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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洞口,云止倚靠着洞壁而坐,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宫宸戋取了些水,折身返回,唤醒昏昏欲睡的云止。
云止皱眉,不情愿的睁眼。
“不是说渴了吗,喝吧。”宫宸戋扶着云止,柔声说道。
云止低头喝了一口,略恢复意识,疑惑的问道,“宫宸戋,你到底想要带我去哪?”
“去一个……”稍一停顿,眸底划过一抹若有还无的柔光,“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模棱两可的回道,宫宸戋再喂云止喝了些水。随后,自己将云止饮剩下的那一点水喝尽道,“走吧。”说着,重新打横抱起地上的云止,就向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前方而去。
云止搂上宫宸戋的颈脖,“绪儿就在那里?”
“不在。”
宫宸戋回道。见云止微微皱眉,再补充一句,“不过,也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在’就‘在’,‘不在’就‘不在’。”云止对宫宸戋的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意,止不住抿了抿唇。心中,委实担心不见了的东玄绪。自再次见面以来,东玄绪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可是,他还是一个孩子呀,一个才刚刚六岁的孩子,一个与小鱼儿一样大小的孩子!
想到此,云止蓦然记起了东玄绪的生辰。
“他就在那附近,等到了,为夫会去将他带回来。”宫宸戋认真的回道。
云止听着,再看着宫宸戋对东玄绪的行踪似乎了如指掌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你怎么知道?还有,绪儿他为什么会一个人离开?”
“不是累了吗?睡吧,到了叫你。”宫宸戋转开话题,并不回答。
云止见此,顿时,眉宇一皱再皱。最后,见宫宸戋真不想说,终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心中,一时间只希望能快一点见到东玄绪,也希望东玄绪真的安然无恙。
北堂国皇宫,北乾殿内。
婢女看着那一把没入她腹部的匕首,再看着握着匕首的人,“为什么?”
“朕不希望这一事件有第三个人知道。而只有死人,朕才放心。另外,朕刚才对花宫主说的‘承诺’,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琳琅望着面前明知故问的婢女,淡淡勾唇,面无表情道。
“皇……皇上……”婢女闻言,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双手捂上自己的腹部。
琳琅握着匕首的手,随之一下子拔了出来,冷眼看着鲜血四溅、看着面前的婢女踉踉跄跄不断倒退,再一动不动倒在地上。
片刻,冷漠的吩咐道,“来人,立即将尸体给朕‘处理’了。”
音落,立即有一名黑衣人出现。下一刻,倒在地上死去的婢女已消失不见,满地的鲜血与碎玉也随即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转眼间,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不过,空气中萦绕的那一丝血腥味,却久久不散。
花千色,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安静中,空荡荡的偌大殿内,琳琅不觉轻勾了勾唇,在心底说道。
密室内,躺在石床上的花千色,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身体根本是苟延残喘。
“叶,姐姐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的。”为了此,即便是生不如死,即便是……她也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蜿蜒的山道,层出不穷的山林,一路不停往前走。
云止靠在宫宸戋的怀中,不知不觉再次昏昏欲睡起来,好奇宫宸戋到底要带她去哪?
大约,半个时辰后,宫宸戋不徐不疾的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只见前方那一片平坦的空地上,拔地而起立着一座两层楼的精美竹屋。竹屋的前方,有一个清澈的水潭。水潭的附近,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即便是在这严寒的冬日依然争先绽放。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宫宸戋怀中的云止,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望着前方平静的问道。
“阿止,若是为夫想要你一个人在此住上几天……”不答反问,宫宸戋低头望向怀中的云止,“让绪儿陪着你,怎么样?”
“为什么?”
云止闻言,很是诧异,自然而然的脱口问道。同时,明显的拧了拧眉,不知道宫宸戋究竟想干什么?
