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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诊治
程巽勋盛怒之下的一掌,力道没有半分收敛,程思义的鼻子当场就淌出了鲜血,嘴角也破了,渗着血丝,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这是”雨竹结结巴巴不知道能说什么,程思义刚才那副样子,真的很像前世瘾君子犯了毒瘾。
果真如此吗?雨竹将视线转向程巽勋,寻求着答案。
“叫邓德拿我的帖子,去找顾老大夫,就说有要事,务必请他来一趟”程巽勋脸色铁青,直接吩咐听到动静后刚小心翼翼蹭进门的华箬。
华箬不敢多言,匆匆一福身就提起裙子往外跑。刚才的匆匆一瞥可将她吓了一跳——大少爷前襟上一片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虽说宵禁严苛,但是为官府送信,或是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买药请医之类的事还是可以例外的。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气喘吁吁的顾老大夫就背着药箱进了门。
他与程家已经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自是清楚,若不是真有急事,是万万不会宵禁后还急急请自己过府,遂一进门还来不及放下药箱,就寻找着病人。
“二爷,可有老朽能够效劳的地方?”
雨竹早早避了开来,隔着四折乌梨木雕花绣缎屏风的缝隙往外张望。
程巽勋沉着一张脸,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侄儿。
程思义已经被雨竹命丫鬟们收拾过了,脸上的血迹已被温热的帕子拭去,右颊上也被仔细敷过,可是一大片触目的红肿却依然刺目之极。
“大少爷?”顾老大夫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狠狠眨了一下自己不算昏花的老眼,没看错当下脑子里就起了两个念头,一个是程家大少爷浪子回头的消息果然是谣言;第二个念头则是好笑,被揍一顿只消抹些伤药便可,用的着大晚上的请自己过来么?
“ 给他把脉瞧瞧,身子可有哪里不妥。”程巽勋淡声吩咐。
程思义红肿着右颊,尽力坐得笔直,可若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的肩头在微微抖动。受了一巴掌,他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闻言便颤颤巍巍伸出右手。
早园上前帮他卷起袖子。
顾老大夫摇摇头,在丫鬟铺好坐褥的雕花椅前坐下,伸出三根手指
微阖的双目忽的大睁,顾老大夫神色奇特,仔细看了看程思义的面色,重又阖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睁开眼,看着程思义的眼中尽是惋惜。
“如何?”
顾老大夫捋了捋胡子,叹息道:“阴阳失调、气血亏损,继而精神不振,****易倦湿浊内生,脾肾阴虚,全身各通路堵塞不畅,阻塞心窍。看着竟像是染上了阿芙蓉的瘾。”
程巽勋冷冷看了缩在旁边的程思义一眼,见他也是目露惊诧,不由神色微缓:“可还能医治?”
顾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从症状和脉象来看,服食的量尚浅,还有回圜的余地。若是大少爷心智坚毅,再配上汤药和针灸的辅助应该有八成的希望。”
当然还有以后不能再沾染,这才算是完全熬过去。看程大少爷这有气无力的模样顾老大夫捏着颔下胡须直摇头,他可不敢随意打包票。
程巽勋黑眸微眯,兀的就显出几分铁血之气“放手去治便是,只要留着条命,旁的都无事。”
虽然将太医正请过来或许更加保稳,但是终究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让外人知道了程家大少爷居然染上了阿芙蓉的瘾,那又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顾老大夫拱了拱手,留下一张药方“这方子里的延胡索、钩藤、黄蔑、冬虫夏草都要用上好的药材,这药效才能出来先吃上一剂睡下,明日老朽再来。”
说罢,自己背了药箱就跟着丫鬟出去了。
紧跟着季氏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在门前遇到顾老大夫让她惊讶非常,没来由的,心下就有了不妙的感觉
雨竹看着季氏心疼得不行的样子,有些讪讪,那脸上的伤看上去确实很吓人,再加上程思义涕泗交流的凄惨模样,瞧着似乎半条命都没了。
