庭巨变,一向现实且努力。赵萧君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忽然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赵萧君送她下楼,刚转过楼梯口,就看见陈乔其低头靠在楼道里,手上把玩着一根烟,上下抽动着,却没有点燃。脸上的表情半明半暗,不甚清楚。听见脚步声,抬头无言地看着她们,眼睛里有疑问还有,一丝忧虑,一丝担忧,如此的忐忑不安。林晴川对他笑了笑,伸手打了他一下,口里说:“你这小子!”他垂着的背脊重新挺直,知道雨过天晴,获得她的谅解,为了赵萧君,他低声说谢谢。林晴川挑了挑眉表示惊讶,还多看了他两眼。
她在临上车前叹着气说:“萧君,你先试一试吧,实在不行,就到我这里躲一躲。我想我至少可以帮你这一点。”她还是不乐观。赵萧君拥抱她,她笑说:“我想朋友应该就是这样做的吧。”然后鼓励似的拍拍她,走了。
陈乔其拥住发愣的她,说:“回去吧,外面还是有点冷。”赵萧君回过神来,喃喃地说:“我在大学里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林晴川。”陈乔其点头,开门带着她进来。然后她又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你。”陈乔其的心都在激荡,低下头忍不住吻她。她感叹:“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然后又不满地质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陈乔其在她脸上胡乱地亲着,含糊地说:“现在哪还有人不会抽烟的。”赵萧君又气又无奈,却没有继续追问。
第二天她便去上班了。陈乔其本来还想赖在她住的地方不走的,可是一个人待着十分无聊,只好上课去了。又要求她搬回去住。赵萧君瞪着眼说以前也就算了,糊里糊涂地住在一起;现在都交往了,还能继续住在一起,****吗?成什么样子!陈乔其摸了摸鼻子,不敢反驳,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回去住了。
随身携带成微送的钻戒,一直在酝酿该怎么开口。她希望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双方的伤害降低到最低。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说,委婉还是干脆,解释或者什么都不说?公司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不等她想好,成微堂而皇之召她进他的办公室。同事看着她径直进入总裁的办公室,毫不避讳自己****探询的眼光。赵萧君浑身像生了刺,如坐针毡。
一进门就埋怨:“成微,你不该这样叫我进来的。”他一向公私分明,而她也没有逾过矩。成微笑着拉住她,说:“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赵萧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下班后可以找个地方。”她正好也有话要说。成微从后面抱住她,她立即变得不自在,身躯有些僵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成微笑说:“就是来不及呀,才会十万火急地叫你进来。”她不明白,转头疑惑地看着他。成微忍不住趁机轻轻地吻了她一下。她忽然挣扎起来,成微立即察觉,放开她,只笑说:“好了,好了,我知道是在上班。我有事告诉你。”
赵萧君听他语气变得正经“嗯”了一声,抬头看他。成微忽然轻轻叹了一声,然后说:“我马上要去上海出差,临时决定的。不想在电话里说,想当面告诉你。”赵萧君有些愕然,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成微笑着看她,说:“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轻轻摇头,半晌说:“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成微笑:“那好,到时候记得告诉我。”赵萧君抬眼看他,有些内疚,忽然说:“到时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成微“哦”了一声,笑问:“难道是什么秘密?”赵萧君还在那里考虑挣扎的时候,成微接起办公室的电话,秘书已经在催他。他走过来低下头说:“我要走了,不吻别?”赵萧君低着头,眼睛看着脚尖,没有回答。他笑笑,抬起她的下巴,说:“回来的时候一起补上。”赵萧君一身汗水地走出他的办公室。等他回来,一定要将事情说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心情,午饭也是一个人随随便便吃了两口。快要下班的时候,陈乔其的电话打过来说他要等她下班,问她在哪里见面,要不要直接上去找她。赵萧君心头一阵慌乱,连忙说不用特意等她下班。陈乔其在那头说:“我已经上车了。”赵萧君没有办法,只好说:“那你在附近那家麦当劳就可以了。”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也不想弄得天下皆知。
赵萧君匆匆下来,人群里一眼就发现陈乔其。陈乔其等不及她,穿过马路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等会儿我们去哪?”赵萧君先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熟悉的同事,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什么去哪?当然是直接回去。”陈乔其有些不满地说:“可是我们还没有约会过。”赵萧君刚想说:“每天都在一起还约会!吃饱了撑的!”抬起头看他一脸雀跃期待的表情,不忍心泼凉水,于是改说“那你想去哪儿?”陈乔其露出大大的笑脸,说随便,问她想去哪儿。赵萧君翻白眼说:“那我们随便逛一逛。”
陈乔其挽住她的手,替她拿包,背脊挺得笔直,配合她的脚步,慢慢地走着,不时转头看她,脸上的笑意满满地溢了出来。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快乐,似乎会传染人。赵萧君的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两个人像一般的情侣,手牵着手,一路说说笑笑。陈乔其忽然说:“萧君,以后我每天来接你下班好不好?然后就这样送你回去。”赵萧君吓了一大跳,吃惊地看着他,然后快速地说:“不行!”他有些委屈地说:“为什么?”
