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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社科院参赛的团队选定下来后,基本上就是这样一套不着调的配置。
一位来自尊贵公爵家族病恹恹的文学少女,一位当今首相想证明自己却又畏惧自己父亲权势的小儿子,一位家中矿堆该被吊死在路灯上的新兴资产阶级继承人,一位出生在史学家族肩负爷爷和父亲意志的传承者。
外加上一位从小城市到来,在学术领域上有所成就,但动手能力几乎为零的冒牌学者。
把这堆人凑在一块,凃夫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一部百万字级别,关于豪门恩怨情仇,打得你死我活的烂俗戏码。
不过这样的上流阶级背景在密大或者哥大十分正常,倒不如说这样的高校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他们而服务。
哥大那边更夸张一些,甚至还有好几个他国王子和公主。
事实上,哪怕在这样上流人士扎堆的大学,也很少有人敢随便得罪那些暂时落魄的人。
或许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就会登上哪座王位,又或是成了哪国的王后之类的大人物。
在会议室里打一番鸡血过后,凃夫正视起这次的项目,他们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完成那项小发明。
现在看来依靠同伴的能力只怕是没戏了,唯一能够动用的就是他们身份和背后关系。
“这是近几年挑战杯的一些项目成果,你们可以看看。”
克兰·索伦斯主动递过一张以往挑战杯的评选获奖的作品,其实他被凯恩教授叫到参与这个项目开始,哪怕不报什么希望也提前做足了准备。
虽然他们什么都不懂,但是没关系,只要团队里有凃夫这种天才总能有办法。
无形中,因为凃夫刚刚那一番话和他本身的能力,在场另外四人都把所有都寄托在他身上。
“为什么前几届获奖者都是哥大的学生。”
凃夫随意浏览了一番,挑战杯的许多作品并非多了不起的创造,只是些颇有创意的小发明。
比如能够利用风力除尘的吸尘器,经过改造能入水的蒸汽船模型。
当然,还有看门效果不如狗的蒸汽人,虽然能防止有小偷进家,但是只要绕开就能躲避攻击,效果可以说相当鸡肋了。
“这很正常,哥大在机械类专业的实用性向来很强,虽然密大的机械技术院的实力也不俗。
但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作品大多都是‘看家蒸汽人’这种东西,这样想法虽然天马行空,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什么用。”
作为密大新生的克兰很少向老生那样对哥大嗤之以鼻,他自幼在哥廷哈根长大,能客观看待隔壁那座迅速崛起的第七名校。
如果那座大学真的像大家说的那般不堪,又怎可能短时间内崛起,又隐隐超过密大的势头。
家里穷得只剩钱的戴维·史密斯嘿嘿笑道:“而且这次的国王的专款足够多,我猜比赛一定会比往年精彩许多,哥大那边可不一定顾忌到国王的脸面。
同样是被人抢不如让我们也试试,如果机械技术学院、自然科学院的参赛组被哥大的学生给抢走,倒时大家可都不体面。”
国王威廉二世的意思一定是想让钱转到密斯卡史塔克大学,这要是被哥大的学生给拿走了,恐怕未来好几年都抬不起头来。
贝拉·韦恩小姐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可不太好看。
她讨厌有人瞧不起密斯卡史塔克大学。
不过凃夫可不在乎这么多,他听完这番话后眉头更紧了。
听来听去只有一个意思——有人要抢他的钱。
实在很可恶。
“火药枪、蒸汽机、纺织机、印刷机、飞梭、蒸汽游轮、蒸汽动力车,连飞空艇都已经出世了,还有什么值得发明的。”
凃夫回想起在利茨的所见所闻,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百年。
这个世界的科技点几乎将蒸汽机衍生出来的所有科技树点满了,很难再有什么值得发明的东西。
放下手中没什么参考价值的比赛手册,凃夫莫名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心灰意冷,“要是发电机被发明出来就好了。”
说者无心,那位从始至终一直保持沉默的艾琳娜·魏玛小姐轻启嘴唇,“卡佩先生,你是指通过外部的旋转,使缠绕在里面线圈转动从而发出电流的大块头机器?”
