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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羽翔生怕赵海若给他添乱,一把将她抓住,已是往大堂中跑去,道:“小丫头,你给我听好了,等会我一说动手,你就见人就打,不需要跟他们客气!”
赵海若美丽的大眼眨动几下,道:“那岂不是像个野蛮人一般!师父说,我们练武之人要谦恭、恬退,可不能动了无名之火!不然的话,可会影响修为的!”
“好了好了!这当儿你倒记得岳父的话了!”黄羽翔对她的脾性已是有所了解,道“小丫头,他们把楚楚姑娘抢了去,逼迫她与她不喜欢的人成亲,你说他们该不该打?”
“嗯!懊打!”赵海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道“将小白送给我!”
“你”黄羽翔见她落井下石,怒道“当初是你求着我带你来的,说好要听我的指挥,怎得又反悔!说话不算话,可不是好汉行径!”
赵海若吐吐舌头,道:“不是好汉就不是好汉!本姑娘本来就是女的,要当好汉做什么!”她想了想,道“大不了一人一半,每人轮流用总行了吧!”
两人的一番争吵中,已是行到了大堂,触目之下,满是黑鸦鸦的人头。清荷剑派的这桩婚事,本是传扬已久。但各大门派经过三仙教一役,都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好些门派便是连掌门也没了。从李慕然发出请帖到今日成婚,只有梅家与南宫世家两个大派来了掌门人,其他门派或是因为路途遥远,或是因为门派内部纷争,都是不克前来。此间诸人,大多数都是本地的居民,还有些附近小门派的掌门和弟子。
“好了,答应你了!”黄羽翔点头之间便将小白给卖了,道“你一定要配合我,知不知道?”
“你好烦啊!”赵海若不耐烦起来,反过手抓住黄羽翔,已是往人堆中挤去。
两人的内功都已到了绝高境界,拥挤着观礼的又都是些平常人,哪能阻得了他们两个。两人左晃右突,已是抢到了前面。黄羽翔生怕李慕然等人会将自己认了出来,行到第三排的时候,便将赵海若拉住,示意她停下来。
李慕然一身大红喜服,满脸的得意之色,似是颇为满意这桩婚事,或许对被封为“统御总管”显得得意,严肃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他连连作揖,道:“各位武林同道、各位乡亲,李某人承蒙大家不弃,赏脸参加小儿剑英的婚礼,李某人感激不尽!这杯水酒,权当李某人对大家的谢意!”
一片拍掌声中,李慕然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众人都是纷纷道:“李掌门,你太客气了!”“李老爷,平时多蒙您的照顾,能看到二公子成家,那是我们的荣幸!”“”听他们唠叨,赵海若已是不耐烦起来,道:“还不动手吗?”
黄羽翔拉住她的衣袖,道:“小丫头,先别急,等楚楚出来了再说!”
赵海若对他一瞪,道:“你不要老是叫本姑娘小丫头,小心我将你打得连心姐姐都认不出来!”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出来拜天地!”唱礼官扯开嗓门吼了起来,颌下的山羊胡子分成了三绺,颇有意思。这位唱礼官已做了四十来年,乃是温州府最是有名的唱礼官,相传由他主持的婚礼,一对新人必能和和睦睦地过上一辈子。原本他已经收山,却是落不下李慕然的面子,这才重出江湖。
身着喜服的新郎从左厅进来,而新娘则从右厅折入。这李剑英与李剑明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更显年轻英俊,一身大红喜服之下,更显俊朗。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心喜能够娶到像南宫楚楚这般美丽动人的妻子。
“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赵海若兴奋地指着披着红头巾的新娘,仿佛第一次见到有人穿喜服一般。
这新娘身材修长,身旁伴着两个四十来岁的嬷嬷,都用手将她强自架住,慢慢地往礼堂中行去。看到这副架势,众人都是喧哗起来,纷纷议论开来。
李慕然微微一笑,道:“各位,南宫姑娘的母亲微染小恙,今日匆匆与小儿成婚,原是为了冲喜。南宫姑娘为人极孝,心忧之下,身体也有些不适,是以特意请来这两位喜娘,代为照顾南宫姑娘!”
众人都是恍悟,纷纷赞叹起南宫楚楚的孝心来。
唱礼官清清喉咙,道:“新郎新娘交拜天地,各位赐予吉言!”