赵萧君瞪着他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放学?是不是又逃课了?”陈乔其连忙分辩说没有。她不相信,说:“没有?那你怎么赶得过来?你学校离这里打车都要半个小时,而且--”说着看了看他“你还回去先换了衣服对不对?”陈乔其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我们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所以就先回来了。”说得有些气短。赵萧君停下脚步,甩开他的手,撇下他,径直往前走。
陈乔其连忙追上去,讨好似的说:“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什么课都不逃。”赵萧君看着他,认真地说:“乔其,高考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你还是这样!”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失望和焦虑。陈乔其愣了一会儿,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过了一会儿,才拉住她的手解释:“我没有落下功课,成绩还是很好的。萧君--,你别生气--”
赵萧君斜眼看他,见他有些慌张哀求地看着自己,心不由得一软“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就你能吹。”陈乔其也跟着轻松起来,重新挽住她,有点得意地说:“本来就是。高三都是复习,哪要上什么课!”赵萧君说:“你就得意吧。那好,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到时候看你考得怎么样,可不要拿砖头砸了自己的脚。”陈乔其自信满满地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赵萧君趁机说:“那以后不要再来等我下班了。”陈乔其只得答应了。
两个人沿着马路随便走着。陈乔其拉着她进了一家商城,入目便是大大小小的珠宝专柜。陈乔其见到这些东西,忽然想起成微送的钻戒,便在一家柜台前停下来。赵萧君问他干什么。他理直气壮地说想买戒指送她。赵萧君有些生气地说:“你一个学生,哪里买得起这些东西。”陈乔其说他带了卡。赵萧君皱着眉瞪他:“又不是你自己的钱,买了我也不要。”转身就走。陈乔其愣了一下才跟上去,半晌说:“那好,先不买。等我自己赚了钱再给你买。”赵萧君没好气地说:“我又不稀罕那些东西。”还是主动伸出手挽住他。
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竟是一件东西都没有买成。两个人不过随处看看,陈乔其问她喜不喜欢,她一个劲地摇头。赵萧君有心给他买件衣服,身上的现金不够,又忘了带卡,只好作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见附近有家“太白楼”赵萧君笑说:“他们做的水煮肉倒不错,啤酒烧鸭也好吃,分量很足。大家都喜欢来这里吃饭。”两个人到处找了一遍,才在角落里找到空位。正是吃饭的点儿,客人很多,热气腾腾,到处闹哄哄的。
陈乔其有些不满意地说:“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吃饭?”赵萧君菜单都不用,熟练地点菜,问:“这里有什么不好?”他闷闷地说:“太吵了!”赵萧君奇怪地看着他,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唆,只不过随便吃个饭而已,吃完了就走。再说饭馆哪有不吵的。”陈乔其嘟囔:“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吃饭。”赵萧君看着他笑起来:“那去哪?去那种有情调的西餐厅?我还是喜欢这里,吃得舒服。”陈乔其抬眼问:“真的?”那一点点不高兴一扫而空。
果然吃得很痛快。两个人的口味因为多年生活在一起,磨合得很相似。赵萧君喜欢的,陈乔其自然也喜欢吃,他因为高兴还要了酒。赵萧君让他喝啤酒,他偏偏要喝红星二锅头,说是驱寒。吃完后,又说酒气上涌,死皮赖脸地往她身上蹭,半靠半抱,惹得她一阵数落。
拉拉扯扯走出来,正好在门口碰见一个同事。两个人脸对脸地碰上,赵萧君骇然心惊,还是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她看了一眼神态亲昵的两个人,有些吃惊。赵萧君和成微的绯闻在公司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她又和另外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亲密地靠在一起,一眼就知道关系非浅,不由得别人不好奇。
那个女同事也好涵养,立即收回目光,寒暄说:“出来吃饭?”赵萧君脸色有些白,幸好黑夜里看不出来,微微点头,说:“是呀,你也是来这里吃饭?怎么不进去?”她笑说:“刚吃完。我先生拿车去了,我在这里先等着。”听见喇叭声,她笑着说拜拜,先走了。
赵萧君暖烘烘的心不由得凉了一截,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说起来,虽然她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可是就是理不直气不壮。回去的路上心神涣散,一直都在敷衍陈乔其,一直催着他离开。偏偏陈乔其不想那么早回去,硬是上去坐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坐在那里,她不安;他走了,她还是不安。心老是有根线扯着似的,不得安宁。来回地在客厅里溜达,一直记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拿杯子忘了要倒水,拿衣服却空手走出来。整个人有些迟钝空虚,前面的路,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成微人还没有回来,她先在一篇娱乐小报上见到他和某个小有名气的电影明星的照片。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是男才女貌,十分般配。后面是娱乐记者十分****的猜测,两个人的身家调查得一清二楚,尤其对成微是赞不绝口。小报是公司里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同事故意翻给她看的。赵萧君也不客气,拿起来从头到尾阅读一番,然后还给她,笑嘻嘻地说谢谢。她这种态度弄得整个公司里的人心里疑疑惑惑的,都有些糊涂。