“为夫后面要出去一趟,你且在此等着为夫回来。”
宫宸戋一边回道,一边抱着云止走向前方的那一座竹屋。片刻,再道,“为夫以前,便一直住在这里。”
云止听着,不由重新环顾起面前的这一座竹屋。
但见,竹屋一共分为上下两层。一楼的大厅内,摆置着简简单单的竹制桌椅,靠边的地方有一条通往楼上的竹制楼梯。四面通风,视野甚好,飞舞着如雪的白色纱慢。
宫宸戋抱着云止踏入,将云止轻轻安放在一躺椅上。
随即,浅笑着道,“不是想见绪儿么,为夫这去将他带回来。”音声柔和,眸光温柔,但心底却是冷硬一片。
东玄绪,或许,他以前都对他太好、太宽容了。
云止听着,立即点头,甚至忍不住有些催促起来,“好,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为夫去去就回。”宫宸戋低头亲吻了一下云止的额头,转身离去。
云止躺在躺椅上,看着宫宸戋一路离去的背影。
时间,在安静中缓慢流逝。
一袭黑衣的男子,在云止不知不觉闭眼沉睡过去之际,轻步踏入屋内。
云止并未有丝毫的察觉,连续几天的赶路回到天山,身体本就已经有些疲惫不堪。再加上昨夜与今日一早的……来的一路上,虽说一步都没有走过,全是宫宸戋抱着的,可昏昏沉沉间想睡却无法真的入睡,同样说不出的疲惫。
黑衣人进入竹屋后,在躺椅的一侧,云止的身旁无声无息的坐下。
许久,但见近距离打量沉睡中的云止的黑衣人,缓缓的伸出手,用指尖轻柔的抚摸上云止的脸。
云止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感觉到触碰。
“他要你一个人在此住几天吗?那以后的日子,我们似乎可以天天见面了。”
长久的安静中,黑衣人望着沉睡不醒的云止,不紧不慢开口。而一句话,从头到尾不过嘴型在说,硬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沉睡中的云止,眉宇间的那抹褶皱一时间似乎明显加深了一分。
宫宸戋转身离去。一阴森的山洞入口,看着洞口的足迹,宫宸戋已然万分确定了东玄绪就在里面。尽管,一早就已经想到,猜测到,可真正亲眼确定之时,还是不觉微微沉了沉色。
东玄绪按着记忆,竟让他找到了当日那一个山洞,欣喜地飞快往洞内跑。
山洞,越往里面越冷,阴森的寒气扑面而来。
东玄绪环顾四周。
“跟我出去。”就在这时,一道冷硬的声音骤然凭空响起。
东玄绪刹那间本能的回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那一个人。顿时,小小的身躯,整个人都忍不住的一步步往后退去。
“倒不想,你还有这个本事。我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宫宸戋站定脚步,负手而立。洞外斜射进来的阳光,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覆盖住东玄绪整个人,一下子挡去了洞内大部分的光线。冷硬的话语与冷漠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在与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说话。
东玄绪听着,一时间,整个人忍不住再往后退了退。
“怎么,不想出去?”宫伊颜一事,宫宸戋一直都知道,东玄绪心中对他产生了芥蒂。不过,没关系,他一点也不在意。但是,东玄绪对云止等人的态度,他知道,落在花千色手中的那一段时间,一定有什么人对他说了些什么,而他绝对听了那人的话。
想到此,宫宸戋的面色,再冷下来一分。
东玄绪看着,浑身一颤。随即,一个转身,不管不顾的就往洞内深处跑去。
宫宸戋看着,微微皱眉,一步一步往山洞深处走去,跟上前方的东玄绪。脚步声,带起一道悠远绵长的回音,速度不快却令人胆战心惊。
“母妃……母妃……”东玄绪边跑边唤,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越往山洞深处而去,温度便越低。异样的蚀骨寒气,从踩踏的脚下蔓延至全身。同时,异样的白光自山洞深处折射出来,白亮亮一片。
“母妃……”
跑到山洞尽头的东玄绪,在找不到宫伊颜的情况下,立即大声的喊起来。
宫宸戋停下脚步,一双黑眸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当日,他将宫伊颜困在这山洞中,因东玄绪跪下来恳求而没有杀宫伊颜。但没想到,今日再来,她竟然不见了。
“是你,一定是你将母妃藏起来了。”
到处找了一遍的东玄绪,忽然,忍不住跑上前去,扯住宫宸戋的衣摆大声道。
宫宸戋面无表情的低头望去,黑眸冷沉。下一刻,一把拽住东玄绪的后领,便直接将东玄绪整个人给提了起来,转身就往洞外而去。
东玄绪奋力挣扎起来,“你……你放开我,把母妃还给我……”
孩子总是与自己的母亲亲,东玄绪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宫伊颜,只想找到自己的母亲。
宫宸戋不理会胡闹的东玄绪,按理来说,宫伊颜不可能出去。除非,有什么人帮了她,将她救了出去。可是,这一个地方,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前来才是。或许,他当日该直截了当的杀了她,而不是一时心慈手软。
“你放开我,把母妃还给……还给我……”东玄绪继续不断的挣扎。
竹屋内,云止依然睡着,只是,睡得一点也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宸戋不在身边的缘故?宫宸戋说,他要出去一趟,想来,定与东清国与东方卜有关。其实,她并不担心他的安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这世间谁能伤得了他?
