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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华在娘家吃了午饭,下午就和李氏一起去下秧子了,遇到了正在下秧子的丁大福和他媳妇徐氏。彼此打了招呼,大家各忙各的。
李氏悄悄和秀华说:二丫头,男人你可不能太死心塌地,那个赵三拳也许是装的,你跟娘说句实话,你们到底有没有圆房?以娘对你的了解,你可不会那么快从了他。
秀华尴尬地一笑,她含糊不清地回答:娘,这事多不好问啊。
李氏一听心里就有数了,她道:要保持,不能圆。
秀华说:这还得看他定力,他要是想,我又打不过他。
李氏听了隐隐有些急:那你住家里来!一年之期一到,你跟他分开,你还是个黄花闺女,只要媒人好好说,人家还是要你的。
秀华道:娘,你想多了,三拳是个正人君子,我若不愿意,他不会强逼与我的,他可本分了,自己睡自己的,都那么多天了,要是他是个坏人,哪能等到现在。
李氏想了想道:这点他倒是有可取之处。这么多天居然没碰你。
秀华赶紧帮三拳说话:娘,我说他是个好人吧,你还不信。
李氏拧了秀华的胳膊道:死丫头,别以为你这么说,娘就会接纳他。
秀华打着哈哈道:娘,那咱们开始干活吧,待会又要磨蹭到天黑了。
李氏于是开始干活,下秧子相对来说简单一些,秀华刻意多下了一倍,她道:娘,等可以拔秧种地的时候,我拿一点秧苗走啊,咱们家里也得种一亩地做口粮。到时候会分一点给娘的,这样家里的粮食就很宽裕了。
李氏道:可以,到时候你拿走就是了,不过你可别一个人都种了,男人可是会被惯坏的,像从前你爹年轻的时候可从来不让我下地的,都是他一个人种的,你得让赵三拳自己种地。
秀华道:娘,知道了。他会来种的,您就放心吧,家里的六亩地,和一亩水田都是他收拾好的,我可没下过地呢!
李氏心想那还差不多,要是让她知道,那个赵三拳不做工,不下地,就靠着媳妇吃喝,她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一点观察期都不给留,直接逼着他写休书,把二丫头还给她!
秀丽卷起裤腿,走下田,泥水瞒过了她的小腿,她将一块秧子地加了点肥料用手抹均,然后将谷种子洒在秧床上,在现代下完秧子最好是能够盖上一层尼龙薄膜,这样秧苗就能长得更壮,不过他们那里可没有尼龙这种东西,所以下完种子就等着秧苗自然抽芽。
忙了几个时辰,终于把谷种铺好,他们走到水塘边洗脚洗手,徐氏就和李氏说上了话,她道:大嫂,你家二丫可真是孝顺,不像咱们露露从来不下地,不过你二女婿怎么没来呢?让女人家单独做活,这可是不好看,说出去多难听。
李氏道:你不说谁会说啊,还不是你到处说?再说了,二女婿在地主家做工挣钱,比咱们在地里种粮好多了,他要不做工,他敢不来吗?
徐氏听了笑笑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懒在家里不肯出来呢。原来是做工去了,你家二丫头还挺有本事,那男人到她手里服服帖帖听话,肯去做工了,听说昨儿还打跑了二狗子呢,有这样一个女婿也不错啊,时时刻刻都能帮着家里。
李氏道:可不是。比起有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见着丈母娘头也不低一下的公子哥是强多了。
徐氏道:那你还想把闺女们嫁给那些公子哥?有钱人家的少爷眼睛都是长头顶的。
李氏道:我让她们嫁给有钱人还不是为了她们自己,我一个老婆子又不能真的跟去享福,所以就算女婿们不待见我,那我也得忍了,只要姑娘们过得好就行了。
徐氏道:大嫂这句话说的是实在话。啊,对了,过几日露露出阁,你们可得来喝喜酒啊。都是自家人,你们家现在也困难,份子钱就别出了,我和大福说了,你们就直接过来喝酒吃饭就是了。
李氏道:这可使不得,咱家再没钱,这份子钱还是不能少的,你安心,到时候我们一定过来喝酒,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李氏本来打算不去的,份子钱也不出了,可是没想到徐氏开口了,她要不去就显得小气了,既然去了,怎么着都得凑着钱把人情送了。
这一回她们两个难得没吵架,一起收拾了农具回家去了。
一路走,徐氏似乎也很苦恼,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最后道:大嫂,不瞒你说,这几日我着实心慌,以前我嘴不好,老说你,可其实我心里真没记恨你。
李氏见徐氏服软,心里也挺畅快,她道:我也没往心里去,咱们两吵归吵,可现在还不是在说话。哎,冤家一样可最后却发现有些事儿说出来心里也舒坦。
徐氏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道:大嫂,我担心我家露露啊。
李氏问:你家露露怎么了?
