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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急病
温玉为胡卢王的即将到来小小地紧张了一把,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景状。虽然温如韬说胡卢国是个非常开明的国家,让她不用太紧张,但胡卢王终归是一国之主,终不能以普通人家的舅舅之礼相待。而且她与刘宜光又和一般的未婚夫妻不一样,他们之间,有些类似于契约关系。契约期两年,两年之后,便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各奔东西。
温玉很想找刘宜光问问,对于他舅舅想见她这件事情,他有什么打算。偏偏他人又不在京中,温玉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郁闷。为了不出什么差池,温玉每天都抽时间去查胡卢国的有关资料。另一边托苏叶留心打探瑞王府那边的情况,刘宜光一回来,她就去找他商量到时候的应对之策。
宋懿行倒是闻着讯先过来了,在里找到温玉,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问道:“听说胡卢王要来?”
“你这回消息不是太灵通么?”她接到诏书都好几天了。
“嗯。”宋懿行倒也承认了。“最近家里事情多。”
温玉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忍住了想问宋嘉言近况的冲动。
宋懿行自然没漏过她一刹那间的欲言又止,引开话题说道:“胡卢王,我也没怎么接触过,他上回来,还是胡姬公主过世的时候。那时候,现在的皇上还是世子。”
“胡卢国虽然地处偏僻,但盛产玉石,国内相当富庶。所以也因此经常被周旁尚武的国家骚扰,为了自保而长期托庇于我朝。”
这些温玉都在书上看到过,而且胡卢国还有个非常有趣的习俗,就是:男子再有权势也只能娶一妻,女子却最多能嫁三个夫君。原因就是胡卢国不知道是不是风水的问题,男女出生比例严重失衡,最严重时曾达到十比一的比例。近十几年来,许多胡卢国男子转去他国行商而后定居,男女比例才稍微得到缓和。
胡国卢内对女子非常重视,虽然当家作主的仍是男子,但女子却如珠宝般珍贵。所以当初胡姬公主外嫁,胡卢王也是十分不舍。胡姬公主嫁到这里后,因为水土不服,久病在床,生下刘宜光后不久,便撒手西寰。胡卢王悲痛之余,转而对这位唯一的外甥极尽宠爱。每年都会派专使过来探望刘宜光,看他生活得好不好。还曾在刘宜光十岁的时候,请得当今皇帝的御批,将刘宜光接过去住了小半年。
“不过,胡卢国的男子有些”宋懿行琢磨了一下,选了个最贴切的词。“婆妈。”
“什么?”温玉一时没怎么听清楚。
“胡卢国的男子都没什么男子气概。”
温玉一扬眉,不满地说道:“怎么,只娶妻不纳妾,就没男子气概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胡卢国的男子都婆婆妈**,一件小事要计较很久。反正你也不会真的要嫁给刘宜光,所以见到胡卢国主随便应付应付就行了。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多说话。你多说一句,他就有可能罗索上一天。”
“有那么夸张么?”温玉表示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
温玉想了想,说道:“算了。”
宋懿行又陪着温玉坐了会,走的时候,忽而说道:“对了,淑妃娘娘明天要请你姐姐进宫住几天。”
“为什么?”温玉不解地问。
宋懿行抿嘴看着温玉诡异地笑:“娘娘怀了龙嗣,你说她为了什么?”
温玉明白过来,顿时无语了。梁妃娘娘想生儿子,汗这也未免太迷信了。温璧是生了三个儿子,但即便是她生一百个儿子,也是他们夫妇俩的事情。与梁妃娘娘这一胎生儿生女,又有什么相干?
苏叶的婚期一天天地近了,要她忙的事情也多了,她不得不告假留在家中备嫁。宋懿行最近学里也来得少,温玉的消息来源少得可怜,完全不知道刘宜光什么时候回京,也不知道胡卢王什么时候会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有些担心会不会睡到一半,皇帝又一道诏令下来,说胡卢王到了。而那时刘宜光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囧囧地去接驾。
这天晚上,睡到一半,温玉被外院“啪啪”的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立时拥着被子坐起来,心想该不会真被料中了吧,胡卢王来了?正想了,房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张妈妈唤了声“小姐,快醒醒”匆匆忙忙地来到床边。开了衣柜,随便取了套衣服过来,一边帮温玉穿,才一边与她说道:“瑞王府的人来了,说世子病了,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病了”温玉心里暗惊。刘宜光不是出京礼佛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他们现在尚未成亲,一般的小病,应该也不会来派人来请她过去,难不成是温玉的心突突地跳,当即也不多问什么,配合张妈妈快速穿好衣服,抱了个小暖炉在怀里,就匆匆忙忙地往大门出去。一边走,一边听张妈妈不住地小声念“菩萨保佑”、“无病无灾”之类的,温玉心里也越来越担心,暗自祈祷刘宜光能够平安无事,是她们想得太严重了。
上了马车,温如韬已经在车里等候了。马车一刻不停地赶到瑞王府,王府上下已经乱成一团。瑞王是个傻子,王妃早故,又没有妾室,瑞王府上下就刘宜光一个主子。王府的日常事务,平常都由大管家和内院的三位嬷嬷共同主持。
之前,刘宜光前往五福寺礼佛,要一个多月不在府中。大管家便借着这个机会告了假,将王府大门一关,回乡省亲去了。但刘宜光礼佛礼到一半,就接到宫中传讯,说胡卢王要来朝。刘宜光也很珍惜这次与舅舅相聚的时光,就提前赶了回来。但那边的事情没完,就留了自己的奶嬷、也就是平常主掌内院事物的兰嬷嬷在那边打点剩余事情。所以如今王府里的主事者,只有负责照顾瑞王的平嬷嬷和负责杂物事项的桂嬷嬷。
这两位嬷嬷平常就争权争得厉害,如今权利最大的大管家和兰嬷嬷都不在,更是纷纷争发号施令之权。而外院大管家下系的那些管事,又何尝肯听几个****的调度。所以,虽然请太医的事情上没有怠慢,但王府上下却差不多已是一团糟。没有主子在,群龙无首,众仆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还是刘宜光身边的大丫环锦书机灵,想着这大半夜的进宫请来皇帝必定不可行,就派了小厮连夜跑去温家,将温玉父女请了过来。