黑衣人继续打量着沉睡的云止,抚摸云止脸庞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回。
许久许久,敏锐的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黑衣人转眼间消失不见,速度之快,简直形同鬼魅。
“你放开我……放开我,把母妃还给我……”
东玄绪依然挣扎着,回来的一路上几乎就没有停过。被提着的身躯,更是不停的挣扎来挣扎去。
云止被声音所扰,渐渐的清醒过来。
宫宸戋步入竹屋之际,才一把放了东玄绪,一改冷漠的神色走向云止。
东玄绪在宫宸戋放开他后,一个转身就往竹屋外而去,想要再回刚才的那一个山洞,想要回去找宫伊颜。
“你有本事,再走一步试试。”
宫宸戋没有回头,一边走向云止,一边冷声的说道。
东玄绪已经一脚迈出竹屋,在宫宸戋的话语之下,另一只脚硬生生僵在原地。
云止看着这一幕,对宫宸戋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责怪他对东玄绪太凶了。不管怎么说,东玄绪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下一刻,云止起身,越过宫宸戋直接走向门口处的东玄绪。
“绪儿,不怕,有云哥……姐姐在……”习惯性的说‘云哥哥’,后急忙改口。音落,云止抱起东玄绪,便返回了竹屋。
东玄绪对云止的拥抱很是抵触,用力的推拒起来,不要云止抱。
云止如何能感觉不出东玄绪对她的抵触,而这一种抵触,其实,早在再次见面的时候,便一直存在。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多想。随即,放下东玄绪,让东玄绪在竹椅上坐下,对着东玄绪柔声问道,“绪儿,是不是云姐姐哪里不好,让绪儿不喜欢了?”
“绪儿讨厌你……讨厌你……”
东玄绪闻言,忽然,一双小腿用力的踢向蹲在自己面前的云止。
云止猝不及防,再加上距离太近,另外,东玄绪已经有六岁了,那力道即便再怎么小也绝对还是有的。一时间,整个人都往后跌去,手忖更是狠狠的抵到地面,一阵生疼。
宫宸戋看着,面色倏然一沉,一边上前扶起地上的云止,一边便对着东玄绪命令道,“给我马上上楼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下楼一步。”
东玄绪顿时浑身一颤,旋即,在宫宸戋冷冽的目光下跌跌撞撞往搂上跑去。
“你何必对他这么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什么都不懂。”云止看着东玄绪踉踉跄跄的身影,心中不觉微微一疼。可以说,这么多年来,东玄绪是她看着长大的。
宫宸戋不想说这个问题,关切问道,“可有跌疼?”