阮妈妈忙凑在季氏身边将原委细细说了,并且一再保证能治好,季氏惨白的脸色才略略恢复了些血色,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了雨竹的手,沙哑着嗓子道:“二婶婶,真的能治好吧,真的能治好吧”
雨竹只得反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上瘾日子不很长,剂量也不深,顾大夫说只要能熬过前几个月,就能跟原先一样了。”
或许是症状尚轻,程思义并没有表现出如何的疯狂痛苦,只是目光涣散,身体偶尔微微抽搐。这倒是让雨竹稍稍放了心。
已经到了戌初,辞了程巽勋和雨竹,季氏便扶着程思义回房。
雨竹则命人去库房取药,想着自己嫁妆中有不少品质上佳的冬虫夏草,索性让华箬取了一并送去。
诸邑公主也听到了消息,第二日一早就唤了雨竹过去问话。
“听说昨晚上叔侄俩有些小不愉快,还请了大夫?”诸邑公主皱眉嗔道:“你这个婶婶是怎么当的,也不劝劝。”
雨竹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为求逼真还带上了一丝震惊之色:“这这是从何说起啊,您可冤枉二爷了。”
“哦,难道不是二爷打了义哥儿?”扯出一抹微笑,诸邑公主依旧安稳如山“那你便和我说说,究竟是出了何事。不瞒你说,一大早得了这消息,我就揪心得慌,不给知道前因后果,心里总是记挂着。”
“是大少爷在外头与人玩闹过了头,受了点轻伤,二爷不放心,才叫过去瞧瞧。因为大爷还在北边,所以二爷顺便又说了大少爷几句,可半点没动手啊至于请大夫,那是二爷不放心,怕大少爷受了什么内伤而不自知,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雨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顺顺溜溜一番话下来,倒是亦真亦假,颇能糊弄人。
诸邑公主半信半疑,既挑不出错处又没有证据,只好笑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差点好心办坏事。那些胡乱说嘴的婆子也该好好受些教训了”
雨竹笑得眉眼弯弯,低头看着自己衣裳下摆上的青色镶边,轻声道:“可不是。”
出了春曦居,便是满目的白雪依依,昨夜的雪似乎下得不小,园子那些不知名的落叶树木,竟然都有了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楚楚韵致,琼枝玉叶,皓然一色。松的清香,白雪的冰香,如薄雾般交织融化,凉莹莹的在鼻尖起舞。偶有鸟雀闹腾,树上积雪便如晨雾般挥洒,无声无息地融入大地。
如斯美景往常定要好好欣赏一番,可雨竹现在却完全没有那份悠闲,匆匆又赶到了季氏那里。
程巽勋一大早就出去了,虽然他没说去哪儿,雨竹也知道肯定是去追索情况的——连雨竹都知道程思义没哪个胆子去沾惹阿芙蓉,作为程思义亲二叔的程巽勋又怎么会不明白?
再排除个不大靠谱的误中副车的情况,剩下的便只有中了别人的圈套
路上已经被早起当值的洒扫婆子扫得干干净净,雨竹脚下掐金挖云的藕香羊皮小靴踩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响声清浅。
“太太,奴婢有个说法,您听听看有没有道理。”走到一半的时候阮妈妈忽的出声,开始还有些迟疑,后面就渐渐流畅起来。
雨竹含笑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阮妈妈这才开口道:“奴婢昨日晚上又去找了解妈妈,两人一琢磨,竟想出一个极可能的手段来。”她顿了顿,眼睛飞快看过四周,低声道:“做阿芙蓉的罂粟花又叫做米囊花,叶如白苣,嫩苗可食。以前有些小酒楼里有种见不得人的留客法子从米囊花谢后所留的罂中取极细的白米,不管是用来煮粥还是做饭食,都有异香,且容易让人上瘾,食客初时只觉得鲜香美味,多吃几次后便一日也离不得,酒楼便能赚下不少银子”
“只是这种法子太损阴德,且到了后来很容易被人察觉不对劲,所以只在一些偏远的乡野之地或行商落脚暂住的客栈里可能还留存,其他地方便是知道这个法子,也不敢乱用,给朝廷查出来是要杀头的”阮妈妈有些纠结,这是最说得通的法子,但是京城乃天子脚下,律法严明;大少爷他们一众世家少爷公子,肯定又不屑在小酒楼中宴游如此,怎么还会染上阿芙蓉瘾?
雨竹一听之下,颇觉有理。
程思义被逼问成那样也说不出个子丑卯丁,只一再强调他没有抽过阿芙蓉
最后可能的情况便是他在懵然不知下中了招。
昨日顾老大夫的开的方子中有安神的药材,程思义还在昏睡。
季氏眼圈红红,一脸憔悴,显然昨晚没有睡好,见雨竹过来,忙起身行礼,一边吩咐丫鬟上茶。
“你这会儿还跟我客气什么?”雨竹无奈,让华箬将带来的药材放下,叮嘱道:“待会儿顾老大夫还要来,我就不多待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还有,挑些信得过的在身边服侍,莫要被人钻了空子。”(。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