赵萧君自以为很庆幸地遇到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成微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绯闻。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和成微说清楚,然后将戒指还给他。她可以趁着这个台阶下来,彻底将事情解决。
成微大概知道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大半夜的一赶回来,从机场直奔她这里。停在她楼下给她打电话,笑说:“有没有睡?”赵萧君揉着眼睛看了一下时间,将近十二点,打着哈欠说:“马上就要睡了。”她今天晚上看了一场电影,睡得有些晚。成微舒了一口气,说:“那正好。我还怕吵醒你。我正在你楼下呢。”赵萧君清醒了一大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成微有些疲惫,开着窗抽烟,问:“你能不能下来一会儿?我想看看你。”
赵萧君想了想,同意了,拿起钻戒,捏在手心里,披上大衣就出去了。成微仔细盯着她瞧,笑说:“我看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低着头说:“还不是原来那个样子。”成微却摇头,说:“有些瘦了,眼睛还有点肿。”那是长时间盯着电视的缘故。赵萧君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拒绝的话。
成微替她拉紧大衣,又说:“冷不冷?”夜晚的空气还是冰凉冰凉的。她摇头,手心里全是汗,喉咙干哑得几乎黏在一起,似乎再也说不出话来。成微笑说:“会议还没有完,我是偷溜回来看你的。难道没有奖励?”说着跨前一步,伏头就要吻她,见她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由得问:“怎么了?”赵萧君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颤抖地将手里的盒子递到他面前。成微用疑惑的眼神看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他哪里还记得什么盒子。
赵萧君往他手上硬塞,不敢看他,眼睛看着地面,然后匆忙的说:“成微,对不起,我不能接受。”逃也似的跑上去了。一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不断猜测成微的反应,又害怕他的反应。索性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
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地度过一个晚上,可是却不见成微有任何反应,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她不由得疑惑,去公司上班也没有见到他,人人都以为他还在上海出席会议,没有人知道他中途回过北京。赵萧君以为他根本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态度才会如此冷淡。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就此撇开,不再多想。
陈乔其整天往她这里跑,没事也赖着不走。赵萧君尽量不和他一块出去,万一碰到他的同学或是自己的同事,别人好奇探询的眼神,有意无意刺得她心口隐隐作痛,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继续闷痛下去。那种尴尬心虚,她不想再次遇见。她甚至不敢和陈乔其一起上街,人心里一旦有鬼,满大街都是认识你的人,都用诡异不屑的眼光打量你们,都躲在背后窃窃私语--他们终究不是普通的情侣。
开始的时候,陈乔其还常常要求出去吃饭,看电影,游景点,甚至有些不满地说为什么总是待在房间里。赵萧君只说自己怕累,不愿意到处走,待房间里不挺好吗?后来大概是林晴川有意提醒他,他才明白过来,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还是留下一个疙瘩。还是不满足,还是有遗憾,像一般情侣手挽着手亲昵地走在大街上都是一种渴望。两个人简直像在发展地下恋情--始终见不得光。
北京这个地方似乎感觉不到春天,冬天一结束就到了夏天。眨眼间城中一片花繁柳绿,大街上情景有些奇特,有人还来不及脱下厚外套,有人已经穿上衬衫短裤到处招摇,却没有人觉得奇怪。五一长假前夕,陈乔其很兴奋地问她要去哪儿度假。赵萧君窝在沙发上看杂志,头也不抬地说:“这个时候出去就是人挤人,大街上光堵车就够戗,还不如待房间里磕瓜子看电视呢,省得受那个罪。”陈乔其自然不依,抱住她的腰说:“那我们可以走远点。”
赵萧君一手拍开他,瞪着眼说:“你还想着出去玩呢!高考还剩几天了?”陈乔其反而搂得更紧,闷闷不乐地说:“萧君,我们不能总待在房间里,我想和你出去玩。”赵萧君听得有些心酸,天天要他死气沉沉地陪着自己,也实在是难为他了。低着眼看他,柔声说:“那你想去哪里玩?”陈乔其见她同意了,立即兴致勃勃地筹划起来。北京市区人堆人,基本不作考虑,也不能去太远,后来听别人说延庆那边有一片草原,晚上还可以吃烤全羊。陈乔其听说可以策马驰骋,一个劲地嚷着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