“咦?”众人都是奇怪起来,往年有人成婚的时候,哪还有这套规矩。原来这唱礼官虽是主持过很多重大的婚礼,但如清荷剑派娶媳的重头戏,还是第一次遇到。如今重出江湖,不由得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本事,调动场中的气氛。
一时之间“恩爱百年”、“举案齐眉”、“早生贵子”的吉言不绝于耳。
李慕然一张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也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是什么。
“如果新娘子已经嫁于他人,清荷剑派强掳别人的妻子,这又算是什么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南宫楚楚闻言,虽是红巾兜头,看不见他,但浑身仍是起了一阵轻颤。
众人纷纷向发话之处看去,目光所指,挡在黄羽翔前面的诸人纷纷让开,示意不是自己。黄羽翔的身前却是一个身材颇矮的年青人,众人隔着他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黄羽翔。那人见众人的目光纷纷向他望来,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说的!”回头一看,才看到身后正站着一个如山岳般的男子,心中一紧,赶紧退到了一边。
众人见发话之人却是个二十三四岁的蓝衫青年,相貌颇为英俊,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他的身边却是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张俏脸儿当真是闭月羞花,虽然脸上兀自印着一团黑乎乎的油渍,仍是不掩其美,俏丽到了顶点。
李慕然脸上表情不变,只将严厉的目光投了过去,道:“黄少侠,来者都是客!既然你今日来参加小儿的婚事,所有的过节我们便先按下,容待日后再算!”
“李掌门!”黄羽翔慢慢向前走去,身前的众人原就避开了一条路,见他走出,都是往后退得更加厉害,生怕自己与黄羽翔站到了一起,会被李慕然误认为是同党。他行到李慕然的身前,道:“我原也想喝杯酒,与李掌门聊聊的,奈何楚楚原就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让她嫁给你的儿子呢!”
唱礼官主持婚礼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有人闹婚礼之事,顿感颇失颜面,抢在李慕然前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竟敢跑到这里来捣乱,你可知道我罗礼官是谁吗?”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赵海若的眼睛中已是闪出好奇之色。
这唱礼官姓罗,因是名气太大,温州府的百姓都管他叫罗礼官,而将他原本的姓名弃之不呼。他搬出自己的名号来,其中不乏威胁之意:你小子要是惹火了我罗礼官,以后保证你成婚的时候,没有一个礼官会上你的门楣!
李剑英大怒道:“你便是姓黄的那个小子嘛?哼,竟敢跑到我清荷剑派来撒野,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英儿!”李慕然满脸的斥责之色,道“怎么能同黄少侠这般说话呢!黄少侠可是武林中侠名最盛的俊杰,连连抗击魔教妖孽,乃是我正道武林的后起之秀,岂能容你无理!”
这番话明是责怪李剑英,实际上却是说黄羽翔枉为白道侠少,怎得却做起了破坏别人婚事的恶棍来了!
黄羽翔淡然一笑,浑不将李剑英看在眼里,道:“在下行事全凭个人好恶,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归入到什么白道黑道中去,也羞与你们这些所谓的白道大派为伍!李掌门,你将楚楚交还给我,并且答应永远不提这桩婚事,我便不与你计较掳人之事!”
“大胆!”南宫明通已是站起,重枣般的脸上满是逼人的煞气,道“楚楚乃是我的女儿,她要嫁给谁,自有老夫作主!”
“哼,你配做她的父亲吗?”黄羽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依着你对楚楚母女犯下的事,便是杀你十次也不算过份,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吗?”
南宫明通想不到南宫楚楚竟将家族丑事说给了他知道,一张脸上顿时阴晴不定,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黄少侠,不管怎么说,楚楚总是我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你若是要强行掳人的话,岂不是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岂不是将王法视若无物!虽然你武功高强,更有张宗师在后面支持你,但李某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死也要与你周旋到底!”
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更是隐隐将张华庭也扯了进来。如果黄羽翔继续闹下去,定会将张华庭的声名也给拖累。周围之人都是被李慕然鼓动得热血沸腾,大起敌忾之意,纷纷向黄羽翔怒目而视。有些人已是叫嚷起来,道:“李掌门,你放心,我们一定支持你!”
李慕然的脸上露出感激之意,向众人纷纷致谢。
黄羽翔心中暗叹此人演戏的功夫竟是如此了得,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道:“李掌门,你且不说你们掳人之事!楚楚与我情投意合,早已结为夫妇,你们强掳人妻,居然还要斥责丈夫追回妻子,天下之间,便没有公道了吗?”