徐氏道:你是不知道,那张家原来是有后台的,张家主母的哥哥在朝中做大官,连带着他们张家也荣耀了。
李氏道:做大官不好吗?看把你愁的。
徐氏道:大嫂,你听我说完,做官是好,可就是因为他是做官的,有多少人想攀亲啊,那张家不知道怎的,给张孝年说了门亲事,那门亲事可不得了,是郭家的小姐,郭嘉敏,郭家的门第比那张家的高,郭嘉敏小姐虽然知书达理,可是个厉害的姑娘,他们急吼吼地在我家露露之前要娶正妻,我担心这桩婚事啊,她能容忍张公子娶个小的吗?就算能,将来咱们家露露一定会被她折磨死的。他们郭家也不好惹,我现在愁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李氏听了隐隐有些高兴,但是徐氏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她安慰道:你也宽宽心,既然郭小姐知书达理,她也不会不懂三从四德,她出自大户人家,对于纳妾这种事应该看得开才对,你就别多想了,只要露露安分守己,恪守妇道,她就没什么好指摘的。
秀华跟在她娘身边听到这事也很吃惊,她问: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张孝年要娶郭嘉敏?
徐氏道:那还有假?嫁娶的日子也说定了,雷厉风行,我还真没见过那么快的。张家迎娶就在大后天,之后一天就是露露出嫁的日子。
秀华觉得这事太有趣了,张孝年和郭嘉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都没见过,一下子把婚事敲定,立刻就嫁娶了,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也算门当户对,不过时间有点突然,似乎是急着把婚事办了。
回到家之后已经是傍晚了,秀华看到马在外面拴着,心知三拳来接她了,果然,进门之后就看到三拳在帮爹捆柴火,已经快捆好了,见到秀华和娘进来,就道:娘、秀华,你们回来了!
李氏沉着脸嗯了一声也没正眼瞧他就去做饭了,秀华到三拳身边帮着一起捆,朝他眨了眨眼。
三拳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他身上汗涔涔的,就像抹了一层油,健康而充满力量,他趁着没人瞧见,偷偷把头凑过去,顶了一下秀华的脑袋。
秀华吃痛,用手摸着,见四下无人,她也用脑袋蹭了蹭三拳的发鬓,两个人直笑,秀丽从厨房里出来,喊道:二妹妹,你和二妹夫吃了饭再走吧。
秀华朝着厨房里瞅了瞅,心里有些发憷。
秀丽朝着她挤了挤眼,她道:二妹妹,今天你也辛苦了,娘不会说你的,你们留下吃饭吧。
三拳碰了碰她的手,悄悄道:就留下吃吧,不吃,娘会不高兴的。
三拳话音刚落,李氏就尖着嗓门道:吃什么吃,还嫌人不够多!不愿意吃就走!以后都甭吃了!
秀华喊道:吃吃吃,有饭蹭还不好,当然得吃。
秀华朝着三拳做了鬼脸,悄悄地说:你可不知道啊,今天娘在我婶子面前可维护你了呢,再接再厉!你的胜利指日可待!
三拳用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心里流淌过一阵阵暖流,秀华一直在鼓励他怎么会不知道,好在他这人该粗心的时候就粗心,该细心的时候就细心,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熬。
吃饭的时候,秀华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娘又一个拍桌不让三拳坐一块吃,她心里可是捏着把汗,这次大姐还是多放了一张凳子,秀华和三拳两个人老老实实地贴在桌边尽量不占太大的空间。
大家闷声吃饭,李氏沉着张脸,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丁大牛给三拳夹菜,连连说着:吃吃,大家都吃,菜凉了不好吃了。说着又给李氏夹菜道:孩子他娘,今天去田头辛苦了,你也赶紧吃。
话闸子打开,秀华就提到了张孝年要娶郭嘉敏的事,几个姐妹都吃惊不已,秀珠更是幸灾乐祸起来,她道:这回啊,有得人收拾丁露露了。叫她给我们穿小鞋。
秀梅斯文地吃着,心里也很痛快道:这也好,郭家少了郭嘉敏,指不定咱们要是嫁过去日子还能好过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拳听到这个消息面色有那么一丝古怪,连咀嚼的速度也放慢了。张孝年娶郭嘉敏,一个和韩丞相有姻亲关系,一个和吏部尚书郭品顔有着姻亲关系,这两家凑一块去了,难怪那个姓张的那么嚣张!他就不信办不了他!他嗖一声咬断了一根豇豆,就好像生生把姓张的放在嘴里嚼烂了!
