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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的口气,既有几分哀怨喜悦,像是一个与情郎分别好久而重逢的痴心女,又有几分怒气冲冲的,恨不得要将黄羽翔马上一刀两断似的。
黄羽翔一时摸不清她的想法,没敢接过她的话头。
张梦心微微一笑,道:“大家都坐到舱里头去吧,一个个杵在这干嘛!”当先由淡月扶着进去了。
单钰莹原想拒绝,但对着如此绝美的少女,任她刁蛮的个性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再说了,她知道黄羽翔对张梦心肯定别有企图。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情人移情别恋的话,那是最不能忍受的事。但她自己对张梦心也甚是疼爱,虽然颇有情敌见面份外眼红之势,但张梦心一声“姐姐”已是叫得她心中一软。
转念一想“这小贼如此好色风流,定是有很多的情人,自己一人可管不住他,若是能将张梦心也拉拢过来,凭着自己和张梦心的容貌本事,那小贼估计就不敢乱来了!”
她出身官宦人家,对男人三妻四妾的事已是习以为常,像她爹爹就有七房妻妾,三个哥哥也各有小妾无数。而熟读的礼记中更是要女子“三从四德”以女子“不妒”为美德!她从小受到的闺训便是日后嫁了人之后,怎样做个正妻,管束丈夫的妻妾,是以她的想法只是如何巩固自己在黄羽翔心中的地位,没有要黄羽翔“从一而终”的念头。
只是张梦心生得太美,要是她也嫁与黄羽翔的话,自己日后会不会失宠呢?
猛地暗自责怪自己“单钰莹啊单钰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张梦心怎么会看得上那无耻小贼呢?”她一推黄羽翔,道:“小贼,还不快走!”
黄羽翔却不知道单钰莹在想些什么,扭头去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脸上的表情还算正常,便伸手牵住她,一块走进了内舱。
这艘船忒也小了,四人两两对座,正好将小小的船舱全部挤满,黄羽翔自是与单钰莹坐到了一起。不过,黄羽翔对面坐着的可是那个刁蛮姑娘淡月。
张梦心看到黄羽翔仍自牵着单钰莹的手,不由得对单钰莹轻笑道:“姐姐,你那‘小贼’也还不错嘛,你看,他连一刻也不舍得放开你!”
单钰莹被她笑得颇不意思,但想到黄羽翔在这么美的姑娘面前也还牵着自己的手,心中的甜蜜当真是无以复加,虽然脸上羞红,但却没有要黄羽翔松手的意思,反是轻轻用手握住了黄羽翔,生怕他忽然改变主意,放开了自己。
黄羽翔一进船舱便见淡月恼恨的看着她,他本是脸皮奇厚之人,当下全不去理她,只是将眼光放在张梦心的身上。只觉佳人如玉,奇美无比。他虽然对她朝思暮想,心头常浮起她的面容,但如此近距离的看她,这却是头一次。
见她调侃单钰莹,忍不住道:“你要是肯让我握着,我自然也不会舍得放开的!”
他这话说得太过轻薄,三女的脸色都是一变。
单钰莹自是气他手里还握着自己的纤手,却贪心得又去想别个女人,心中气急,伸指在黄羽翔的手上狠狠地掐了下去,长长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掐出了重重的印记。
淡月却是勃然大怒,作势欲起,戟指道:“小贼,你不要命了!”
张梦心伸出手拦住淡月,道:“黄小贼,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小命还握在我的手里!”她目光流转,轻轻一扫黄羽翔“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客气!”她本想叫黄羽翔“黄公子”的,但这小贼一副无赖相,唤他公子实在是说不出口来“少侠”、“大侠”那就更是搭不上边了,只好同单钰莹、淡月两人一样,唤他作小贼了。
黄羽翔自知失言,手上又被单钰莹掐得吃痛,可脸上还不能露出痛苦之情,当真难为。他讪笑两下,转移话题道:“张梦心,怎么说刚才我也算帮过你吧,不如将功补过,就此一笔勾销?”他故意将张字拖了好长的音,听起来便像是在唤她“梦心”一般。
张梦心哪有不知之理,但心知对这种惫懒人物纵是说理也是无用,便全当听没见一般,道:“拔刀相助,见义勇为,乃是武林中人人都应做的;但你那日企图对我不轨,怎能就此了事!”她想到当日之事,两颊微红,越发得娇艳迷人。
黄羽翔自是被迷得连爹娘也不认得了其实他本来就是孤儿,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双亲长得什么模样,道:“那张梦心你究竟想怎样呢?不会要杀了我吧!”
