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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汤治穿着皇袍,心思沉重,虽然对他仍旧很是亲切,可是他却觉得陌生得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朱传宗心中不禁感慨:“身分地位真的会让人变得判若两人。”汤治问道:“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朱传宗迟疑了一下,心想:“公主不用我担心,只是”于是道:“媚妃她”汤治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朱传宗,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这事是皇家的丑闻,我自然不会宣扬出去。既然你说了,我就留下她的性命,把她关在冷宫里。我怕你年纪轻在情事上犯错,因此让我义妹嫁你。
可是你仍旧是吃了这样的大亏,只盼你日后能悔改。你还年轻,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的!”朱传宗原本抱定必死之心,可是此刻知晓能够活命,想起日后的艰难生活,不由沮丧不已,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汤治吩咐一声,手下端上一个托盘来,上面放着一身僧衣,一只钵盂,一封僧牒。朱传宗有些不解地看去。汤治道:“外面搜查把守的都是庞来孝的人,你打扮成僧人模样,才好混出去。”
当下立即有人帮朱传宗剃去头发,点了香疤。朱传宗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位游方和尚。汤治笑道:“你是御赐和尚,身分可也不低。”
朱传宗虽满腹心思,却也笑了,汤治派了两名心腹侍卫护送朱传宗,趁夜色悄悄送出城去了,一路上虽然盘查严密。
但是朱传宗的装扮足以以假乱真,一路上也是有惊无险。两个侍卫完成任务后,告辞离去。朱传宗回头看看京城高大的城墙,心中一时也有些留恋。
天下之大,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正在迟疑之间,忽听人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
朱传宗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老和尚,他叹道:“大师从何处来?法号可否告知?”那和尚道:“贫僧一空,是城外云隐寺的和尚,和吴先生乃是故交。你跟我来吧!以后法号便是不空。”
接着念道“世法如幻如梦,如响如光,如影如化、如水中泡,如镜中像,如热时炎,如水中月,是以诸法无常,一念在我摩诃般若波罗密。”
这是大乘般若经的经文,朱传宗从没听过,但想起过往际遇,当下呆了,朱传宗隐居在云隐寺中,每日听佛念经,增长了不少见识,佛法说荣华可喻花开落,聚散还同云去留,盛极而衰,这都是人生的必然之事。
朱传宗从以前的万众拥戴到如今的孤苦伶仃,从以前的繁华富贵到如今的一贫如洗,要是没有听到佛法开示,恐怕会难过的发疯。如今他这些日子听经闻佛,不由得对人生又有了一番认识。这日。
他想起以前曾读到的一首诗:“珠帘羽扇长寂寞,鼎湖龙髯安可攀。千龄人事一朝空,四海为家此路穷。
豪雄意气今何在,坛场宫馆尽蒿蓬。路逢故老长叹息,世事回环不可测。昔时青楼对歌舞,今日黄埃聚荆棘。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
正和他今日的际遇,人生起落不定,起起落落,不由喟然长叹。一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旁,念道:“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不空,万事皆缘,缘来则聚,缘尽则散。你我的缘分尽了,要分开了。”
朱传宗一惊,道:“我以前自诩聪明,然而在佛的面前,方知自己的痴妄浅薄。我想在大师跟前长闻佛法,难道大师不愿意吗?”一空道:“佛法精深,只渡有缘。
于你而言,你终是红尘名利客,虽然自以为已经洒脱,终不过是着相而已。如今,你和佛的缘分尽了。
外面有官兵在捉拿和尚,京师的所有和尚都要受到盘查,你不能再假装和尚了。”朱传宗这才明了,跪下道:“多谢师父。我知道再留下来会连累您的,我这就出去。”一空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好自为之吧!”
这时一个小和尚进来,拿了一些衣服,帮他乔装打扮,然后掩护他出寺。离开寺院,天下之大,能到哪里去呢?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吴思远留下的锦囊,打开看时。
只见里面是张纸条,写着一行小字:“若有变故,可往江淮岳可人处。君忘狡兔三窟之计否?”朱传宗恍然大悟,方知道当初岳可人不肯同自己回京乃是吴思远的授意。
吴思远深谋远虑,朱传宗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朱传宗放声道:“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朱传宗不再迟疑,大踏步上路去了,他收敛行迹,白天隐藏,晚上赶路,向南而行。走了两日,朝廷悬赏他的榜文已经传播开来,贴的满街满巷都是。
那悬赏榜文上说朱传宗“擅权乱政,结党营私”又说他“桀骜不逊,顶撞先帝”罗织了二三十项罪名。
对于媚妃之事,果然是一点也没提。百姓们围着榜文观看,议论纷纷。有人道:“朱大人秉公执法,爱民如子,这些罪名根本就是捏造的嘛!”
