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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蓝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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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厥、晃动、呼吸不畅,脑子浑浑噩噩……

    凃夫感到遍体发凉,双耳、鼻腔、喉咙更是被一股冰冷堵塞。

    宛若溺水一般,身体不断下沉,跌落,在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里求救,任凭如何挣扎,这片汪洋永远如死一般寂静。

    支离的记忆碎片交叉,巨轮遍地都是阴森恐怖的景象。

    穿着水手服的骷髅站在围栏驻足远望,拿着厨刀的厨师长哈里脑袋变成章鱼吸盘肆意蠕动,容颜娇媚的舞者浑身长满尸斑露出恐怖笑容,被吃得只剩半截骨头的宠物狗的另外半截身体仍在活动……最后在交响乐团一首诡异的交响演奏里,

    “圣玛丽亚号”飘呀飘呀飘到了天上。

    满是光怪陆离的记忆中,凃夫耳边尽是奇怪的呢喃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身体终于落到底,随着“咚”的一声,黑暗中散碎的记忆不断重叠。

    头等奖……圣玛丽亚号……海上大逃杀……幽灵船……以及无数白花花晃动的大腿等重要信息在脑海依次浮现。

    那地狱一般的海难生活恍若昨日。

    刚刚在那场恐怖噩梦中船员居然都变成怪物,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喘着粗重的呼吸突然惊醒,不知不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所浸湿。

    “这是哪?”

    凃夫努力睁开眼皮,望向所处环境,模糊的视线开始对焦。

    不大的房间里,悬臂式煤气灯连接铜管吊在天花板上,微弱的光芒让这间屋子里的全貌呈现在凃夫眼皮子底下。

    这是一间蒸汽朋克气息十足的小房间,墙上悬挂木屋状的钟盘,几块重叠的齿轮咬合交错。

    桌旁由铁管焊接的loft置物架呈梯状上升。

    就连旁侧床架一样都是钢铁与铜管的硬核拼接。

    与圣玛丽亚号上现代化十足的船舱相比,完全是两间不同的卧室。

    这间陌生小屋的空间管理做得极好,将简洁、古典、硬核的风格发挥到极致。

    “首先排除做梦的可能。”凃夫轻揉眼睛,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通红的掌印浮现。

    很疼。

    不是梦。

    “我居然还活着。”

    凃夫眼皮直跳,快步走向墙角吊挂的一副镶边黄铜镜。

    铜镜映射出的是一张陌生帅气的东方面孔。

    镜中人是个眉清目秀、面貌端正的翩翩美少年,黑头发、白衬衫,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是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只是眉间似乎藏着一股难言的忧郁。

    双眸对视的一瞬间,黄铜镜里外似乎有两个人的身影重叠,两份记忆也逐渐趋于一致。

    这个叫为凃夫·卡佩的同名少年,出生在拜亚王国奥斯威州下属的利茨市,一个紧靠拜亚北部波利亚海的滨海城市。

    惊魂暂定的凃夫顺手擦掉额头的密集小汗珠,背上的汗水也已经发凉。

    低头后目光顺向桌面,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张木制相框,镶嵌其中的张失去色泽的黑白相片。

    “这是?”

    凃夫端起相框仔细端详片刻,照片中是一家三口,一对儒雅随和的男女恩爱地站在他身后。

    不出意外,这两位多半是原主的父母。

    抬头的片刻,凃夫头脑感到微微胀痛,突兀的记忆片段涌如潮水,在脑海里如同放映室的影像快速过了一遍。

    他出生在一个典型知识分子家庭,父母是利茨大学的历史教授,也是国际上闻名的考古学家,一生都致力于追逐真理的道路。

    可惜两人多年前在一次跟随国际考察团探寻古迹后下落不明。

    据外界猜测,这支考察团成员恐怕已经全部遇难。

    这一出可谓开局归西去,深藏功与名。

    险些又造就一个孤儿院传说。

    幸好两人提前留了一手,临走前把小凃夫托付给一对叫温斯特的挚友夫妻照顾,哪想后来成了“托孤利茨城”。

    “果然,穿越者父母都是高危行业。”

    凃夫对这个新身份感到十分好奇,众所周知开局父母祭天的人身份通常不一般。

    回过神后他下意识迈步走出去,抬头便看见二楼靠南的最大的一间主卧,那是温斯特夫妇居住的房间。

    原主自幼就是养父伊森叔叔和安菲尔婶婶带大,寄人篱下后因为性格老实,表现勤快,颇受养父母信任。

    尽管温斯特一家因为财政问题开始走下坡路,却还是让他接受正式教育,就读于本地的一所综合院校。

    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滴!