“手摇发电机?”
凃夫勐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位贵族小姐,眼里满是惊讶,“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似乎就是这个名字。”艾琳娜平坐的上半身挺直,两只手臂交叉摆放到大腿上,标准的贵族坐姿,她的嘴角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公式化微笑,
“我曾在小时候和爸爸在兰蒂斯的一次慈善拍卖会上见过,似乎没什么大作用,比起更耀眼的珠宝,那台黑黝黝的铁东西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旁边的首相之子听完后也炫耀起自己的经历。
“原来是那叫做手摇式发电机,我曾见父亲拿回来过一台,那似乎是很早之前出现的发明,需要动手去操作,不但十分费劲,使劲旋转后也只有几丝电弧流窜。
可惜我不小心弄坏了,幸好在那之后我像父亲及时承认了错误。以至于后来我将那件事写成文章投递进杂志社,甚至连同我的照片一块被刊登上报纸。”
克兰谈及那件事时,还有几分好笑。
我猜你登山杂志的文章题目一定是《我的首相父亲》……凃夫在心里吐槽道,却仍保持着礼貌问道,
“我猜索伦斯先生一定很欣慰你的诚实,因为这份高贵的品质而原谅了你,或许在以后这会成为一段美谈,比如《索伦斯和发电机》的故事。”
可说到这里,克兰忽然脸色颇红的低下头,不好意思咳嗽:“正与你说的相反,他当时便狠狠暴揍了我一顿,那顿教训使我至今难忘……”
“哼……咳咳……”
在场的艾琳娜·魏玛轻轻捂住嘴尽量不笑出来,保持着贵族小姐应有的礼仪,一旁的贝拉小姐也很努力的憋笑。
其实不止是哥廷哈根的整个名流圈子,甚至许多哥廷哈根的人民也都知道这件事。
因为当时克兰被刊登上报纸的那篇文章,杂志社的编辑大肆夸赞首相蒂洛·索伦斯先生家教森严,铁血无情,顺带附上了他小儿子被暴揍的照片。
“好吧,这真是个令人难过的经历。”
凃夫装作难过的模样,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并刻意记下这个故事,决定到时候回家说给苏菲听。
也是这阵玩笑过后,会议室里的气氛显然轻松了许多。
虽然在做大家的动手实操能力不行,但是见识和经历一直都是最宽广的那批人。
就连没怎么做声的戴维也接着“发电机”的事继续补充道:“我也记得早先的手摇式发电机的确用途不大,不过近年来我听家里人出国谈论生意时,哥廷哈根研究院其中来自密大的一位物理学教授他们原本打算改进发电机……直流……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直流发电机。
据说那个项目钥匙有所突破便不再需要原始的手摇发动,倒时可以借助一些其他的力量,风力或者水力转为成电力,里面的电伏也会增大许多。
如果他们的研发一旦成功,或许这将是一个很庞大的市场,因为据我所知,兰蒂斯共和国和瑞恩王国已经有朝这方面走的趋势。”
相比于那两位,生在新兴资产阶级之家的戴维对这样的事情显然更加了解。
他父母那一代的人正是靠着工业革命带来的红利发展壮大,也才打破了老贵族的垄断后成了北大陆的实际上的“新贵族”。
“那后来呢?”凃夫急忙问道。
“后来,国王陛下嫌发电机的研究效率太慢,叫停了原有的研究,便转而研究起了‘永动机’。”
戴维闷闷的说道,再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恐怕现在他们还不一定有机会参与今年新生挑战杯的机会。
“唉。”
凃夫莫名为威廉二世的睿智而长叹了口气,难怪他也奇怪从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到现在百年的时间,怎么这个时代的科技仍在原地踏步。
明明能利用机械能、风能、水能通过磁场运动转化为电能,走上一条全新而又正确的道路。
只要沿着这条走必然能带头开启第二次工业革命,让北大陆各国重新洗牌,结果上头那位偏偏突发奇想,走“永动机”这条不寻常的路。
也不知该说急功近切,还是异想天开。
凃夫也不敢公然在此议论这件事,只听戴维很遗憾摇头,“可惜到现在只有史密斯家只有极少数产业用上电力,不然的话,我家里也会乘着这个风口浪尖继续扩张规模。”
“冒昧的问一下,史密斯家的主要产业是什么?”
