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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时光如梭
二月出头的京城极冷,外头已经是滴水成冰,而热气蒸腾的净房里确是温暖如春,穿着暖黄色窄袖小袄的四五个丫鬟捧着严实紧致的带盖水瓮侯在外间,随时准备进去添水。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小半,身穿粉红色绣花对襟小袄的华箬从里面探出身来,招了招手,小丫鬟们便小心的抱着水瓮进了门。
迎面便是大红色的玛瑙珠帘,细细碎碎的泛着红色的晕光“快些,水要凉了。”华箬轻声的催促着,领着小丫鬟们进到最里面。大大的香柏木浴盆在热水的浸泡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缭绕的云雾如轻纱一般,自其中升起,宛如仙宫琼宇。水中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乌黑的发洒落在玲珑剔透的雪腻身子上,简简单单的色差却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华箬小心的伸手进去搅动着水流,不让刚羼进去的热水烫到小姐,一边开口劝道:“再泡一会儿就起来吧,不然皮要泡皱的。”
雨竹双手在水下灵活的游离着,感受着温热的泛着梅花香气的清水穿过指缝的滑顺,讨好的笑道:“好华箬,马上就起了。”
玩够了水,雨竹乖乖被扶着爬出浴桶,早园和琴丝拿着干净的棉布巾子细细地将她身上的水擦去。
“我说这屋子里怎么梅花的香气这般浓郁,原来是梅花开了。”雨竹早些日子就将初折未开的梅枝放在浴室中,利用浴室的湿热蒸气熏蒸处理以便使花骨朵儿提前开放,本只是试试,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没成想效果倒是不错。
华箬正拿着帕子给她绞头发,闻言不由笑了。“小姐也忒心急了些,再等个小半月,梅园的梅花还不开满了去。”
“那时候,梅花就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哪有此刻来的珍贵,现在就算把它当礼物也是使得的。”雨竹闭上眼睛,任由银链拿她们自己做的甜杏仁油一点一点涂在自己脸上,并轻柔的按摩帮助吸收。享受着脸上软滑湿润的感觉,雨竹顿感满足,这杏仁油效果真是不错,虽然难做了些,但抹脸和抹身子都是极好。
琴丝帮雨竹换着早已烤得暖烘烘的里衣,猜道:“小姐是打算送给雨梅小姐吧,难不成小姐想去参加那个满月礼?”
屋里的丫鬟闻言不由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按理雨梅小姐儿子出生了,是该去看看,可那吴家毕竟连个官家都算不上
雨竹露出个郁闷的苦笑。从上次的刺杀事件过后,本就爱宅的自己越发不爱出门了,崔氏每次为着将她带去寺院祈个福都要费半天口舌,连哄带骗。给别提是去参加一个闺中害过自己的堂姐了,谁想在春寒料峭的大冷天的出门啊。
“这可不是想不想去的问题。”雨竹板着指头念叨着:“大伯母、二伯母、母亲还有四婶婶都是要去的,除了已经嫁进王府的红豆姐姐和在永昌侯府的雨兰姐姐没时间,其他能去的都不能缺席,毕竟是林家嫁出去的姑娘生的第一个孩子。”漫不经心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温热的羊奶,雨竹心里不屑,什么没时间,一个做侧妃,一个做庶子媳妇。自然是比一般的媳妇“辛苦”些,哪能随便出门呢。想着最近听来的消息雨竹就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听说汝南王府的世子妃是个厉害角色,国丧结束进门几个月就讨得了汝南王妃的喜欢。哄得王妃待他如亲生女儿一般,早早就把管家权交给她,而红豆那个侧妃的身份就是怎么来的一直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不仅说不上喜欢,连表面的体面都不给她所剩下的只有世子的宠爱,可男人的爱恐怕这世界上极少的比纸还要脆弱的东西,外在的水、火、撕扯、污染,内里的老化变脆,每一样都能很轻易的将它毁掉,雨竹倒是想看看。这位穿越同仁费心筹谋隐忍嫁入她满意的归宿后会落到个怎样的下场。
“琴丝啊。”雨竹深吸了一口气。
“嗯?”