    当小木屋钟盘的时分秒三针同时指向顶端数字Ⅻ。

    午夜十二点,网抑云时间到。

    齿轮转动,小木门开启。

    一只机械布谷鸟应声而出,晃动翅膀和尾翼,使得内置风琴管发声。

    布谷布谷~

    这个产自拜亚王国黑森林地区的小玩意,每隔几个整点钟盘上方的布谷鸟都会定点报时。

    这是寄宿家庭里养父母的女儿苏菲·温斯特送给他的小礼物。

    尽管布谷钟有时不够准确,木屋里那只丑鸟会间歇性嚎上两嗓子。

    每到这时,只需要用最传统、朴素的方法,用手拍两下或者踹上一脚,往往便能解决问题。

    大约是为了照顾原主敏感的内心,那位傲娇的小姐总会用各种借口把这些东西赠予自己。

    “我才不是看你可怜才给你的。”、“你就说要不要吧!”、“不收下我干脆就喂狗了。”、“你要是敢弄丢我给你的东西,我一定把你连同你肮脏的行李一块扔出去,我发誓。”、“除了这张天生好看的脸,你这个人简直一无是处。”

    ……

    “人在异界,刚下轮渡,没有熟人,挺着急的。”

    凃夫看着布谷钟在心中默默吐槽。

    在屋子里闲逛时,凃夫莫名感到身上一股燥热,船上那段地狱一般的生活让他根本无暇顾及自我卫生。

    本能趋势着他走进二楼盥洗室,内部景象落入眼帘。

    几根输水铜管连接直落式坐便器,不远处安置了一个乳白色的陶瓷浴缸,上面还焊接疑似早期花洒的金属器物。

    “滋滋……”

    轻扭开关,清水由管道中流动而出,凃夫也褪去被汗液黏湿的衣物舒服的躺在浴缸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咦?”

    接着,凃夫看向墙壁上那扇玻璃花窗,悬挂天空的月亮引起了他的注意。

    为了更好的观测,凃夫顺手关闭了旁边的煤气灯按钮,让室内完全陷入黑暗,随之,一抹幽蓝之影顿时从从天上洒落,透过窗户倒映进了盥洗室。

    正是午夜时分,天空静悄悄挂起一轮淡淡幽冥蓝月。

    显然。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异地思乡典故不适用于此地。

    “蓝月亮?”

    凃夫从原主的记忆中了解,当每次抬头看月亮时,月光落在身上都会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抬头看去,与千里之外那轮散发幽光的蓝月隔空相望。

    这一瞬,凃夫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总觉得,蓝月亮背后仿佛藏着一双双眼睛在注视他,使人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不过印象中,从他出生之始天色的月亮就一直是这样的色泽。

    似乎在大家的认知中,月亮本该就是蓝色的。

    仰头遥望许久,直到脖子酸了,短暂失神后的凃夫恍然一惊,抬手关闭花窗,直到幽冥月光彻底退出盥洗室,他心底才生出几分安宁。

    从原主的认知中,他知道这个世界是信仰神的,人们认为世间万物皆被神灵掌管,各司其职,在一些古籍记载中人类一些奇怪的、无知的举动可能会招到神罚。

    既然这个世界连神灵都有,那岂不是说……

    “叮?”

    凃夫眼珠转动,试着呼喊了一声,

    “宿主呼叫系统,宿主呼叫系统,系统听到请回答。”

    众所周知,穿越和系统更配哦。

    可惜系统没有回应。

    “系统爸爸?上帝老爷?救苦救难的如来佛祖?大慈大悲的真主安拉?无所不能的福生玄黄天尊?还有那全知全能之神犹格·索托斯。

    我在此念诵诸位的名,救救你们可怜的信徒吧。”

    凃夫满怀诚意,求遍漫天神佛把他送回去。

    可惜漫天神佛并没有理会,甚至转身离去前,朝他吐了口唾沫。

    “难道是我的祈祷仪式不正确?”

    作为一名博学的网络键盘学家,号称什么都懂一点却什么都不深入的凃夫,正在努力回忆起一些歪门邪道的召唤仪式。

    只是,下一秒走廊里传来几声急迫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计划,凃夫甚至还来不及喊“使不得”,厕门便被人直接推开。

    “咔嚓。”

    灯亮了。

    盥洗室一览无余。

    当苏菲·温斯特小姐站在自家盥洗室门口前,看到的是这样的一番奇妙景象。

    身无寸缕的凃夫半跪在浴缸,诚恳的对着天空的蓝月亮做出祈祷姿态,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表情甚是庄严。

    随后。

    视觉对上焦的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沉默,

    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