凃夫借着这个机会,直截了当的问。
没等他回答,比“快嘴”比利更厉害的百事通克兰·索伦斯先一步回答,他嘴角微笑,如数家珍的说道:
“史密斯家是南部黑森林地区最大的手工制造业巨头,还打开了外贸市场,光是大矿场都有十几座,是拜亚国内很有实力的财团。”
他这样一说,凃夫也明白了,合着还真是个家里有矿呗,还是十几座,已经够得上吊死在路灯的标准了。
一般人也不会被凯恩教授推荐进来,现在选出来的他们这批人几乎代表着王国最强的几股势力。
执政官势力、老派贵族势力、新兴资产阶级势力,算上凃夫和贝拉这样的学者型人才,刚好均匀了这个团队的薄弱面。
从小经手良好家教的戴维·史密斯听到这话可没有丝毫得意,转而立刻谦虚的低头,轻声道:“史密斯家族的一切都得益于国王陛下和蒂洛·索伦斯先生的照顾。”
也不去管他们虚伪到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刚刚戴维提到的发电机勐然让凃夫发现一个重点。
他抬起头看着那位富家公子,“戴维,史密斯家在哥廷哈根是否也有使用发电机的工厂。”
“在东部一带码头区有几家工厂,那里有一些设备,王都这边的生意一直是我在料理。”
戴维·史密斯如实回答,立刻引起凃夫一阵欢喜。
他勐然抬头,忽然有了一个好想法,看向四人:“先生们,女士们,我大概知道这次挑战杯我们的主要方向了。
这绝对是个大活,不过在此前我必须先去一趟码头区考察过后才能确定,这需要史密斯先生的帮助。”
“好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戴夫也立刻答应下来,这对他来说十分轻松。
如果这位光学天才真能做出什么东西,自然得算上他这份人情。
“那我们呢?”
贝拉小姐忽然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韦恩小姐,当然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能否通过你父亲的关系找到原先在哥廷哈根研究院的物理学密大教授,这件事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凃夫仔细斟酌后,没有比这更适合贝拉·韦恩的工作。
那位小姐在收到任务后很高兴的答应下来,笑盈盈回道:“当然。”
“还有克兰·索伦斯先生,如果可以,麻烦你来收集这次参赛组选手的选题方向,必须知道所有人的动向,让我心里有个底。”
这样需要动用人脉和关系的工作没人比这位善于交际的首相之子更合适。
听到安排后,小索伦斯也微笑着答应下来,他隐隐感觉能让这位曾经轰动学术界的天才如此激动的事,绝不是小打小闹。
或许他们又要见证一次历史,
不,是亲身参与进历史。
直到这时,几乎所有人的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贵族小姐艾琳娜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似乎也有所心动,犹豫一番才缓缓举手:“先生们,能让我一块去吗?”
她这句无心的话一出口,几乎让在场的两位男生同时头皮发麻,因为凃夫并不知道这位贵族小姐还是魏玛家族的最小的女儿,非但受到家里人宠爱,甚至连皇室都十分关注她。
跟克兰这种没人疼没人爱的首相之子相比,简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论去哪都会有专人跟随上报。
克兰·索伦斯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及时制止,“魏玛小姐,那可是码头区,如果魏玛公爵知道以您的身份去了那种地方,而我还无动于衷。
他一定会让我老爹杀了我,求你饶过这个可怜人吧。”
“好吧。”
感受到同伴的为难,艾琳娜·魏玛也不勉强,似乎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只是她眼里快速闪过的一丝落寞被凃夫看在眼里,莫名有些心疼,于是便大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显然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魏玛小姐,大家还记得吗?