这小子神智虽有点糊涂,但言语之间,仍然不忘占点便宜。
单钰莹本在对黄羽翔暗暗生气,但听到黄羽翔提到个“死”字,芳心一颤,急道:“不行,妹妹,你不能这样做的!”
她虽对张梦心颇有好感,但唤她为“妹妹”之言只是放在心中,现在情急之下脱出而口,顿时颇为不好意思。
“姐姐,我不会要了这小贼的性命的,你放心好了!”张梦心看着单钰莹一脸窘态,微微笑了笑,轻轻伸了下懒腰,那娇媚慵懒的模样让黄羽翔、单钰莹看得又是一阵目眩。
“你杀不杀这小贼,关我什么事!”单钰莹嘴里说得全不在乎,但掐在黄羽翔手上的指甲却是越发得用力,又道“这小贼最是可恶,杀了他更好!”她嘴里说得虽狠,但语中的绵绵情意就是白痴也听得出来。黄羽翔回过头去,也不顾张梦心、淡月还在身侧,无比地深情地望着单钰莹。
单钰莹虽觉不好意思,但黄羽翔目中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任她百般矜持,还是情不自禁地与他对望起来。
张梦心见他们两人深情对望,芳心不禁一阵奇怪。
当初,淡月追敌不果回来,却意外地得知黄羽翔的姓名,张梦心便命人打探这个家伙的底细,结果是八个字:风流好色,武功低微。风流嘛,从他的“浪子”这个菲号就可以看得出来;好色吧,乃是这家伙老是出入妓院,依红偎翠。
可要真说他好色吧,当初却放过了毫无抵抗之力的淡月。虽说淡月比不上自己的倾国之色,但怎么也比他平时里在妓院里相好的姑娘要好上很多,明明听淡月说他开始是如何如何地无礼,但为何最后却会悬崖勒马?
说他武功低微,但从他表现出的一身轻功却着实不凡,甚至还让武功不错的淡月吃了不小的亏。
张梦心对他大起好奇之心,于是大令天下,要活捉黄羽翔。
在她的资料中,黄羽翔乃是孓然一身,黄羽翔身边的这个美貌女子,定是这小子在最近二十来天里结识的。只不过看单钰莹容貌绝美,武艺高强,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流露出雍容之态,显然出身高贵,非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可看她的表情,显然对黄羽翔已是情根深种,这是为何呢?
张梦心虽还不识情之一物,但还是看得出黄羽翔与单钰莹两人却是两情相悦,彼此之间都有着深情浓意,非是装假!
她凝目看向单钰莹,却见单钰莹的脸上突然露出娇艳欲滴的惊人之美,仿佛散发着明丽的光芒一般,在这漆黑的夜里,莹莹然如神女一般。饶是她美丽的不可方物,但见此情景,也不禁心中一颤。
张梦心不能习武,从小心思便放在诸子百家,还有其它野史小说上,也曾向往过天上牛朗织女,人间孟光梁红的动人故事。然自她出道江湖,凡人莫不是垂涎她的美色,整天围着她转,只是一味地讨好她,久而久之,让她不知不觉地对爱情产生了失望。有时候,她倒宁愿自己长得丑些,免得再被人纠缠不清。
看着眼前倾心相恋的两人,张梦心的心里陡起嫉妒之意,赌气道:“好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这儿还有我跟淡月呢!”
单钰莹一听之下顿时闹了个满脸通红,终于将黄羽翔的手挣开,别过脸看向远处。
以黄羽翔的脸皮自是无所谓了,这小子歪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张梦心,透出一种“小妞,你吃醋了”的神情,道:“张梦心,你究竟要我怎样才可肯放过我?”
张梦心被他看得只觉浑身上下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到处爬走,痒痒得,说不出得难受,娇嗔道:“死小贼,你再敢如此无礼地看我,我可真要你好看了!”
“哈哈哈”黄羽翔洒然一笑,配着他英俊的相貌,当真是说不出的吸引人。单钰莹自是早已神魂颠倒,张梦心和淡月也是一阵心旌动摇。
“好好好,张小姐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生这一回吧!”舱身低矮,直不起身体,黄羽翔只得将手一拱。他这番倒真是诚心讨饶,毕竟他在被人家追捕的那十来天里,可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要饶了你倒也简单,毕竟你今天还是帮我们一把!”张梦心见黄羽翔脸上露出“你还知道感恩图报”的神情,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若是这样平白放过了你,传扬出去的话,我这‘无双玉女’的名声岂不是大有折损!”