“黄少侠,我记得你的菲号叫‘浪子’吧!听说你特别会欺骗年青姑娘,楚楚与你结识前便已是我清荷剑派的媳妇,难道她会不顾妇道与你成婚吗?”李慕然一副掌控大局的样子,复道“定是你花言巧语骗了楚楚,说不定还使用了强硬的手段!”
南宫楚楚确实与李剑英早有婚约,李慕然借着这一点,无论黄羽翔说些什么,都是占不到理。
“李掌门,今日之事看来只有兵刃相见了!”黄羽翔森然而道,腰间“流明剑”已然出鞘,森冷的剑气在瞬间便将整个大厅团团裹住。张梦心一心为夫,昨日夜里便缠着父亲将流明剑交与了他。
众人之前一味支持李慕然,倒是有好些人见他年纪轻轻,颇好欺负,待他执出长剑,不会武功的人倒是退出去了大半,余下之人都为他的气势所迫,也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好些步。
那唱礼官刚才情绪激动,已然冲到了黄羽翔的身前,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子。却见这小子猛地抽出了一把剑来,顿时吓得老脸色变,已是抱头趴下,山羊胡子一阵抖动,一个劲地求神拜菩萨起来,转眼之间,满天神佛已是被他数了个遍。
“黄羽翔,你真得要与天下人做对吗?”李慕然连“黄少侠”也不叫了,已然将他的身份逼到了正道的对立面去了。
“哼!”黄羽翔冷笑一下,道“李慕然,你打得什么鬼主意,我难道不知道吗?凭你们这些人的作为,难道可以代表天下人吗?不过,为了楚楚,便是得罪天下人又有何妨!”
依着他原本的脾性,原是不会与李慕然这般罗嗦,但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身上还负着张华庭的声名,倒也不敢鲁莽行事,早就憋着一肚子的光火。如今扯开了脸来,顿感心情大畅。
他抬步往南宫楚楚的身边走去,气势雄雄,李剑英原来挡在南宫楚楚身前,见他如山岳一般的压来,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躲到了南宫楚楚的身后。
李慕然心中暗骂一声,身形纵起“呛”地一声清鸣声中,藏在喜服之下的长剑已是出鞘,向黄羽翔疾刺过去。
见两人已是大打出手,不会武功的宾客已是纷纷跑了出去,大堂之中顿时空出了老大一块地方。
黄羽翔回头向他看去,目光如电,所及之处,正是李慕然的破绽所在。他此时的武功已在李慕然之上“水之道”又最擅捕捉破绽,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直刺了过去。
李慕然闷哼一声,空中一倒翻,已是落在地上。他若是不退,只怕黄羽翔一剑递出,便可以让他招架得狼狈不堪。
众人见他耍宝似的跳过来又跃回来,都是大惑不解。黄羽翔的功力修为,已是远远超出了众人的认知。
李慕然一扬长剑,道:“各位,对付邪魔歪道不需要同他们讲什么武林规矩,大家同我并肩子一起上!”
身后李慕勤、南宫明通、梅望春齐齐答应了一声,四大高手纷纷向黄羽翔纵跃过去。
黄羽翔哈哈大笑,明流剑寒光一闪“浩然一剑”以势无可挡地威势向四人席袭而去。他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怒气,此番挟怒出手,已是用上了十足的力道,整个大厅都洋溢着他充沛的真气和骇人的气势。
李慕然等人都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对方的剑势都是向自己一人逼来!不待同伴的招架,自己便要首当其冲。以张华庭此等修为,硬架黄羽翔的“浩然一剑”兀自连退了七步,他们几人又如何敢招架这悍然莫名的一击。
四人不约而同的都是纷纷退后,联手一击,顿告失败!
李慕然面有骇色的望向黄羽翔,心想自己与他为敌,究竟是对是错!此人身边已有陈天劫、单钰莹这两个绝顶高手,本身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更有中原第一高手做为后盾,人数虽是不多,但除了魔教之外,还排不出如此强大的阵容!