说话间,宫宸戋让云止在躺椅上坐下,伸手撩起云止的衣袖为云止检查。
手忖处微微有一点红,但完全可以忽略。云止笑着摇了摇头,握着宫宸戋的手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
“过几天。”宫宸戋见云止没事,将云止的衣袖放下。
原本,早上的时候,便想带她来此的。后来,看她实在疲倦,便想等两天再带她过来。如今,既然已经过来了,便不用再回去了,“我离开之时,会在外面布下阵法,风逸他们你别担心。总之,乖乖在此等着为夫回来。”
“这个,你且带上。”云止点头,随即,将一块令牌递给宫宸戋。
宫宸戋看着,稍稍沉默了一下后,没有拒绝,伸手接下,放入自己的衣袖中。心中很清楚的明白,云止将这一块令牌给他,便是将她外面的势力交由他任意调配。
“饿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云止见宫宸戋收下,不由环视四周说道。此刻,已是近正午时分,直接跳过早饭该吃中饭了。
“走,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宫宸戋闻言,牵着云止的手站起身,便往外而去。
“那绪儿呢?”云止回头望向楼梯,不放心将东玄绪一个人留在此。
“莫管他,待会带一点吃的东西回来给他便是。”宫宸戋淡淡说道,没有片刻停留。
东玄绪卷缩在二楼天台的角落处,看着云止与宫宸戋一道离去,越走越远。
一袭黑衣之人,在云止与宫宸戋离开后,悄无声息出现在山头。
但见他,悠然坐在山顶,若非黑色的衣袍飘飞而起,险些与山壁融为一体。
当初,宫伊颜生下孩子。可是,孩子一出生便夭折了。当时,宫宸戋并不在皇城,恰好花千色也生下了孩子。于是,偷龙转凤,他便将两个孩子换了换,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六年过去了。
宫伊颜,花千色,云止……倒是一个比一个来得有趣。
尤其是那个云止,因为,三个女人中,宫宸戋只对那个名叫“云止”的女人动了心……
或许,等宫宸戋过几日出去后,他该想办法让宫宸戋晚点回来。到时候,好好“玩玩”。
云止,他倒很想看看,她究竟有特别,哪里与众不同?
三日后,东玄绪的六岁生辰。
云止一直想好好的缓解缓解自己与东玄绪的关系。虽然,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与东玄绪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大早起身,便快速的忙碌开来,准备为东玄绪庆祝庆祝。
宫宸戋披了一件白色外衣站在竹屋二楼的天台上,俯瞰下方那一抹忙个不停的身影,黑眸不觉划过一丝温柔。
东玄绪躲在自己的房间内,对宫宸戋可谓是避如蛇蝎。
另一边,北堂国皇宫,皇帝寝宫北乾宫宫殿底下的密室内,琳琅端了早饭亲自送去给花千色,不假手他人的亲自照顾起花千色的起居饮食。
花千色对此,什么都没有说。同时,开始重新的、认真的教琳琅武功。
琳琅天资聪慧,一学就会,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以前没有练武,简直就是白白浪费了。
“今日,你能带我出去一趟吗?”
就在琳琅准备上去之际,坐在石床上的花千色,忽然开始说道。
琳琅微微怔了一下,没有想到花千色会突然要求出去。随即,略一沉默后,对着花千色浅笑点头道,“当然可以,不知道花宫主想要去哪?”
琳琅带着花千色偷偷的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北堂国皇城城外的其中一座大山上,琳琅将怀中的花千色轻轻放下来,让花千色倚靠着身后的那一颗大树而坐,疑惑的问道,“花宫主,你要来此……”
“本宫想一个人好好的静静。”
花千色知道琳琅要问什么,在琳琅开口之际,适时的打断琳琅。
琳琅颔首,没有再问下去,“那好,花宫主,我到远处去等你。若是你有事,可以大声的叫我,我马上就到。”话落,琳琅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白色外衣,披在花千色身上。
花千色低头望去,隐约中,似乎感觉到一丝暖意,感觉到琳琅的温度。
今日,乃是那一个孩子的生辰。
同时,也是那一个孩子的死祭。
当年,她怀胎九个月多,近十个月,九死一生的生下那一个孩子,可不想……
原本,她还想抱着孩子去找那一个人,告诉他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再问问他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可是,最终,不过一场镜花水月。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亲手安葬了那一个孩子,也没有人知道她当时心中的痛。而那时,知道这一件事的只有北景兆一个人。她希望北景兆不要说出去,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而那之后不久,再遇到宫宸戋,他竟狠绝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前脚才刚刚痛苦的亲手安葬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后脚面临亲身骨肉的父亲取命,甚至毫不留情……
一切的一切,他对她从头到尾不过利用,如何能不恨?