咦,说了半天,还是不肯放过人家。
张梦心轻轻一笑,道:“你只需与我们同行一月,装作受制于我,期限一过,你我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如何?”
“不行!”
“好啊!”“如何”两字才出口,淡月与单钰莹已是齐声反对起来,淡月道:“小姐,这小贼可是下流无耻、卑鄙好色的家伙,小姐若是与他行在一起,恐怕会有损小姐的名声!”
单钰钰听到“下流无耻、卑鄙好色”的评语入耳,心中也是大以为其然,不过以她的立场,倒是不好对张梦心多说什么,只是用一双妙目狠狠地瞪了下黄羽翔,心道你这个小贼再敢说好就让你好看!
天下会有这么大的好事?别人求神拜菩萨地只求张梦心能看上自己一眼,自己却能与她同行一月!想到以自己的本事,这个涉世为深的少女怎能敌过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呢?到时候,恐怕就是拿着扫帚赶,张梦心都不肯走啊!
黄羽翔神情大振,道:“好,一言为定”他伸出宽厚的虎掌,道“口说无凭,击掌为誓!”他分明就是要占人家的便宜。
张梦心略一犹豫,也伸出了玉手,五指宛若春葱,晶莹玉润。
黄羽翔见到她白玉般的玉手时,心中一顿,竟是不忍心在上面击下。刚才见她慵懒至极的模样,看着已是大大地销魂,心道若是有一天能将她压在身下寻幽探胜,那可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他心中一热,还是将手击了下去,但落势却是极轻,触手之际,只觉温暖柔软异常,心中激荡之下,忍不住顺势在她手上捏了一把。他这一记动作下手极快,单钰莹、淡月都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
张梦心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娇躯一阵微颤。她已然知道这个小贼好色成性,但没有料到他竟会胆大枉为若此!她人长得极美,父亲又是天下武学第一人,娘亲虽然早逝,但父亲素来疼她,几个师兄更将她当成定一样宠着;行走江湖,也是人人争相媚好,哪有一人如黄羽翔这般大胆!
“张梦心,那些蒙面人为什么要袭击你们?”黄羽翔见好就收,若是被单钰莹、淡月查觉有异,那可真是大大地不妙,道“你们是怎么跟他们结上仇的?”
张梦心本就心中慌乱,又听他把自己的名字叫得支离破碎的,心里更是烦躁,忍不住道:“你要唤我的名字便叫好了,不要连名带姓的叫得这么难听好不好!”黄羽翔马上脸现笑容,从善如流,道:“心儿,我刚才问你话呢!”
张梦心张口结舌,终于明白黄羽翔的脸皮之厚,当真是前无古人。她心中气急,开始暗暗后悔自己要他与自己同行一月之举。单钰莹对她露出一个“早知道这小贼会如此”的苦笑,淡月却早已气得扭过脸去不看他们。
她求助无门,心中只得要自己以后定要对黄羽翔小心应付,当不能再大意失荆州。强行压下心中快要爆炸的怒气,道:“我也不明白他们几个为什么要袭击我”她顿了一顿,转头对着外边的秦连,道“秦师兄,你说与你交手的那两个是魔教的人?”
秦连应了一声,道:“不错,小姐,他们两个使得肯定是魔教的武功,绝错不了!”