“你后面的带子系的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琴丝侧头看了一眼。眼里顿时带上了笑意,冲华箬笑道:“都怪你。小姐都长大了,这肚兜怎么还和以前一个样。”
华箬真以为做的活计不好,忙放下手上的熏香过来瞧,目光一触到雨竹胸前的曲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啐,怎么这么说呢,应该是阮妈妈的错,谁让她隔三差五的给小姐炖黄豆猪脚汤。”
这下连进来收拾浴桶的粗使丫鬟都忍不住笑了,雨竹自己也低头瞅了瞅,嗯,以自己十五岁的年纪发育成这样真是不错了,懒得理会那群又笑又羞的丫鬟,昂首挺胸走出了净房,当然还不忘带走那瓶暗香浮动的梅花。
到了崔氏正房,打帘子的小丫鬟也不通报,行了个礼就放雨竹进去了。进门就见到乌压压半屋子人,雨竹看了看,还有不少熟面孔,不过看上去比以往恭敬很多。
崔氏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儿缓步走来,不由的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冷厉的眉眼全都柔和了下来。“大冷天的过来怎么不带个手炉,下面丫鬟是怎么伺候的。”崔氏赶忙摸了摸雨竹的手,触手温热绵软,这才放下心来。
“哪有那么娇弱,女儿身子骨好着呢。”说的却是实情,这年代医疗条件只限于喝药、针灸,不把自己身子调养好怎么能行,阮妈妈实在个宝,对于养生食谱特别精通,在她的精心调理下,连以前轻微的畏寒毛病都不见了踪影。
下面站着的管事妈妈,各处负责的媳妇子,还有庄头媳妇们早已见怪不怪,太太对二姑娘的宠爱实在是厉害,尤其是崔氏的几个心腹管事妈妈更是特有感触,这些年来她们可见识到二姑娘的手段了,弄出的个什么优胜劣汰,竞争上岗,太太还大力支持后,自己这些人的安稳日子可是到头了,后面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尤其是经常被嘲笑欺压的另一波管事妈妈,更是卯足了劲要挤上来,她们只能拼了老命的去干活,油水也不敢捞多少了,就怕被竞争对手揪了把柄捅到太太那边去,每个人都给生生熬瘦了不少。
雨竹将手中的白釉雕花葫芦纹花瓶放在黄花梨面五足圆花几上,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一个庄头媳妇的报账,自从雨兰嫁出去之后,病歪歪的孙姨娘没多久也去了,崔氏又借着邹大人的愧疚之心顺杆子把青露解决了,从此府里一片清平和乐,崔氏便将一腔热血全都倾注到教导女儿身上,怎样管束下人,料理庄子、铺子都是顶顶紧要必学的。
崔氏打量着桌上的梅花,再看看女儿安静娴雅,端的如花苞般明艳的侧脸,缓缓勾起一抹欣悦的笑容。
原本事情就差不多了,又过了几个外头铺子的媳妇子,崔氏便让她们散了,准备和女儿说些体己话。
“没听到我的话么?”见一个瘦长身材,穿着朴素的****还站在下面,崔氏顿时有些不悦。
“太太,求太太救救奴婢女儿。”那****仿佛极害怕,不过还是坚定地将话说了出来,雨竹注意到她官绿色布袄下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便按了按崔氏的手,小声道:“娘,你听听出了什么事吧。”
崔氏无奈的点了下雨竹的鼻尖,看向下面跪着的****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那媳妇子咽了口唾沫,头也不敢抬,只伏在地上回话。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她的话有些混乱,雨竹凝神听了一下,大体意思是这样的:这个庄头媳妇的女儿叫双喜,嫁了个穷书生,原指着脱了奴身,将来能有出头之日。可是那书生瞧着满嘴圣人之言,斯文有礼,可论本事只会拽几句酸文酸诗,童试赶了好几次都没考上秀才,又不通庶务,经商不成,务农更是不成,家里花销全靠双喜的嫁妆支撑,她做针线一点一点帮夫婿攒笔墨银子,为他生儿育女,还卖了嫁妆里的所有首饰置了几亩田地去年的童试那书生家的祖坟冒烟居然让他中了,双喜还没高兴几天那穷酸便要纳妾,双喜不肯,便日夜受打挨骂,还被威胁要以善妒被休,后来没办法只得让妾室进门
雨竹叹了口气,整日为生计操累的农妇如何比得过娇嫩伶俐的小妾,这结果猜都能猜到了。
“奴婢女儿半月前还求人捎信,说是那秀才打算逼死她再娶镇上富户的女儿”那媳妇子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只拼命磕头“求太太救救奴婢女儿吧,奴婢和当家的上门了几趟,都没见着我的双喜,也不知道现在是死还是活。”
“你那女婿是哪里的秀才?”崔氏皱着眉头听完了,缓缓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是我们庄子后头的丁家村里的丁秀才,村里就出了他一个秀才,附近的人都知道。”那****急切道,生怕说晚了崔氏便不会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