这顿晚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吃完了,饭后秀华和三拳告辞回家,李氏让秀丽拿了半袋米给他们带回去,这事三拳心里头直发麻,一直不敢接过来,秀华道:赵大哥,你快接着呀,我大姐力气小,她快搬不动了。
秀丽是知道这件事的,上次的事对二妹夫来说确实有些伤人,她道:二妹夫你就拿着吧,这事娘知道,娘脾气不好,心里可是关心二姐的。
秀华特意跑进织布间,对着正在织布的李氏道:娘,谢谢你啊!
李氏白了她一眼:少得意,那是借你的,以后得加倍还,别以为我会看见赵三拳好看,我那是因为你,不想你连饭都没得吃。赶紧走,我看见他还是浑身不舒服,以后你来他就甭来了。
秀华内心又被刺了一下,哎,以为有进展了,又回到解放前了呐。
秀华苦着脸,对着三拳还得由衷地微笑,真特么地憋死她了。
他们将米放在马背上,一路牵着马走了会,三拳道:怎么,又被娘骂了?脸上都写着呢!
秀华:没有,没有骂,她怎么能骂我呢!她说啊,以后咱得多多去,不去就显得咱不重视她!
三拳仔细斟酌了一下:真的吗?她真能这么说啊,那行,以后咱们每天都在娘那里吃饭。
秀华揍了他胸口一拳:哎!你脸皮怎么比我还厚!
三拳畅快一笑,从丈母娘家一出来,他就浑身舒畅了,在里头他小心翼翼,尽量少说话,少说少错,饭也少吃,他可没敢开怀大吃啊,这次终于全身而退,还获得一袋米的战利品,回去再煮一锅饭吃。
两人愉悦地打闹了一番,虽然诸事还有许多不顺心的,可也带着一点甜。
三拳将秀华抱上了马,牵着马儿一路走在小河边,月亮在水中分外好看,他们就沿着河边散步,走了一回,三拳也骑上马,坐在她的身后,两个人贴在一起,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秀华在他的臂弯里,脸微微有些发烫。感觉周围的温度也不由得升了好几度。
三拳从背后圈住了他,紧了紧缰绳,马儿缓缓往家里跑去。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恍如做梦一般,梦醒了,可能依旧孑然一身,他从没想过要当一个农夫,可不知不不觉就成了农夫,不知不觉肩上有了责任,就连怀中的人也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忽然在一起了,他觉得很奇妙,所以有时候他会定定瞧着她,好像非得把这件事瞧得确凿起来。
秀华拧过头来,盯着他好生看了会,她坐在马背上,胆子也着实大,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瞅着,好像她在看一件古玩,非得找出一些瑕疵来证明这是一件赝品。
三拳狐疑了半天,问:瞧出什么名堂没?
秀华轻轻咬着嘴唇,蹙着眉头,一本正经:我一直在想,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夫君了呢?我有时候半夜醒来都会觉得真不可思议。你真是我夫君?
三拳噗一声,胸膛里仿佛冲出一股气来,他忍不住就笑了:难道不是吗?是不是应该这样才是?三拳说着捧住她的脑袋就咬上了她的唇,软糯芬芳就像糯米糕一样。
秀华觉得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有些痒,她忍不住笑,他越吮得深,最后她呜呜都发不出声音来,用尖尖的手指指戳他。
马上风景旖旎,两人深吻似乎都在寻找那一份真实。三拳抚摸着秀华的脊背,衣裳里头隐隐可以感触到肚兜打成的结,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最终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没做似的,急急推开了秀华,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摩挲了片刻,呼吸粗重地道:我下马,拉着你走。
于是他翻身就下去了,拉起了缰绳,走在了竹林里头,夜风凉爽,他的心也清明了起来,心脏还是有力地搏动,他真的是越来越舍不得了,最好一直都这样下去,他不想离开这个村庄了,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秀华的眼睛在月色下幽幽闪着狡黠的光,她问:赵大哥,你说你会离开这里,你会走吗?
三拳脊背一僵,他道:走,当然得走。
秀华急,她道:你要去哪里?
三拳道:你不是想到处走吗?你走哪我不都得跟着保护你?
秀华在马背上,莞尔一笑,嘿嘿嘿嘿……(好猥琐)
走了一刻,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