黄羽翔一剑将四人逼退,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已是行到南宫楚楚的身前,对着两个嬷嬷与李剑英森然望去。
那两个嬷嬷首先吃受不住,已是软倒在地。李剑英不敢与他逼视,也是退后了几步。
黄羽翔怜惜地看了南宫楚楚一眼,道:“楚楚,让你受委屈了!”伸手便要将南宫楚楚头上的红巾揭去,却见南宫楚楚身形一软,已是向他的怀中摔去。
他原就料到李慕然肯定制住了南宫楚楚的穴道,不然的话,依着她刚烈的脾性,怎会同李剑英拜堂。双手伸出,已是将她搂在了怀中。猛然之间,突觉小肮一凉,一股剧痛从腹间传来!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南宫楚楚竟会暗算于他,惊骇之下,已然想到这个“南宫楚楚”必是别人假冒。他左掌疾扣,已是向那人的头顶拍落。那人的一击得手,身形已是从他怀中脱出急退。黄羽翔一掌顿时击空,但掌风凌厉,已是将那人头上的红巾卷到了空中。
白玉般的俏脸飞起两道红晕,大大的双眼中满是水波,这个假冒“南宫楚楚”的女子,赫然正是林绮思!
在黄羽翔的惊愕之中,原先委顿在地的两个嬷嬷突然如闪电一般的窜起,都是单掌向他推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瞬间发生,从黄羽翔遇刺到两个嬷嬷的攻击,其中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黄羽翔仓促起剑“明流剑”攻向右边的嬷嬷,左掌也向另一个嬷嬷打去。
仓促之间,剑上的威势虽是大减,但在“浩然一剑”的心法之下,还是硬生生地将右边的嬷嬷逼退,但左手却是与另一个嬷嬷硬拼了一掌。
“嘭”一声闷响中,黄羽翔连退三步,猛然“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鲜血正好吐在飘飞的红巾之上,腥红的鲜血让红巾愈发显得浓艳。
单手按在小肮上,黄羽翔沉声道:“林小姐,你好深的心机,竟然想到利用这个机会暗算我!”五指之间,鲜血已是涔涔而出,片刻之间,已是将他的左手染红。
他的护体真气雄厚,林绮思的功力又远逊于他,原本也没有这么便宜能够将他伤了。只是她所用的却是一把极为犀利的匕首,这才能将他一举刺伤。以黄羽翔的功力,原可止住鲜血的外流,但与那嬷嬷硬拼一掌,顿时将全身真气震得一散,伤口失去内力的阻封,又开始流血起来。
林绮思“格格”一笑,俏脸之上突然换过了一道怒容,道:“臭小子,竟敢用你的脏手抱我!我非要将你的手剁下来不可!”她不说是自己倒在他的怀中,反倒怪起了黄羽翔来。
左边的嬷嬷道:“小姐,老奴早和你说过这样做危险太大,你却不听老奴的劝,硬要自己以身犯险!若是你有个闪失,叫老奴怎么向夫人交待!”
林绮思脸上堆起了笑容,道:“梅嬷嬷,有你和菊嬷嬷在身边保护我,这臭小子岂能伤得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梅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宠溺的表情,却没有再说话。
黄羽翔暗暗骂自己道:“黄羽翔,你真是个笨蛋,清荷剑派向自己派发喜帖,必然会防备自己大闹婚礼!你早该想到林绮思这女子心如蛇蝎,定然会使出毒计来,怎么能这么大意呢!”他一上来就有了先入之见,以为新娘定是南宫楚楚,又见她行动受制,浑没想到假冒之事。
“楚楚呢?她在哪里?”黄羽翔气息运转,已是将伤口的流血止住。
“啧啧啧,”林绮思摇头道“臭小子,看不出你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可惜你本已是个快死之人,还用得着去管别人的死活吗?”
李慕然踏前一步,道:“小姐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黄羽翔气息流转如沸,身体虽然受伤,但浑身的内力却是绵绵然浑厚无比,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若是动起手来,至少也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功夫,要脱身的话,也不是不无可能。只是南宫楚楚仍是下落不明,若是就此退走,那岂不是白来一趟。况且事关南宫楚楚的清白,若是让她受辱于李剑英,她必然会以死殉节!
赵海若原在一边研究唱礼官的山羊胡子,抬头之际,便见到黄羽翔已然受伤,忙甩下唱礼官,一下纵跃已是落到了他的身边,森然向林绮思望去,道:“是你刺伤他的?”
她本是宋室王朝的后人,虽然国败已有百年,但一旦翻起来,仍是有一种股令人不怒自威的王气。
“你是谁?”林绮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也是这小子的妻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