“孩子,母亲今日,没有什么能祭奠你,不过,等母亲报了仇,母亲会很快去找你的。现在,舅舅已经……已经……你见到他了吗?若是见到了,你便叫他一声‘舅舅’,告诉他的身份,告诉他你乃是我的孩子。相信,舅舅一定会很开心的,也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
徒然又想到花千叶,花千色的心中猛然一痛。
下一刻,花千色瞭望向远处。那一个方向,正是当年她亲手安葬那一个孩子的方向。
琳琅站在不远处,疑惑的看着花千色,不知道花千色想要干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他能感觉到花千色对他的依赖。不过,想想也是,她现在除了依赖他,还能依赖谁?
眼下,南灵国还在继续攻打北堂国,一直未撤兵。
四国交界处,西楚国大规模对东清国出兵,看样子,两国都无暇顾及北堂国了。
“左相……”安静的等待中,冷静的思量间,脑海中忽然不自觉划过那一个人的身影,两个字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自那一日一别后,便再没有见过。她永远不会知道,在遥远的此处,有一个人,一直想念着她。
“左相,琳琅期待着有一天与你再见。”薄唇,微微一勾。
竹屋外,云止忙个不停,想要东玄绪好好的开心开心。另外,也准备请风絮风浊,以及风逸与小鱼儿一道前来。
二楼的天台上,摆置着一案桌,一座椅,一古琴。
宫宸戋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在座椅上落座。下一刻,优美的琴音自十指下流泻而出。
楼下的云止听着琴音,一刹那,蓦然抬头望去。当初,初遇琳琅的时候,她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买下琳琅,只因为那琴音。现在……
宫宸戋甚少抚琴,可以说,距离上一次抚琴,已是数年前的事了。
云止一时间听得入迷了,怔怔的抬头望着上方抚琴之人,久久无法反应,亦无法回神。
宫宸戋余光望着下方之人,薄唇的唇角,不知不觉便轻轻勾了起来。
东玄绪不知何时站在后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北堂国皇城城外的山峰上。
耐心等了一阵子的琳琅,因宫内有事无法再继续等下去,遂走上前去。
花千色看着走近的琳琅,知道琳琅想说什么,先一步开口道,“本宫累了,回去吧。”神色平静无波,音声淡然无绪,所有的感情早已经完美的掩藏了下去,滴水不漏,不愿让人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面。
琳琅颔首,弯腰抱起地上的花千色,动作轻柔。
回程的途中,琳琅思量了一下后,对着花千色道,“以后,花宫主,你若是想出来,可以提早与我说,我可以提前安排安排。届时,便可以在外面多呆一段时间。”说着,有意无意的提起眼下的局势,“如今,东清国与西楚国一夕间退去,独留一个南灵国,我北堂国完全有能力抵抗,不必再担心什么。所以,朝中那些臣子便纷纷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说到最后,不免有些烦恼。
花千色听着,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眼下,她必须倚靠琳琅才有办法报仇。而琳琅,不能失去北堂国的皇位。
如此一来,就必须帮助琳琅稳定眼下的皇位。只有琳琅的权势越大,她向宫宸戋报仇的成功可能性才越大。
中午时分。
准备了一个上午的云止,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风絮与风浊,以及风逸与小鱼儿,一道前来。远远地,便听到了小鱼儿的声音。
小鱼儿看到竹屋,一下子从风逸的怀中挣脱出来,便飞奔着向着竹屋跑去。并且,还一边跑一边喊道,“姐姐,少主,绪哥哥,小鱼儿来了……”
东玄绪呆在竹屋的二楼,自昨日上楼之后,还真一步也没有走下去过。
屋内的云止听到声音,立即迎出去,恰与跑进来的小鱼儿撞了个正着,险些撞倒小鱼儿。
小鱼儿与东玄绪同龄,但性格却完全不同,小鱼儿天真可爱,东玄绪成熟似小大人,大人间的一切他似乎都看得懂,也听得懂。
“绪哥哥在楼上,小鱼儿自己上去找绪哥哥吧。”
同龄的孩子,应该能够能玩到一块去,云止弯腰,笑着对小鱼儿道。
小鱼儿听着,兴高采烈的便往二楼跑,“绪哥哥,小鱼儿来了,看小鱼儿给你带什么?”