有的道:“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皇驾崩,朝廷以后就是庞来孝说了算了,他说朱大人有罪,谁能说没有?”
也有人半信半疑地道:“也许这些罪名是真的吧?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官的哪有不贪的?说不定朱传宗以前是在演戏。”顿时一群人对他怒目而视。
一个大汉叫道:“老子是从西北迁过来的。我们那里闹灾,是朱大人救了我们的命!你再敢污蔑大人,小心我揍你!”
那人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乱说了,朱传宗戴了一顶斗笠,躲在角落,听到百姓这么爱戴自己,心中着实感动。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民心可用,果然公道自在人心啊!”多日来逃亡的郁结顿时消散了不少。他将斗笠向下压了压,悄悄退出人群,继续赶路去了,虽然觉得离开京师已经很远,但他仍旧扮做和尚,这样化缘讨饭,也就解决了生计的问题。这通缉榜文,全靠民间的力量。百姓若是支持,犯人自是无处藏匿。百姓若是不支持,也不过就是一纸空文!
百姓们知道朱传宗是被冤枉的,遇到可疑的人都故意放过,更何况朱传宗的和尚扮得似模似样。也因此一直到了江淮省,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两个月以后,朱传宗凭着当时的记忆,找到江淮省路同府上庆县,岳可人家的旧居。岳家原本是个富户。
后来受官司拖累,家道中落。朱传宗帮岳一鸣翻案之后,把住宅田地都发还岳家,只是家产多被抄没,再也寻不回来了,朱传宗临走时给他们留了些银两,想来也能够度日。朱传宗装做和尚,上前敲门,哪知出来的却是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一脸不耐烦地道:“快走,快走!我家没钱给和尚!”朱传宗道:“在下与岳一鸣颇有旧交,请问岳施主在吗?”
那人打量了他几眼,道:“这家原来的住户是叫岳一鸣,不过他半年前就搬走了。”朱传宗微微吃惊,问道:“搬走了?请问搬到何处去了?”那人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想了想又道“好像搬到隔壁安兴县去了吧。你快点走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朱传宗威风惯了,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不由慨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衣,心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他再到岳可人的叔叔岳项东家,也是人走屋空,不知去向。朱传宗没有头绪,只好往安兴县去。安兴县说大不大,也有几万户的人口,平白想找个人出来。
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谈何容易。朱传宗以化缘为名,穿街走巷,细细寻访,只是找了月余,还是没有音信。
这一日他又找了半天全无收获,看看将近午时,腹中饥饿,正巧街旁有个面摊,迈步走了过去。朱传宗在偏僻角落坐下来,道:“请给贫僧煮碗素面。”那卖面的人正背对着他煮面,应了一声,却是个女子声音。
只听邻桌两个客人一边吃面一边小声议论。一人道:“这朱姑娘真是漂亮,怪不得人都称她‘卖面西施’呢。”另一人道:“是啊,要是能娶到这样漂亮的老婆,少活十年都乐意啊!”先前那人笑道:“你可别做梦了,这姑娘美是美,也是不好招惹的啊!听说前些天吴公子想娶她做妾,跑来纠缠她,却被她一碗热面汤给泼了出去,烫了一脸泡。”
朱传宗听了暗自一笑,心想:“这卖面姑娘还真有趣。听起来倒是个刚强烈性的女子。”他害怕暴露身分,不敢抬头,只是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埋首吃面,等到付帐的时候,那卖面女子拿围裙擦了擦手行礼道:“不用了,就当是积个佛缘吧。”
朱传宗听她谈吐不凡,声音更是熟悉,抬起头来看时,两人都是一愣。朱传宗嘴一张“可人”两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岳可人一脸惊喜,小手捂住嘴巴,眼眶都红了,她知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跟旁边算帐的老者耳语了一句,那老者转头来看,果然是岳可人的父亲岳一鸣,当下三人心照不宣。岳一鸣父女假称有事,把摊子收了,朱传宗便跟在他们后面,七拐八绕,进了一座小小的院落。