以他大宗师的眼光,说错不了那定是错不了的,舱中四人互相看看,一时都没有说话。
单钰莹转头轻声向黄羽翔问道:“小贼,魔教是干什么的?”她师父向来只传她武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武林中的事。
黄羽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魔教听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你错了,”张梦心脸上闪过一丝缅怀的神色,续道“魔教本称天魔圣教,又叫大光明圣教,虽然身属旁门,几百年来统御武林黑道,总是与正道人士做对,但教义却是拯救世人。上代教主在世之时,在我汉人驱逐元人的时候,魔教也曾出过大力可惜,从上一任教主身死之后,魔教便一改初衷,转而控制了武林中的黑道,残杀逆他之人,欲雄霸江湖,唉,这些年,杀了不少人吧!”她说到后来,言语之间已是透着一股悲天悯人之气。
“那魔教为什么要攻击你们呢?你爹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吗,难道他们不怕你父亲的报复!”黄羽翔极为不解,突然想到一事,道“还有,他们中间有一个家伙是京城王家的人,就是和我交手的那个。”
“什么!”张梦心颇为动容,道“王家已有百年基业,历来便是武林白道的中流砥柱之一,怎会与魔教混在一起。”
“那人确实是京城王家的人!”单钰莹便将他们两人如何遭遇王海川一事说了出来,只是没有提及王海川对自己的爱慕之情,事关少女的矜持,自是不方便说。
“冰封三千里?这果然是王家的不传之学,想不到王家终于又有人练成此等绝学了!”张梦心虽然不会武功,但平时多深父亲熏陶,对江湖中的掌故密辛倒是颇为了解。
“冰封三千里真得很厉害吗?”单钰莹曾轻易破解王海川的绝艺,自是对这门神功颇有瞧不起之意。
张梦心对单钰莹轻笑一下,道:“姐姐,那王海川需要借湖水之助,才能化水为冰,使出冰封三千里,那显然他的功力还不到火候。要是练到最高境界,便可以不借有形之水,只需将空气中的水分压缩,便可以收发由心。”
看着单钰莹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又道:“姐姐,你可知道我爹爹号称中原第一高手,究竟是从何而来?”
单钰莹自是不会知道,便轻摇了一下螓首,看着张梦心,就是黄羽翔也是一脸期待的表情,毕竟这种江湖密闻不是普通人能够知道的。
张梦心伸手抚了抚俏脸边的秀发,理了下思绪,道:“爹爹刚出道时,连败江南、楚中三十几个高手,声名一时无两,那时爹爹的外号叫做玉面神剑!意思是说爹爹相貌英俊,剑法出众。此后数年,爹爹虽然连遇强敌,但始终未曾一败,俨然当时青年一辈中最顶尖的人物。
“后来爹爹到了二十七岁的时候,突悟先天真气之道,武功由后天进入先天,修为更是高深。于是,爹爹便去挑战当时号称天下第一人的‘不败神龙’王天明!”
“王天明!”黄羽翔惊呼一声!王家家主王天明可是江湖上众人皆知的传奇人物,乃是张华庭之前的中原第一高手,后来他击杀蒙古第一高手修赖阿耶后,更有天下第一高手的趋势。只可惜他搏杀修赖阿耶后不过七年,便溘然而逝。
“爹爹虽然天纵奇才,武功也进入了先天之境,但比起王天明前辈四十多年的苦修,修为还是差了一筹。他们两位战到了千招以后,王前辈便使出了‘冰封三千里’。以王前辈无上修为来施展‘冰封三千里’,当时真是方圆三里之内全是冰冻一片,六月飘雪。
“眼看爹爹更要败在这一招之下,谁知王前辈不知怎得功力一窒,顿时显出了老大的一个破绽,被爹爹一剑虚点在膻中穴之上。他们两位都是大有身份的高人,一胜一负之间自是心中有算。爹爹敬佩王前辈为国为民的侠义胸怀,武功又是高深莫测,实在爹爹之上,又是赢得侥幸,便没有将这次比武的结果告诉给外人。
“但不知怎得,爹爹赢了王前辈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于是爹爹自那时起便被冠为中原第一高手,没过两年,正当爹爹修为又有突破,想再和王前辈去比试的时候,却传出了王前辈染疾而逝的消息。爹爹时常对我说,王前辈武功盖世,若不是当日与王前辈一战,爹爹的武功绝不会进境如此迅速,也常常暗恨无法与王前辈再战一回!”
黄羽翔遥想当年两大顶尖高人全力一战的情景,心中憧憬不已,暗想若是早生二十年,能够亲眼目睹两大高手对决的场面,该是何等的激动人心。但随即看到张梦心如梦似幻的绝美面容,想道:自己错过了当日的一场大战固然可惜,但若是错过了心儿这等天仙化人似的女子,那才是毕生的遗憾!
张梦心自然不知道这小子心中又在动着可恶的念头,道:“王前辈为国为民,乃是侠中大者,王家这二十年来与魔教的磨擦也是甚大,若说王家与魔教勾结,真是难以相信!”
她心下略一回想,那王海川的功力虽然尚浅,但所用功法,使出的效果却如父亲所说一般。王海川所用的乃是“冰封三千里”一说,当无异议,只是不解为何百年清白的王家竟会与魔教搅和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