听说刘宜光只是急着赶回来,路上劳累且受了风寒,太医已经在诊治了,温玉也略略松了口气。风寒不是大病,而且能当上太医的人,医术必然了得,加上诊治及时,必定能很快痊愈。只是现在王府里的情况非常乱,温如韬来了之后,倒是好了一点。虽然有些年资高的管事不屑他们父女俩,但温如韬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是世子的未来岳丈,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说也能当得半个主子,所以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温如韬留在外院稳住形势,让温玉进内去看看世子的情况。
温玉经由丫环引领,进入刘宜光卧室的时候,丫环锦书说他已经服了药睡下了。温玉坐到床前,见刘宜光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睡得还算平稳,也放心不少。看他的睡容也一如既往地毫无表情,不由想,难道这家伙真的面瘫不成?于是,看着看着,就有几分想撮着他的唇角,给他摆个微笑的表情出来。
她当然也清楚现在不是开这等玩笑的时候,转回身来想找人问话,便见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丫环都睁圆了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想到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她这个“传说中”“被世子爱慕”“从太子手下抢过来”的准世子妃,难免好奇,温玉也不怪责她们的无礼,朝她们微微一笑,问道:“太医怎么说?”
“于太医说,世子是连日奔波,劳累过度,染了风寒。只要今晚不发烧,不引发旧疾,睡一觉醒过来,明天就没事了。”刘宜光身边的两个大丫环锦书尺素,尺素随着太医去药房取药,屋里的丫环以锦书为首,所以温玉的问话,一律都是锦书回答。
“旧疾?”温玉问道。
锦书迟疑了片刻,回道:“世子幼时,曾有心悸之症。”
“哦。”温玉点点头,想着只要今晚守着,不发烧就行。留了锦书在屋里,并让她挑两个丫环在外面侯命,其余的都遣了下去。
张妈妈进来告诉温玉说前院已经稳定了,闹事的几个都暂时被看守了起来。大管家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他尽快回来了,皇宫那也已经有人在宫外等着,等天亮宫门开启的时候,便通报皇帝知道。
温玉听着,想了想,问道:“王爷那边呢?”
锦书说道:“并没有惊动王爷要派人过去么?”
“不用,世子没事,明天就好了,就不用让王爷跟着担心了。”温玉忽然觉得刘宜光其实很可怜,比她都尚且不如。她就算是在生活最艰辛的时候,也有父亲陪在身边,可以依靠。他却没有。他虽然贵为世子、两国皇亲,有父亲在世,也有众多关爱他的亲戚,但是父亲痴傻不通世事,对于他的痛痒无知无觉,更谈不上为他操置什么事情。舅舅远在天边,数年尚不得一见。叔父是当今皇上,终日政务繁忙,自己的子女尚且顾不过来,哪里还能顾得到他。而且像今天一样,真出了什么事情,宫禁重重,又哪里能轻易进得去的。再如何,也终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给予支持和关怀。
温玉在心底长长地喟叹一声,回眸再度看向躺在床上的刘宜光。忽然发现他的眉头拧了拧,而且脸上出现了可疑的潮红。温玉蓦地惊了惊,连忙抬手覆上他的额头,触摸到的却是滚烫一片,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唤道:“锦书,快去请太医过来。”
锦书是个极机灵的家伙,听到温玉这么说,立时知道坏了,必是刘宜光发烧了,赶紧出门,飞奔着去找于太医了。锦书刚一走,刘宜光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在床上侧翻了身子过来,抓着胸前的衣襟,一阵阵的发抖抽搐。
“世子?世子,你怎么了?”温玉没见过这种情况,吓了一跳。忽然想到之前锦书说的“旧疾”看他手握的地方,确实正是心脏的位置,看来真是引发心悸的旧疾了。但既是旧疾,那他屋里必定是有药物备着。连忙让张妈妈唤了候在外面的丫环进来,让她们将刘宜光平时用的药取过来。
那两个小丫头见刘宜光在这个时候发病,也吓得没了脸色,颤颤巍巍地说道:“药药吃完了尺素姐姐,刚才就是随太医去药房取药的”
另一个补充说道:“世子世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病了”
“这”张妈妈也慌了神,在这么紧要的时刻,竟然没有备药。她是年长者,一看刘宜光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病恐怕并不是普通的心悸这么简单。他如今正高烧着,加上心病复发,极有可能是会没命的要是他在这个时候没命,那不仅仅温玉会背上“克夫”的臭名,说不定说不定好不容易重新振兴起来的温家,就此又全完了
“快,快去药房找人”等小丫环们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之外。张妈妈急得团团转:“这、这可怎么办才好?万一,万一有个”
温玉也慌得很、怕得很,她也看得出来刘宜光此时正在生死关头徘徊。她也不是太清楚心悸之症该如何救治,只隐约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心悸引发原因是情绪大起大落、或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当即也来不得多想,回身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滚烫的身体。一手紧握住他按在胸口的手,俯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世子,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慢慢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撑住,撑到太医赶到就好了
在温玉的心跳持续走快的时候,所幸的是刘宜光的呼吸慢慢地有平稳下来的趋势。终于,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了锦书催促于太医的声音。而这时,温玉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渍得湿了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