风絮与风浊,以及风逸,也随之走进了竹屋,倒是没想到在远离天山部落的此处,有着这样一个与世隔绝、世外桃源的般的地方,也没有想到宫宸戋当初就住在这里。
风逸像个孩子般好奇的左顾右盼,四下张望。
宫宸戋并未下楼。
吃饭之时,云止上去叫东玄绪与宫宸戋,还有小鱼儿。
小鱼儿一听可以吃饭了,立即高兴的跳起来,就拉东玄绪道,“绪哥哥,可以吃饭了,我们快下去吧,小鱼儿饿了。”
东玄绪双手抱着肚子,一幅很是难受的样子,不想下去。
云止看得出来,东玄绪是装的,他不想下去。她自认自己对东玄绪,一直都很好,从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也从没有伤害过他,不明白他为何就会突然间这般抵触她?
小鱼儿见东玄绪一脸痛苦,立即担忧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扯住云止的衣袖道,“姐姐,快点救绪哥哥,姐姐……”
“好,别担心,姐姐会救绪哥哥的,小鱼儿不怕。”
云止笑着安慰小鱼儿的害怕,再耐心的询问东玄绪哪里不舒服,让她为他把一把脉。
东玄绪闪躲开云止的手,不想云止碰她。随即,一个转身,便一溜烟的爬到了床榻上,蒙头盖住自己,密不透风。
云止看着东玄绪的举动,示意一旁的小鱼儿先下去。
小鱼儿担心东玄绪,在云止再三的话语下,才慢慢的一点点松开了云止的衣袖,一步三回头的转身出去。
云止在小鱼儿出去后,折身合上房门,去到床边落座。
东玄绪蒙头盖着自己躺在床榻上,听着那传来的声音,忍不住再扯了扯被子,把自己盖得更严实些。
“绪儿,来,起来,看着云哥哥。”
云止轻轻的拉掉东玄绪身上的被子,将床榻上的东玄绪给扶坐起来。
东玄绪坐起身来后,一如之前,并不看云止。明亮的光线中,直接侧开头以对,一双小手交握搅着自己的衣袍。
“绪儿告诉云哥哥,绪儿是不是讨厌云哥哥了?”
云止柔声问道,不论东玄绪如何,对东玄绪只有说不出的心疼。当初,是她与宫宸戋没有照顾与保护好他,才害他这么小的年纪便落入了花千色的手中。也不知道在那一段期间,都发生过什么。
东玄绪沉默不语,似乎是没有听到,又似乎是不想理云止。
云止牟足了耐心,再道,“绪儿,告诉云哥哥好不好?云哥哥若是哪里做错了,云哥哥一定会改的。”东玄绪对她的抵触,是从那一日开始的。而那一日,她穿着女装。从那之后,她也一直以女装示人。遂这一刻,云止故意用‘云哥哥’几个字来自称自己,来问东玄绪。
东玄绪听着,慢慢的低垂下了头,一双小手不断的继续搅动自己的衣袍。
云止等着,耐心的等着东玄绪开口,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宫宸戋在这个时候推门走进来,望着房间内的一切,浓眉明显的皱了皱。同时,黑眸中划过一丝沉色。
东玄绪听到声音望去,整个人立即一缩。
云止将东玄绪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复才回头望向走进来的宫宸戋。
楼下,小鱼儿将东玄绪的难受告诉风逸几人,小脸蛋上一脸的担忧,“叔叔,怎么办,叔叔你快想办法救绪哥哥。”
风逸安慰小鱼儿,下一刻,几个人一道上楼去。
当风逸几人刚到楼上的时候,云止与宫宸戋已经从东玄绪的房间中出来。
“母亲,父亲,风叔叔,绪儿他没事,让他好好的睡一觉便好了。”云止看着几个人脸上的担心,浅笑着说道。
几人放下心来,再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云止一一回答,心中,对这般抵触的东玄绪,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夜,在风絮风浊,以及风逸小鱼儿一行人离开后,整理好大厅的云止,独自一个人站在竹屋二楼的天台上,瞭望向漆黑夜幕下的前方。
宫宸戋自身后走近,动作自然的将云止揽入自己怀中,让云止靠着自己。
片刻,宫宸戋对着怀中的云止道,“绪儿的事,你莫多管了,别理他。”