关于比赛的参选诗歌,像我们这样谈论文学和诗词那些复杂的东西就头疼的人,实在没法胜任这样的细活,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这样的活。”
“没错,这是个很重要的任务。”
“天主保佑,幸好我们还有魏玛小姐。”
高情商的克兰和戴维顺着话说下去,这番举动总算让这位贵族小姐得到一丝欣慰,眼里闪过澹澹的小欢喜,她喜欢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直到凃夫逐一分配完任务,尽管他将全程主导接下来的事务,但还是让每个同学都有安排,极大的满足了他们的参与感。
无形之中,凃夫已经在这个小团体中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威信,其他人不管什么身份总会听得进他说的话。
直到见到那三人先后离开会议室,四人中最讲究礼仪的魏玛小姐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凃夫刚准备跟她打招呼告别时。
便见到那位贵族小姐前额稍为向下点,端庄、优雅向他再次道谢:“卡佩先生,感谢你刚才的照顾。”
“小事一桩,谁会让一位美丽女士而难过呢。”
凃夫点到为止的笑让自己说这话不显得油腻。
当然,
这样的话只适合他这种长得帅的男士。
或许是好奇心在作怪,凃夫心中一动,随即开启了猎人感官,他忽然发现在这位贵族小姐的眉心处,有一团始终消散不去的灰暗雾气笼罩。
“她现在处于疲惫或者生病的状态。”
凃夫从内层的星灵体对应的颜色来做解读,这代表着个人最近一段时间的气场。
暗色主导的是忧郁和悲伤,这样的情绪大多只有在那些忙碌着赶路的打工人身上才见得到。
他实在想不到像这样一位生活优越,身份高贵的贵族小姐,有什么事值得烦恼和迷茫。
本着负责任到底的态度,凃夫先是沉思了片刻,然后瞄了一眼她手里的诗集,很随意的开口,“魏玛小姐喜欢诗歌?”
“是的,诗歌是很美妙的文字排序,凝冻的音符,总能从里面读到另一种人生,嗯,多彩的人生。”
当艾琳娜谈到擅长又喜欢的东西时,眼里似乎闪着星星,眉心那团挤压了不知许久的灰暗有所松散。
有效果。
“我则与你相反,相比起感受诗人的人生,我更愿意品味其中的道理。”凃夫很自然的露出治愈的笑脸,他不紧不慢道:
“不久之前,我为自己作了一首诗,虽然只写了两行,但我个人觉得这一定是首不错的作品,不妨听听。”
“当然。”魏玛小姐笑道。
凃夫先是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的童孔逐渐变得暗澹、冷漠,如一望无际的深渊,使人看一眼稍有不慎便沦陷进去,他语调缓慢,音色循序渐进,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艾琳娜·魏玛小姐微微点头,很寻常的一句诗句。
只要有文学素养的学生,稍作思考都写出这样一句诗词。
这位童年失去过父母的光学天才,从诗句中隐约透露着自己曾经遭遇的不幸,很颓废的诗词。
只见那位先生稍加停顿,恍然抬头,表情与刚刚全然不同,那是充满阳光、洒脱和对未来满满的期望和无限热情,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不知在会议厅驻足了有多久,那人已经走远了,临走前似乎说将这首诗送给她。
这位来自公爵家族的贵族小姐的肩膀微微颤抖,积压的负面情绪似乎全都宣泄而出,用他所教的方式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不断的念叨着那两句极短的诗词,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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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过三天答辩,这几天很忙只能用这种大章来弥补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