“他还是一个孩子,以后,你且对他好一些,看他都害怕你害怕成什么样子了。”云止不应宫宸戋的话,而是略‘责怪’的道。说着,云止掰开宫宸戋揽着自己腰身的手,继而转身望向宫宸戋,浅笑道,“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担心若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你也这般严厉待他。小孩子,自然是需要哄的。”
宫宸戋听着,轻轻的抚了抚云止的头,柔声道,“不会。”
“什么不会?”云止一时没听清楚与明白,疑惑的反问道。
宫宸戋不再说话,重新揽住云止的腰身。
一时间,安静无声。
三日后。
宫宸戋离去,竹屋内便只剩下了云止与东玄绪两个人。
东玄绪躲在竹屋二楼自己的房间内,透过窗户的那一条缝隙看着宫宸戋一路离开,看着宫宸戋的身影彻彻底底消失在远方,再紧张的等了片刻后,直接一个转身便下楼往之前去过的那一个山洞而去,想要再去那一个山洞寻找不见了的宫伊颜,寻找自己的母亲。
云止站在竹屋的二楼,看着宫宸戋一路离去。
待许久准备收回视线转身时,云止清清楚楚的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
一时间,转回身的云止轻微蹙眉,不知道东玄绪想要去哪?随即,转身下楼,尾随而去。
东玄绪并未发现后方的云止,因太想见到宫伊颜而迫不及待的奔跑,整个人跌跌撞撞的。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云止看着东玄绪进入一山洞中,微微皱了皱眉,也紧跟着走进去。
“母妃,是绪儿,母妃……”东玄绪边走边呼唤,目光四下环视寻找。
云止听着,脚下的步伐轻微一顿,再继续往前。
东玄绪找遍了整个山洞,可就是找不到宫伊颜的身影。最后,忍不住一个人哭了起来。
此山洞,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普普通通,里面还别有洞天。不过,小小的东玄绪自然是不知道的。
云止听着那一道哭声,顿时,心中止不住微微一疼。
“母妃,绪儿可不可以不讨厌云哥哥?呜呜,母妃,绪儿不想讨厌云哥哥,绪儿一点也不想讨厌云哥哥。母妃,你现在在哪里?母妃,你回来看绪儿好不好?母妃,绪儿想你……”东玄绪双手抹着眼泪,一个人不停的哭着。
云止将东玄绪的话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再皱了皱眉。
东玄绪说,他可不可以不讨厌她?他一点也不想讨厌她。那么,很明显,有人在告诉与吩咐东玄绪要讨厌她,而东玄绪听了那一个人的话。
那一个人,他是谁?
为什么东玄绪会听那一个人的话?而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东玄绪说?
这一刻,云止心中充满了疑惑,怀疑那一个人会不会是花千色?毕竟,那一段时间,东玄绪落在她的手中,其他人应该没办法接触亦接触不了东玄绪才是。只是,东玄绪怎么可能会听花千色的话?
东玄绪继续哭着,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云止想要走上前去安抚,可迈开脚步之际,却是忽然转身静悄悄的步出了山洞。
山洞外,阳光明媚,放眼望去,可隐约看到远方那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的山脉,看到那山脉的顶部雪白一片。
一袭黑衣之人,负手站在不远处的那一山崖边,衣袂飘飘。
云止的目光,一圈不紧不慢的环视下来之际。最后,自然不可能没有看见那一个站在崖边的黑衣人。一刹那,云止不觉微微眯了眯眼。那一个人,他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疑惑间,云止暗暗思量了一下,便迈步向着山崖边那一袭黑衣走去。
黑衣人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道脚步声,不紧不慢转身望去。
衣袍,在这一期间,在风中,肆意飞扬。
下一刻,四目相对!
云止看着转过身来的黑衣人,看着黑衣人的那一张脸,刹那间,呼吸猛然一窒,竟是忍不住微微倒退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